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婚

第70章 大婚

其實不用趙鳶回答,顧相檀也曉得他為何要隨着自己,不外乎是擔心之前臘八那夜自個兒被綁的事情又一次重現。

想到此,顧相檀淡淡一笑:“那些人哪會如此之蠢,才下手多久便又來作怪?宮內眼下的守衛已是多了不少,才沒有那麼容易被他們得手。而且……”他睨了眼趙鳶沒什麼表情的面容,“你一路跟着該是聽見我之前同趙界的話了吧,靈佛既然對三王消了懷疑,那麼我於他們還是有些用處的,短期之內,自不會再那我來做那標靶。”

說罷,卻見趙鳶還是只斂着眉目不語,顧相檀只覺丟出的碎石全打在了棉花堆中,起不了半點迴音,不由心內抑鬱,即刻就要甩袖而去,然而他才一動,手腕卻被一把握住了。

那腕間力道不輕不重,卻恰巧讓他脫不得身,顧相檀掙了兩下,無奈回頭冷聲道:“放開!”

趙鳶卻無甚動作。

顧相檀又說了一遍。

趙鳶仍是毫無反應。

兩人便這般僵持須臾,最後還是顧相檀先軟了脾氣,他輕輕地問了句:“你到底要我怎樣?”那話語裏滿是無可奈何之情。

趙鳶一動不動地望着顧相檀,忽的竟反問了一句:“那你要我怎樣?”

顧相檀一怔,險些脫口而出:便是要你避禍就福明哲保身,要你安安穩穩地待在京城,更要你無災無痛地好好活着!然而話才要說出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顧相檀恍然所覺,自己這番所求不正是和平日裏趙鳶對衍方吩咐的那些話如出一轍么?要衍方看顧着自己,叮囑自己需對外退避三舍擇地而蹈,切莫亂趟渾水多管閑事。

如今易地而處,心境卻全然相似,他們本就是一樣的人,無法看着對方出生入死,而自己則活在懵懵懂懂的庇佑之下,袖手旁觀,顧相檀自己都做不到,又哪裏來的底氣央求趙鳶這樣那樣呢?

看着顧相檀垂眸難言,一臉郁色,趙鳶自然深有所感,他不由手上一重,將顧相檀拉到了面前。

衍方已是去而復返,只遠遠地站在林外,趙鳶對他抬了抬手,衍方忙上前將手裏的緞襖交予了他。

趙鳶抖開襖子,要披在顧相檀身上,顧相檀卻避了避。

“我不要,說了穿完便還你……”聲音滿是不情願。

趙鳶卻不管,半強硬地用緞襖將他包裹住,仔細地整了領口袖管,然後繼續反手牽着人往林外而去。

顧相檀被他帶着亦步亦趨,不禁抬頭愣愣地瞧着趙鳶的背影,那人如斯清俊,挺拔若松,正是人生的大好年華,他不似自己有遁世天命,許多事都做不得。好男兒志在四方,看看侯將軍那半生戎馬,得天下人敬仰,即便如今生不由己,但曾經輝煌,足夠流芳百世名垂千古,趙鳶也該如此,更值得如此,上一世他雖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但浩浩天下,誰不知驍家軍英勇威名赫赫之光,堂堂威震四方的驍王難道要屈就於此,一生苟活?想必這於趙鳶才或許更是生不如死吧……

這一路,顧相檀心中百轉千回,想了很多很多,他想放手,卻又放不了手,他不想讓淵清為難束縛,卻又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於是一時糾結自困,無邊煩擾,怎麼都尋不到一個解脫的出口。

待到須彌殿前,趙鳶停下腳步,回頭就對上顧相檀愁思滿面的臉,眼前少年自來了京城后便開始喜怒不形於色,淺笑悠然的表情幾乎成了一張面具般浮於其上,趙鳶由陌生到心疼,如今對方為了自己整日眉頭不展,倒難得讓他起了不同的滋味,那滋味微酸微麻,如翎羽般搔動着心尖處,牽動着四肢百骸都一同輕飄若絮。

