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薰衣草沒有花香
回到自己宿舍，蘇以素意猶未盡地拿着手鏈和耳針反覆把玩着，愛不釋手，這時手機的振動聲有節奏地傳來，她拿起一看，屏幕上顯示蘇以信來電。蘇以素嘴角輕輕揚起，按下接聽，還未作聲，就聽到蘇以信在那邊責問：“蘇以素，你過分了點喔，生日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見你有什麼表示。”
蘇以素嘴角的弧度更大的，道：“我親愛的哥哥，你這是惡人先告狀么？你自己不也沒什麼表示？再說了，你不一向都不過生日的嗎？甚至說互送禮物什麼的太俗氣，乾脆免了，難道你忘了？如果是，我不介意提醒一下你。”
“好吧，我認栽。不過我想，生日快樂這些話也順便免了吧，反正你也不需要了。”
“蘇以信，”蘇以素真想一腳踹過去，“走走形式你都不願意了嗎？就這麼仇視我啊？”
“好好好，我親愛的可愛的妹妹，生日快樂……”
蘇以素一臉得逞的笑，“這還差不多，你也生日快樂，明年金榜題名~”
“饒了我吧！”蘇以信一聽到這個，立刻哀聲喊道，“太可怕了！”
“哈哈……”
生日什麼的，最遭殃的不是錢包也不是時間，而是耳朵。才短短的半個小時，蘇以素就接好幾通電話，全都是祝賀，聽得她耳朵都隱隱作疼了，好在比較親密的朋友也不多，不然蘇以素的耳朵真的得宣告作廢了。
掛了阿媽的電話不久，手機又提示有來電，蘇以素看到是江風辰，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按下通話鍵。電話那端傳來江風辰歉意的聲音：“以素，抱歉，我剛才聽莫梓林提起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蘇以素笑着打斷他的話，道：“沒關係啦，我又沒告訴過你們，不知道挺正常啊，事實上連我自己都忘了。
“不，以素，我一定要補送你一份禮物，等着。”
就在兩人通着電話的空兒，沈北丘正站在宿舍外的陽台上拿着手機猶豫不決。起初他猶豫着是打電話還是發信息，最後變成了編好的信息要不要發送出去。
公曆12月7日，這個日子他記在心裏已整整十年，可是，他從來沒有任何錶示。面對蘇以素，他總是這樣忐忑。因為忐忑，所以看起來兩人很熟悉，青梅竹馬，實際上一直以來他們的關係都是淡淡的，甚至是疏遠的，而莫梓林的生日party明顯是兩人關係的轉折點，至少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聯繫蘇以素了。
今天是蘇以素的生日，沈北丘早早就做好了準備。本來，他打算抽出時間跑去蘇以素學校親自給她祝賀的，也好拿禮物給她，最重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順地去見她。想着遲早都會見面，要說的話索性都留到見了面再說，所以一開始他也沒什麼動靜。只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一天下來，竟然完全抽不出空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了今日，待把老師吩咐下來的任務忙完時，教室的燈已經關了，這就意味着，離寢室關燈的時間還只剩下半個小時，而江城中學到江城二中的路程就需要20分鐘。待他去到江城二中，蘇以素已經出不來了。
沈北丘只好放棄。
宿舍樓前的燈光亮得耀眼，光線落在沈北丘臉上，映出慘白的暈圈。走廊的喧嚷絡繹不斷，有學生三三兩兩地走來，回到自己宿舍。沈北丘依然靠在陽台邊上望着手機里編輯好的信息發愣，最後終於還是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刪除掉。
罷了，最好的時機已經沒有了，何況這麼多年都假裝不知道，又何須在乎這一次。沈北丘眼帘低垂，默默收起手機，轉回走回宿舍。
半躺在床上，沈北丘小心翼翼地翻着他精心準備的畫冊，眼裏儘是掩飾不住的感傷。這本畫冊他準備了很久，打算送給蘇以素作生日禮物。每到一個地方，看到動人的風景，哪怕只是一朵花，一棵草，只要能讓他觸動的，都被畫進這本畫冊里。可以說，畫冊里記錄的不僅是風景，還有他的心情，他的足跡。或許他是有私心的，他希望，能有個人一起分享他的喜怒哀樂，這個人，就是蘇以素。
一根四葉草突然從畫冊里悄悄滑了出來，掉到床上。沈北丘輕輕地撿起來仔細端詳着，思緒又飄回在後山寫生的那日。
