Chapter 5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的餘暉漸漸隱退,夜幕降臨的城市更加寒冷。
那些活屍不動了,他們放下了手臂,眼睛獃獃望着大廈殘存的玻璃片,似乎對着自己的外形出神。
這是他最後的逃生機會,他們什麼時候會變得比普通人還身手敏捷,他不知道,他不得不放棄去找回那個電話,也許他可以在第二天再來,他很想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是也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快速讓自己落地,繩子顯然不能再要了。
他的腳放在地面很輕,有了上次他媽那一喊的失誤,他懂得了鎮定會為自己贏得生存的機會,那些人近在咫尺,他和他們身體貼着身體經過,這種感覺,真他媽的就像走在鋼絲一樣。
他落地之後,在他們的縫隙當中,小心地移動。不得已,他慢慢放下了身上的狙擊槍,努力不發出聲音,連呼吸他都控制地小心翼翼。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全部蘇醒的話,他就處於被包圍之中了,他們會用烏賊噴墨那樣的速度,迅速把他撕成碎片,那麼多數量的人,很可能他連碎片都不會留下。
他屏住呼吸從他們之間像條鯰魚一般溜達過,迅速跑向了一輛汽車,這輛汽車看起來完好無損,除了滿是灰塵以外,它比起那些側翻的,四腳朝天的,甚至是扭曲變形的車子可愛多了,所以他一眼就認準了這輛。
汽車門敞開着,是一輛越野車,鑰匙還掛在車上,他點火發動,汽車發出聲響,在這個城市中顯得無比巨大,瞬間,那些人好像被叫醒了,慢慢動了起來,王學兵關緊了車門,我艹,他罵著,居然是手動擋的,他多少年沒開手動擋了,所以才起步他就熄火了。
於是他又點火,但是怎麼都無法點着,該死的,他錘着方向盤,剛才他是怎麼啟動的呢?他一下子悶了,怎麼扭動車鑰匙,車子就是沒反應,明明這輛車還有汽油,剛才什麼都是好的!
他逼迫自己冷靜,對了,他沒踩離合器,他振奮了,一定是這樣!他踩下離合器,一扭鑰匙,行了!終於發動了!他的心突突跳得厲害。
車子像烏龜那樣慢慢爬動,那些傾斜在車頂上的灰燼,垃圾,慢慢向後飄去。他看到不遠處那個沒有完成任務的b隊員李昌向他揮手,他大聲在呼喊着:等等我!等等我!
他跳躍了起來,張開雙臂就像一個“大”字,他不斷讓自己的身體躍起來。而他身後那些發獃的怪物們,此刻已經漸漸動了起來。
王學兵在後視鏡中看到了他,他的表情各種痛苦,似乎做着各種艱難的決定,最後他將車子開向他,那個人露出被救贖那樣感激的表情,然後他鑽入了副駕駛座!
他驚慌失措地坐穩了,氣喘不已,他道:兄弟,對不起,我當時被捆住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王學兵沒時間聽他解釋,也不想責怪他為什麼沒有去執行任務,因為他已經坐在了車上,托上帝的福,他並沒有死,接着他就聽到了咚咚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在了車頂上,他知道他們追上來了,他們變身了!
當夜幕降臨,這些人彷彿被重新賦予了靈魂一樣,變得兇殘無比,那白色的沒有聚焦的眼神,在黑夜裏如同貓一樣閃閃發光,角膜里側的前房體裏就好像漂浮着無數熒光色的細小水母,帶着鉤狀的觸鬚,迅猛地遍及活屍的四肢百骸,瞬間那些蹣跚的屍體就彷彿真的活了過來,獵殺和鮮血才能讓它們滿足。
他們一起移動的情景就好像鋪天蓋地的無數八條腿的蜘蛛,他們像動物那樣跳躍着爬行。
現在夜幕只是剛剛降臨而已,他還能接着太陽最後一絲餘光看清這個城市破敗不堪的道路,他一路加檔,憑着求生的本能,他磕碰着將速度開到了80碼,媽的這些可惡的傢伙怎麼都甩不掉,他們一直都跟在他四五十米的距離,如果他遇到什麼障礙或者阻塞的道路,那就完蛋了!
他不停地和一些路邊的汽車發生一些小碰小擦,發動機的聲音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變身活屍,他們比白天那些獃頭獃腦的傢伙厲害一百倍不止!