趙鳶心中微動,抬手順了順顧相檀的鬢髮,指尖擦過腮邊,柔聲道:“進去吧,若無事,莫要一人出殿,那林子,以後也別去了。”

顧相檀抬眼看了看他,這一年來,他長高了些,不過趙鳶也在長,所以二人差距依舊如此,這般看去,就見趙鳶面容平靜,還是一派淡定,像個沒事人一樣,顧相檀再想想自己,愁腸百結得都快要嘔出血來,不由胸口一堵,竟忍不住伸手扯了一把趙鳶的耳朵,繼而不敢再看他反應,紅着臉轉身跑進了殿內……

趙鳶只覺耳垂一重,顧相檀那手勁,自然大不到哪裏去,所以沒什麼疼的,但更多的還是驚訝。

他不由伸手摸了摸,涼夜之下,觸手卻格外炙熱,一如他的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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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瞬息,一晃而過,一轉眼池凍鋪銀,麥苗露翠,已是冬盡春來的時節,宗政十二年三月初七,天月德合大吉之日,《三命鈴》有云:天德者,五行福德之辰,若人遇之,主登台輔之位,更有月德並者,尤好。

如此良辰吉日,正是大鄴太子趙勉的大婚之日。

宗政帝自是相邀,但顧相檀卻借口修佛之人還是莫要和紅塵俗世太過糾葛的好,禮成之後他自會去向太子祝賀,但隨着一同全程參禮,還是罷了。

宗政帝勉強不得,顧相檀便待在須彌殿裏,不過即便他大門不出,遠遠也能聽着教坊司所奏的喜樂傳來,金聲玉振一片宮商。

顧相檀手執紫玉佛珠,默默凝望遠處空茫,想到貢懿陵模樣,竟不知作何感想。

臨到傍晚,太子從敬國公府接了太子妃回宮,又拜過天地帝后,於乘風宮宴請朝臣百官。

這一次,該到的差不多都到了,無論是三王一派,還是侯炳臣等,皆攜禮參宴,顧相檀也坐在群臣中,左邊是神武將軍,右邊則是右相仲戌良。

這一桌上的全是素宴,不過沒了宗政帝殷勤,顧相檀沒怎麼動筷,他不吃,桌上的人自也不敢大快朵頤,於是滿滿當當一桌菜怎麼來的又便怎麼去了。

顧相檀喝了一口杯中清茶,忽對仲戌良道:“相國大人是否有所不適?”瞧瞧這一頭冷汗,面色清虛,就像大病纏身一般。

仲戌良用袖管抹了抹腦袋,笑道:“沒、沒有,多謝靈佛關心。”

顧相檀點點頭,同一旁侯炳臣交換了一個眼色,沒再多問。

待禮結宴畢,顧相檀當先出了殿門,不過還沒來得及上轎,便被人小聲喊住了,回頭一看,卻是仲戌良。

右相雙手合十對顧相檀拜了拜,又朝遠處一瞧,顧相檀便已是會意,隨着他走了幾步,隱到了暗處。

仲戌良糾結着臉不說話,還是顧相檀先開了口:“右相大人可有話講?”

仲戌良怔了怔,這才嘆了口氣:“不瞞靈佛,下官近日……遇着一奇事,此事怪誕不經讓下官百思不得其解。”

顧相檀抬眉:“哦?相國大人可否詳說。”

仲戌良就把這事兒前前後後同顧相檀說了一番。

原來有一日有一個和尚來到了他家門前,說是仲家近日有災,需小心提防,更斷言仲戌良老家所在的小柳縣會有水患發生,若是右相不信他的話,可等水患起了,再來尋他。

“小柳縣?”顧相檀驚異,“便是之前遭災的一處……”

仲戌良連連點頭:“正是正是,老朽也不知這和尚什麼來頭,竟會未卜先知,實在驚世駭俗。”

“那右相大人可否尋到了這位奇僧?”

