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蓄勢待發(下)
冰玉笑着伸手點一下清玉的腦袋瓜兒,突然眯了一下左眼,小聲示意她快說。“老祖母這回獎勵是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你以前說很喜歡的那支。”
清玉立即明白冰玉的話外音了,原來冰玉知道燈謎的答案,故意讓她的。清玉如臨救星,趕緊拉着清玉解釋道:“老祖宗,三姐知道的,故意讓我!”
“哦?你這丫頭,既然知道就說嘛。”高老太君探究的看向冰玉。
冰玉不好意思的紅着臉,推一下四妹。“四妹妹也知道的,不過是先後的事兒,我做姐姐的自然該讓着她。”
二太太聽這話,笑着跟老太太贊道:“這孩子,打小就不喜歡謙讓別人。”
老太太讚美似得點點頭,跟冰玉道:“可不能總讓着別人,既是你先讀的燈謎,你就猜,後頭還有呢,有你四妹猜的機會。”
清玉附和:“就是,三姐不必讓我,你都讓我這麼多年了,今年你先一回。”
老太太聞言,另眼相看四丫頭,覺得這孩子懂事兒了。冰玉的才情老太太怎會不曉得,每年猜燈謎冰玉都會讓着她四妹,她自然都看在眼裏,老太太一直沒說出來,也有心成全冰玉這孩子的好意。在老太太心裏,冰玉就是有嫡出姑娘雍容氣派!庶出怎麼都比不過的,這東西可是天生的。
冰玉見大家這麼說,再推辭就顯得做作了,當仁不讓的道出燈謎的答案:“我猜是泥鰍,老祖宗,對不對?”
“對,對!你猜的哪有不對的!”老太太當場將她的獎勵賞給冰玉,緊接着便叫孫子們也都上去猜,一時間熱鬧非凡。
冰玉得了東西,便吩咐大丫鬟書雲悄悄地把東西塞給暮雪。清玉見狀,趕忙推辭。
“好姐姐,你的心意我領了,這好東西還是你留着。”
冰玉本欲在推讓,見清玉目光異樣的堅定,也就不說了。她熱情的拉着四妹去搶燈謎,跟瞻禮幾個兄弟們喊話:“你們可不許搶四妹妹的燈謎。”
瞻禮、詹祺等幾個兄弟立馬讓了位置,請清玉先來。
清玉倒不好意思了,原來所謂的‘出彩’不過是兄妹們故意讓她的,並不是什麼真才幹。她就說么,一個無才的庶女怎會比得過飽讀詩書的嫡出哥哥們。
原來人家嫡出的孩兒們壓根就沒想跟庶出的一般見識!清玉心中冷笑,難道出身不好就註定要被看扁么。
詹福見狀,不願意了,每年他會的題目都先被四姐姐搶了,他總撈不着好東西。今年他可答應晚春會送她一支好看的簪子,他沒攢多少錢,又想打腫臉充胖子,只得趁着上元節的時候淘東西。詹福不服氣,卻害怕四姐的刁蠻氣勢,小聲嘟囔抱怨:“憑什麼他先來,誰搶到誰猜。”
詹祺皺眉,嫌棄的罵他:“是不是個爺們,自該讓着女孩子。”
“五弟說得對,我才不需要你們讓我。”清玉看着一排掛着燈謎的燈籠,指着唯一一個前頭沒人站的,道:“我今兒就猜這個。”
眾人嘩然,連看熱鬧的太太、老爺們也十分意外。那個燈謎可了不得,是大老爺詹佑出的。每年大老爺的題目最難,很少有人能猜出來,近五年只有一次叫詹祀猜對了。就因為難,大老爺的燈謎反倒成了少爺們每年上元節挑戰的對象。掛燈謎的燈籠只要一上,少爺們必會第一個看詹大老爺的,見識下每年的新花樣。
今年,詹大老爺的燈謎就是一張白紙,上面什麼都沒寫。
瞻禮等早覺得莫名其妙,猜不出來。別說他們,老太太和其餘的老爺太太們也都好奇這張白紙是啥。老太太甚至在私下裏和大兒子確認了一下,確定是燈謎,而不是掛錯了。
詹佑本以為這次還是老樣子,沒人能猜中,本來考慮要不要給個提示,突然被四丫頭這麼一講,頓時來了精神。“我這個說容易也容易,說難很難。快和我說說,你猜的是什麼?”
清玉笑問大老爺:“可是一味藥材?”
詹佑微微揚眉一笑,沒承認也沒否認,但他的眼睛裏卻閃出光芒,饒有興趣的盯着清玉。
如果說之前清玉只有五成把握,這回她有十成十的把握了,乾脆道:“是白芷。”別的燈謎她或許不會,但是這個她一定會,她可是大小就在藥材堆里長大的。
眾人恍然大悟,連老太太都直拍大腿,嘆道:“竟是這樣!”