四葉草，幸運草。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它不過是一棵普普通通的草，沒有魔法，也沒有靈力，尋它，只是圖個寄託罷了。可是儘管是如此，它現在終究還是靜靜地躺在畫冊裏面，永不褪色，卻也不承載任何一個人的故事。
“鈴鈴鈴……”晚休鈴聲兀自響起，接着寢室一片漆黑。沈北丘不由得又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四葉草小心夾好，合上畫冊，放在窗前的小書桌上，拉過被子進入夢鄉。
生活一如既往地繼續，蘇以素很快就把這個生日拋在腦後。雖然說離期末還有一個月，可是老師們明顯已經在慢慢步入複習階段了，一邊加快上課進度，一邊抽空梳理舊知識。如此下來，課程也重了，蘇以素終於還是淪為一個任苦任勞的抱佛腳一族，在別人開始複習的同時抓緊預習。空閑時和同學朋友拌拌嘴，打打鬧鬧的，小日子雖說挺緊張，卻也不亦樂乎。
晚上下了自修，江箬聆道：“有些餓了，咱找吃的去啊。”
“吃吃吃，最好胖死你。”林苒嘲諷道。
江箬聆無所謂地挑挑眉，道：“胖死總比瘦死好。”說著眼光還別有意味地瞄了蘇以素一眼。
蘇以素終於受不了了，道：“一個九十多斤的人天天喊胖，還有沒有道理了？你胖么？我瘦么？”
“走吧你，吃個夜宵還廢話那麼多。”
三人吃完了夜宵回來，蘇以素剛剛回到宿舍，就被江風辰一個電話叫了下去。本來蘇以素是不想下去的，但是江風辰說得情真意切，似乎事情挺重要，也就只好答應了。
由於即將到了熄燈時間，后花園裏冷冷清清的，偶爾路過幾個行步匆匆的人，趕着回宿舍。
蘇以素步履躊躇着下了樓。看到蘇以素的身影，江風辰溫柔地迎了上去，捧上手中的禮盒，輕聲道：“以素，那天我說要補送一份生日禮物給你，今天我終於找到了。”
蘇以素驚訝地望着江風辰，完全沒意料到他竟真的記在心上了，雙手緊捏着，不知道該不該接。
江風辰料到了她此刻的猶豫，也沒給機會她拒絕，直接塞到她手上，道：“拆開看看。”
蘇以素欲言又止，許久只好低着頭拆開了禮盒。
“四葉草？”望着手中的禮物，蘇以素徹底驚呆了，這是一棵完美的四葉草！它被壓在鏡片下，附以精美的底圖，和精緻的外框。那抹新鮮的綠在明亮的路燈下分外耀眼。霎時間蘇以素心頭湧上千萬種情緒，竟說不出話來。一陣陣暖流從心底流過，熱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對不起，這份禮物遲來了這麼多……”
“不，”蘇以素哽咽着打斷江風辰，“這份禮物，很沉重……”她知道，三葉草到處都有，可是，要找到一棵完整的四葉草，就非常非常困難了。教室的陽台上所能找到的四葉草，全都是畸形的。
江風辰鬆了一口氣，神色也更加輕鬆了，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你是怎麼找到的？”
“我……”江風辰沒料到蘇以素真的會問他這個問題，支支吾吾，才道：“我前些天和幾個兄弟出去玩，無意間發現的。”
很笨拙的謊言，蘇以素卻無法揭穿他的心意，只好不停地道謝。一棵小小的四葉草，有人視若珍寶，有人嗤之以鼻，但有人願意這樣為了自己而一心一意去尋找，這種情意本身就無法衡量了。
江風辰擺擺手，“以素，雖然你生日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是，我還是想說，以素，生日快樂。我希望，四葉草真的能給你帶來幸福。”
“謝謝……”蘇以素低着頭，不敢對上江風辰的眼光，甚至，除了一句“謝謝”，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快熄燈了，你快回去吧。”
“好……”蘇以素轉頭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發現江風辰還站在原地看着她，耳際又不由自主地發熱，連忙低着頭跑上了樓。
宿舍，蘇以素緊緊握着手中的禮盒出神。四葉草，你當真能給我帶來幸福么？以前，他們總在我耳邊不厭其煩地說，何必這麼辛辛苦苦地尋找四葉草？把三葉草的一片葉子撕成兩半不就行了嗎？可是，就算真的可以把它當作四葉草，那一葉碎片，本身便已是傷痕纍纍，要我如何相信，它能夠指引我靠近幸福？而如今，我緊緊將你握在手心，你是否真的能給我帶來幸福？江風辰，你就是四葉草給我的指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