“尋到了尋到了,唉,這位高僧直言說我仲家今明兩年沖了災星之位,流年不利,若是要改運,需得遷墳,於是老朽便按着他的指教去了京中一處香燭店親自打理此事。”

“那可有起色?”

“這起色……算是有吧。”至少刑部和都察院並未再對逍遙賭坊有所糾纏,而宗政帝也沒有再時時尋他麻煩了,只是……

“只是我這把老骨頭卻越來越差了。”閃了的腰沒有好全也倒算了,七病八痛漸生,沉痾頑疾復起,這段日子可把仲戌良折騰得不輕。

顧相檀聽着這話心裏不由好笑,逍遙賭坊能保住,那也是自己沒有趕盡殺絕,當然他放的並不是仲戌良,而是顧相檀覺着趙鳶同這賭坊怕是有些干係,在顧相檀沒有搞清楚來龍去脈之前,自不能貿然動手,至於仲戌良那些病,想來都是三王的功勞了,能留他一條老命在,怕是還有用處才是。

顧相檀狀似沉思,片刻道:“相國大人該是尋太醫好好看看。”

“看了看了,但就是瞧不出毛病,所以老朽才斗膽來尋靈佛相助,看可否指點迷津一二。”

顧相檀聽出來了,仲戌良這是以為自己中了什麼邪術,找顧相檀驅鬼來了。

“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少欲無為,身心自在。”顧相檀想了想,真心誠摯的勸慰了一句,“功名利祿不過身外之物,人生來去輕輕,背負得多了,自然便沉痾難去了。”

見仲戌良不語,顧相檀言盡於此,若是他能想通,放下一切,說不定還有回頭路,若是一意孤行,那就只有……

顧相檀對仲戌良點點頭,轉身離去了。

本想直接回須彌殿,卻見不遠處竟還有一頂青皮小轎停在那裏未走,顧相檀左右瞧了瞧,沒見到人,不由退了兩步,又折返了回去。

殿中筵席散去,太子爺已是回了,顧相檀便沿着外廊慢慢走了一圈,終於在一處小苑外看到了幾個人。

站在一旁的那人身姿挺拔,雙手負於背後,正是趙鳶,而另一旁則是牟飛和畢符,他們一人一邊正挾着一個腳步虛浮之人,於原地徘徊難行。

趙鳶聽着腳步聲,回頭見了顧相檀,眉頭立時就皺了起來。

“這般時辰,怎得還在外頭?”

顧相檀上前兩步,站到趙鳶身邊,不理他苛責,逕自看着那人說:“高公子這是醉了?”

被挾的人便是和顧相檀有過幾面之緣的左相家的公子,高進廷,高進廷力氣很大,牟飛和畢符二人用了些力才勉強將他制住,他卻仍是在那兒掙扎,一個不察便要脫出,口中還念念有詞,時高時低,忽悲忽喜。

趙鳶對牟飛和畢符道:“把他帶走。”

然後拉着顧相檀當先走在了前頭。

趙鳶的轎子給了高進廷坐,趙鳶便又和顧相檀共乘一轎,不過才剛出了乘風宮,外頭便有人攔住了去路,掀簾一瞧,竟是個好生眼熟的婢女。

那婢女先看了眼另一旁的轎子,這才慢慢走到近前,然後從袖中掏出一物事遞了過來,輕道:“請代為轉告高公子,就說:雲去有歸日,水分無合時。”

說罷,眼睛一紅,又福了福身,這才匆匆走了。

顧相檀看着她遠去背影,又低下頭去,就見掌中躺着一隻白玉手鐲。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的形勢讓我想到了一個遊戲

#是男人就下一百層#

現在是:

#是作者就被一百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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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風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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