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孤寂

“小蘭……小蘭……”

“小蘭……快醒醒啊……今天媽媽可是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你要是不起床可就吃不到了喔！”

“小蘭……”

“……”

“媽媽……“

冰蘭冰藍色的睫毛顫了顫，微微睜開眼睛，喃喃的喚了一聲。

但，周圍卻是一片寂靜，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沒有……

“媽媽！”冰蘭忽然完全睜開雙眼，呼地坐起來，四下張望着，冰藍色的眸子顫顫的，彷彿有一絲絲晶瑩微微閃爍。

冰蘭雙手攥得緊緊的，喃喃的，低聲自語：“媽媽……媽媽……真的是你么……我夢見你了……我又夢見你了……”

“你是什麼人？”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冰蘭冰藍色的瞳孔猛地一縮，身子猛地一顫，忙大聲喊道：“什麼人！出來！”

“我可出不去，雖然我真的很想出去……”那個低沉的聲音似乎有些無奈，還帶着一絲絲的虛弱。

冰蘭四下望着，卻什麼都找不到。這裏，似乎是一個山洞，旁邊是一條小溪，周圍什麼都沒有。

她聲音顫顫的：“你……你在哪兒？”

那個聲音並沒有回答她，而是低聲問：“我聞到你身上散發著純正的寒冰氣息，你是修習冰系魔法的魔法師么？”

“……是的。”冰蘭顫顫的回答。

“即使是冰系魔法師，應該也無法突破極寒冰流的障礙，進到我創造的這個極寒秘境，你身上有什麼抵禦冰寒的法寶么？”

冰蘭愣了愣，輕聲回答：“我是冰精靈，對冰寒是沒有感覺的。”

“冰精靈……什麼？！你是冰精靈？！”忽然，一股極其磅礴的氣勢滾滾襲來！冰蘭的身子不由一僵，整個身子，就連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就連心跳彷彿都漏了幾拍！

“哎……”一聲嘆息，那股氣勢一瞬間便無影無蹤，“小姑娘，你真的是冰精靈么？”

冰蘭此時覺得自己能動了，趕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聽到對方詢問，趕緊點點頭，忽然又覺得對方似乎看不到她，又趕緊說：“是的，我就是冰精靈。”

那個聲音停頓了一下，接着問：“你……可以給我描述一下你的相貌么？我看不到你。”

冰蘭愣了愣，問：“你在哪兒？我走到你跟前，讓你看看我，不就可以了么？”

“你？你如果走進我的極寒秘境最深處，除非你真的是我所知道的冰精靈，否則你必死無疑。我身上有很重的傷，控制不住身上的極寒之氣，你要是死了，我就沒人說話了。”

說著，那個聲音頓了頓，繼續說：“我在這裏，已經待了十萬年了，從來都沒有人可以跟我說說話。”

冰蘭呆了，十萬年……十萬年的孤寂……

“你……你很寂寞，是不是？”冰蘭聲音顫顫的。

“……是的。”過了好久，那個聲音才回答。

“看來你比我慘多了。我雖然從小就沒有什麼朋友，但我至少有人可以說說話。”冰蘭心中，不由對這個聲音的主人同情起來。

“冰精靈不是在精靈族中是貴族的存在么？你怎麼會連朋友都沒有？”

冰蘭怔了怔，猶豫了許久，才輕輕的說：“我……我來自另一個世界，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不知道怎麼了就成了冰精靈。”

她猜測，這個聲音的主人一定是npc。她雖然以前從沒玩過網游，但網游的一個準則，不許對npc提及遊戲、玩家、下線、現實世界什麼的，她還是知道的。

“喔……原來如此。十萬年前，曾有一個傳說，說是會有來自異界的試煉者進入這個世界，大概你就是其中之一吧。”

“呃……可能是吧，我也不大清楚。”冰蘭??宓拿?拋約旱謀親櫻?饉閌恰妒?淶氖瀾紜范?pc解釋玩家出現的說辭么？

“小姑娘，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你長得什麼樣子？”

冰蘭怔了怔，忙答：“我……我個子不算太高，但也不矮，頭髮很長，在這裏是淺藍色的。而我的眉毛，睫毛，眼珠，也都是淺藍色的。和所有精靈一樣，都是長長的尖耳朵，皮膚很白。”

“……沒想到，你還真的是我所知道的冰精靈。”

“那個……我想問問，為什麼我說我是冰精靈的時候，你會那麼驚訝呢？”冰蘭問。

“在我被困在這極寒秘境之前的十萬年裏，已經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冰精靈了。”

“啊……”冰蘭呆了一下，“你在這裏困了十萬年，再加上之前的十萬年，也就是說至少二十萬年都已經沒有冰精靈了么？”

“你計算的二十萬年裏，前面十萬年我確定沒有，而後十萬年裏我一直困在這裏，外面到底有沒有除你之外冰精靈出現，這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

“……我可以知道你多少歲了么？”

“我？我已經活了三百多萬年了。”那個聲音中，似乎帶了一點笑意。

“啊……”冰蘭獃獃的，說不出話來。

“你不該這麼發獃的，冰精靈的壽命，也是以十萬年為單位計算的。正常情況下，冰精靈的壽命應該並不比我短。”