王學兵還保留着最後一點求生的理智,他沒有亂開車子,他盡量把車繞向當時那些救援者帶他逃走的那個通道,他的記性很好,他很清楚地記得那個地下通道就12和24號街道的交叉口,那裏堆積了大量無法前行的汽車。
似乎是有人故意為之的,橫在那裏的都是一些體型較大的汽車,可以容一個人在車底下爬行而過,而表面上那些汽車相接又恰到好處,使得那些怪物沒法在車縫隙之間靈活運動。
他從後視鏡里看到了那些可怕的人,將汽車打了個橫,來了個急剎車,然後迅速打開車門,像那個交叉口跑過去,他丟掉了一切隨身攜帶的東西,像只壁虎那樣將自己的身子鑽了進去。
李昌也緊跟着逃了下來,他也迅速鑽入了汽車底下,匍匐爬行。然後那些怪物追上了他們的車子,也迅速鑽入汽車底下,那股刺鼻的活禽味越來越近。
他們在那些大車子底下爬行,突然,李昌抓住了汽車底下的部件,尖聲叫了起來。那種垂死的喊叫聲就像一根針尖瞬間滑過臉頰,王學兵整個人都被嚇得跳了起來,他的頭撞上了汽車的底盤,他不敢回頭也不敢回去,他拚命地爬,,他找到了入口,然後他憑着記憶將當時梁隊按鍵的順序重複了一邊,噌一聲,金屬門開了,他鑽了進去,等了一會,李昌沒有來,圓形的金屬門外夜色越來越濃重,他的鼻子被那種刺鼻的氣味熏得直打禪,他看到了汽車底下那黑色的身影當中,一雙崩亮猙獰的眼珠子像螢火蟲那樣飛來,他驚慌失措地關閉了金屬門。
緊接着上面傳滋滋嚓嚓的聲音,就像一個人不停用指甲撓着黑板那樣刺耳,王學兵在梯子上休息了一會,他的眼淚忽然就在黑暗中如泉水一般傾瀉了出來,嚇死老子了!他用粗話發泄出了內心的恐懼。老子再也不去了!他說。
王學兵哆哆嗦嗦地爬下了梯子,腳一落地,聲控燈就亮了。他終於安全了,他幾乎癱倒在地!
想起李昌就爬在他的身後,一會功夫就不見了,他心裏一陣陣發冷。
他在通道里休息了一會。直到身子抖得不那麼厲害了,他才繼續走,每走到一個地方,燈都會亮起,他身後的燈又會自動熄滅,每到一個通道,都會有指向箭頭的閥門,閥門的密碼都是一樣的。他終於走到了最後一扇門,打開了之後,他看到了一個膽小如鼠的男孩。
那個人是當時三名倖存者之一,他遲疑地打量了一下王學兵,看他身上有沒有傷口,一個女的怯生生問:泰哥他們呢?還有李昌呢?
王學兵一屁股坐倒在沙發上,他將四肢伸展開來,腦子裏無法回想起剛才倉皇逃竄的一切,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回來了,他休息了一會才說:都死了。
現場沉默了很長時間,好像泰哥就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他很勇敢,很果斷,也很照顧這裏的每一個人,他是真正的救援隊當中僅剩的為數不多的第一批人。
現在他也沒了。
這個地下避難所其實很大,有許多糧食儲備,也有一些自給自足的生產系統,還有一屋子的武器和彈藥,王學兵第一次出去找他們,就是在武器庫里選的一支槍和一本說明書。
那個女的叫劉梅,從前讀的是化學專業,她被救回來之後就負責這裏的一些援救工作的記錄和協調工作,她沉默地記錄了倖存者王學兵出去尋找梁泰一行人的結果,王學兵說看到他們三個把自己栓在一起,已經變成了他們當中的人,他用狙擊槍結束了他們。
劉梅記錄完這些事之後就大聲哭了起來,她是被梁泰救回來的,在她已經沒有信心生存下去的時候,是粱泰給了她希望。
王學兵蹲在沙發上,看着劉梅,那個膽小的男人好像叫陳劍,再剩下的就是他老母徐女士了。
就他們四個,這隊伍還真不是一般地沒有戰鬥力。
王學兵像個猴子似地在沙發上不停變幻着姿勢,他覺得食物才可以讓他從緊張中恢復過來,所以他拿出一些罐頭,和餅乾,就着吃了起來。
他吃了一半又給母親餵了一半,這晚飯就草草算吃過了,他母親早就忘了上次艱難逃亡的事兒,一直都在叮囑了:二蛋子,你去看看廚房的煤氣灶關了沒啊,還有睡覺之前一定要去看看水龍頭是不是關緊了,門是不是關好了,噢,對了,你爸還沒回來呢,記得給他打電話啊,鑰匙就放在老地方。你哥他怎麼還沒回來,你去打電話叫他回來。你也該談對象了,你上次說的大雄挺不錯的,記得帶回來給媽看看啊。這些話他媽每天都會說上好幾遍。
王學兵每次聽他娘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會當成是第一遍聽。哄他媽睡下后,他才能面對自己。
他很挫敗,今天的出行真特么糟透了,死了一個,還什麼也沒幹成!他就說救援這事真tm不是人乾的。尤其是這種危險程度下的救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