若說以前四姑娘猜燈謎最多是大家讓的,是僥倖,但這一回眾人可是心服口服。
詹佑高興拍手掌讚歎,把清玉好一頓誇。王氏也附和着誇一通,直贊清玉是才女。
清玉可不敢頂‘才女’這樣的頭銜,一旦傳出去,以後真叫她比試什麼才華,她豈不是丟臉?清玉趕忙把王氏的話拉回來:“我只是僥倖,前兩日看草藥書,正好看見這味葯。”
眾人聞此言,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大老爺笑眯眯道:“不管是不是僥倖,獎賞歸你了,東西回頭叫人給你送過去。”
“父親,可否透露是什麼好東西?”詹祀問。上次他猜對了,父親送他一套玉質酒壺酒杯,他偷偷拿去市場問價,竟然值三千兩白銀。這錢對他可不是個小數目,要知道他一個月的月錢才二十兩。這回的題目比上次的更巧妙,獎賞必然更重才對。
“這次給的是現銀,五百兩,想怎麼花隨便。”詹佑笑眯眯的捋鬍子。
眾人眼冒金光,羨慕的看向清玉。詹祀很驚訝,沒想到父親這回給的這麼少。難道是看人下菜碟兒么,嫡出和庶出不一樣?不過,就算是不一樣,也在常理之中。
王氏輕輕地笑了笑,轉頭叫清玉謝禮。清玉也覺得實打實的銀子划算,若是送物件,再貴重也不好換錢,錢就不一樣了,正如詹大老爺所言,‘想怎麼花隨便’。
夜已深,萬物沉寂。安國公府的鬧花燈基本結束,老爺太太們早乏倦去歇息。年輕的小輩們鬧了一氣兒也覺着困,各自散了。臨走的時候,冰玉特意邀請清玉有空去她屋裏玩兒。
這一日,春白等攢好了白梅,清玉叫她們將白梅研破,與之前準備的草藥末混勻,便可封罈子貯存。清玉則去二房找她的三姐冰玉。
冰玉的院子和二太太葉氏相鄰,二太太的院子往西便是詹祺的院子。清玉的住所在他們西面,正好路過二爺屋前。清玉行至此,正好看見詹祠在院子裏和個小丫鬟玩耍。清玉的笑了下,目光卻落在了那顆枝椏已經伸到院牆外的梧桐樹。
“四姐!”詹福笑嘻嘻的過來問候,丫鬟朵兒趕緊乖巧的行禮。
清玉笑問:“怎麼跑你二哥的院裏玩了?”
“二嫂子說有好吃的給我,叫朵兒來拿,我正無趣,就過來湊熱鬧,誰知道二嫂子不在,去老太太那兒了,我便和朵兒在這等她。”詹祠道。
清玉笑話他:“既是來拿東西的,隨便吩咐個丫鬟把東西拿走便是,你何苦在這乾等着。”
“是這個理兒,可二嫂子難得賞我東西,我還是想親自謝謝她。”詹祠撓頭傻笑。
都說詹府六爺膽子最小,還真是這樣!其實也不怪詹祀如此,庶出的本來就比不上嫡出的,須活得小心謹慎。
清玉叫詹祠接着玩去,她則又望向那顆梧桐樹。
詹府奇怪:“四姐,看那顆梧桐作甚麼?”
清玉看眼詹福,心中若有所思,口上卻道沒什麼。
“好姐姐,別賣關子了,快和我說說是什麼?”
詹祠磨清玉的時候,詹福正巧過來溜達,看見前頭那倆兄妹好似商量什麼,趕緊躲在樹后,伸長耳朵偷聽。
清玉眼珠子微動,提高音量道:“也沒什麼,就是瞧着那梧桐樹下的枯草,有一處特別稀小,我記得以前在桃花樹下埋果子酒的時候,也這樣。剛才我便想着,二嫂子是不是也在這樹下藏了什麼好東西。”
“原來是這樣!”詹祀笑道:“二嫂子許是也藏酒了,我也在這等了也有一會子,算了,先回去,等會兒再來。”
詹祀說完,便和清玉一起走。詹福曉得這會子躲不過去,乾脆從樹后竄出來,賊兮兮的沖詹祀和清玉二人笑。
詹祀嚇得捂一下胸口,罵道:“五哥,好端端的躲到樹後面去幹什麼。”
“就要嚇你們!”詹福笑嘻嘻的目送倆人走,便打眼色給自己的丫鬟晚春。晚春立即去了二爺院子裏,不大會兒回來,神秘的笑道:“才問了廚房的郭大娘,二嫂子從沒叫人在樹下埋什麼,丫鬟們也沒弄過。”
詹福此言,眼睛一亮:“那必是什麼人拿了什麼見不得的財物藏起來,等着日後再取。晚春,咱這回可有便宜佔了!你趕緊去拿些吃的勾搭那幾個看門丫頭玩去,我這就拿工具挖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