“啊……我……我也能這麼長命？”

“呵呵，你就是冰精靈，當然會這麼長命。而且，傳說中，你們試煉者應該是不死的。若是其他，說不定會被人殺掉，或者死於其他什麼意外。但，你們是不會被殺死的，即使被殺也會復活，為什麼不能這麼長命？”

“呃……”冰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她記得哥就是哥告訴過她這個遊戲與現實時間比是12:1，這樣的話假設她現實還能活200年的話，那她在這個世界就能活2400年。但這與幾十萬上百萬年相比，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

“那個……你確定我是冰精靈了，那我……應該就不會怕你的寒氣了吧？那麼，你能讓我看看你么？”冰蘭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於是問起了其它。

“可以……你看到你身邊的那條小溪了么？溪水沾染了我的寒氣，是極寒的冰流。對別人，這水是致命的。但對你來說，這水不僅無害，還對你多少有些好處。你不妨進入水裏，然後逆流而上。”

“喔……”冰蘭小心的踩進小溪中，逆着水流的方向，緩緩的向前走去。她只覺得，浸在水流中的雙腳，似乎很舒服的感覺。

“你在這極寒冰流之中，可以快速恢復你的消耗。但如果你現在精力充滿，那這極寒冰流對你來說，就只是普通的水，最多只能讓你覺得舒服而已。”那個聲音說。

冰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她逆着水流，很快走到了一個很小的洞口，她只能趴在水裏，一點點的從小洞爬進去。

“你前面有一個很小的洞，以你的體型，雖然有點難過，但應該能進來。但只要過了洞口，水會忽然變得很深，你就可以潛下去，逆着水流游進來。這裏面，是一個很大的水潭。”那個聲音再次傳了過來，“不過你潛入水中的話，就聽不到我的聲音了。下面，就需要你自己試探了。如果你發現到了一個水潭，那麼你只需要浮上水面，就可以看到我了。或者，你也可以沿着水面過來，但中途有很多障礙，並不太容易通過。”

“喔……那我潛水了。”冰蘭已經進到洞裏，發現洞裏的確忽然向下變得很深，但水面上還是有空間的，遠遠的能望到一點點亮光，但中間好像有很多石柱之類的東西橫七豎八的散步在水面上。

“好，你自己小心。”那個聲音說。

冰蘭深吸了一口氣，試着潛入水中，卻發現自己在這水裏絲毫沒有憋氣的感覺。她心中不禁很是高興，慢慢的逆着水流向前游去。

這個洞雖然很深，但左右並不寬闊，水中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阻礙着她的遊動。甚至能看到些許裝備沉在水底，但看上去已經破破爛爛的無法使用了。

洞越來越窄，水流也漸漸湍急起來。若不是她在水中並不覺得憋悶，恐怕根本就游不動了。

不過，即使如此，她仍然辛苦的向前游着。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對面的聲音，和她似乎有着莫名的聯繫，更有着莫名的相似。十萬年的孤寂，她似乎感同身受。

她也是孤寂的，自從沒了父母之後，她就不再有親情。她一直沒有朋友，幼年時是因為整天被關在病房裏，少女時代卻是被所有人排斥的對象。但，即使如此，她仍然希望，能夠融入人群，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只是沒人願意接受她而已。

在一個寂靜的空間中，孤寂十萬年。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孤寂十年。

她不知道，哪種更可怕，但她卻知道，兩種都令人難以忍受。

她要看看，看看這個和她有着相似生命的人，或者別的什麼，到底是什麼樣子。

如果，這不是一個遊戲，也許她能在這裏收穫一個新的能夠代替父母和她相依為命的對象也說不定。

但，很可惜，這裏只是一個遊戲。

但，即使只是個遊戲，她也不願放棄哪怕一絲絲的希望。

終於，她感覺到，自己離開了那個小洞，進入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水潭之中。

她向上游去，水面漸漸接近了。

忽然，她心中有了一絲忐忑。對方，究竟是什麼人呢？或者說，是個什麼呢？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猛地冒出水面，猛地甩甩頭，晶瑩的水底四下飛散着。

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還沒來得及四下打量，那個已經有了幾分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很近很近了。

“小姑娘，你來了。”

冰蘭循聲望去，卻見水潭中心，有一塊巨大的岩石，露出水面的部分，足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

岩石上，一個耀眼的生物斜斜的依靠在這岩石上的一塊稍小的岩石上。雖說是稍小，但也足有一輛浮空車那麼大了。

那個生物，看上去似乎是一匹馬。它身上的毛髮潔白無瑕，唯有脖子後面的鬃毛和馬尾卻有着和她的頭髮相似的冰藍，蹄子則是更深一些的藍。

它的瞳孔，也是冰藍色的，靜靜的望着她，眼中似乎閃爍着一絲絲激動。

但，它又不是馬。

因為，它的身上，有着一對巨大的，潔白無暇的翅膀。

因為，它的額頭，有着一根冰藍色，晶瑩透透的獨角。

“小姑娘，你好啊！整整二十萬年了，終於，我又一次看到冰精靈了。”它，開口了。

“你……你……”冰蘭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