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索玉
“來了?”祁應關上門瞧了瞧這個人,“今晚就在這待着,我出去一趟。”
這是他的手下,祁應特地找來的和他身形相似的人。曇京這個地方人多眼雜,何況他現在又被慕連世的暗衛盯上,不想給慕青容帶去麻煩,只能自己將一切安排妥當。
無論暗衛有多厲害,慕青容和祁應的人都不是吃素的,能讓暗衛好好地在公主府的某個角落盯着祁應,只能說是慕青容和祁應故意的。但是既能成為慕連世的暗衛,這群人自然也不是好對付的。
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公主府出去,祁應十分有把握,他要做的事很危險,所以必須有另一個“祁應”待在暗衛的視線之內,便是這個替身。
“白天的時候公主府很安全,一到晚上那些人就會出來活動。”祁應從柜子裏拿出一套夜行衣,“左角落有個細孔,白天會有人通過這裏監視暮雪閣,是慕連世的人,晚上點着燈的時候會有成像倒映在遠處,你盡量不要回頭,戍時至亥時之間熄燈,子時我會回來。”
安排好一切祁應獨自一人暗暗出了公主府。
確認暗中跟着自己的都是自己的手下,這才拐進了一扇小門走了進去。
“主人!”
“安排得怎麼樣了?”
“酉時一過索玉台的侍衛換班,那時候人手接替比較混亂,可以進去。”
祁應思考了片刻,無論如何要在姜柏深對老二下手的時候幹掉老五,可惜老五既然在索玉檯面壁,周邊自然有不少埋伏,皇后不會任由兒子吃苦,一擊斃命的機會實在太少。
他倒並不想今晚就殺了慕新霽,只是混進索玉台太難,他不得不親自走一趟。
慕青容的意思是幹掉老五的時間和幹掉老二的時間相近,隨便死一個就能在京中掀起翻天巨浪,兩個一起出事曇京忙到不可開交,到時候周邊有些舉動便會被掩蓋。若是現在慕新霽出了事,京中幾個的行動會受到束縛。
慕青容和慕新霽的關係太差,哪怕是探望都輪不到她。她千方百計的想要派人混進索玉台無果,身邊的得力幹將又被她差遣在外,找個身手能讓自己完全放心的人一時半會是個難題。所以祁應親自來了,幫慕青容幹掉慕新霽,這是他現在的目標。
深秋,天黑的特別快,酉時一過天色朦朦朧朧看不清前方的物體,祁應到了索玉台下。
正值換班的時間,索玉台多了許多侍衛,就在曇京城牆邊上,不見得有多麻煩,形式倒是一應俱全。
值班的士兵剛剛下了城牆,城牆的牆道只夠三人並肩而行,祁應掖着城牆走到了轉角的角落裏,鐵爪向上一拋身姿敏捷地爬了上去。他的身手不在姜柏深之下,從幾個武功平平的士兵眼下溜進去不成問題。
可問題出在,進了索玉台之後呢。
這個地方祁應從未來過,但有一點他能肯定,索玉台裏面的設置不會比東寧的差,畢竟這上面困的大多是重要角色。而慕新霽來了之後,為保安全皇后一定會派人保護,並且在台下多設置些機關暗器。
慕新霽早已用過了晚膳,索玉台安靜得可怖,一點點落地聲都會在空曠中無限放大。
祁應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然後而當他上了一樓的時候隨之而來的是狐疑。今日的索玉台好像被人動過了一般,所有的設置都沒有開起來,樓上有很輕很輕的講話聲,似乎有人比祁應先到了這裏!
一瞬間祁應以為是慕青容來了,側耳傾聽才發現,有人在和慕新霽講話,窸窸窣窣的講話聲和可以壓低的嗓音,祁應頓時一愣,是慕青衣!
慕青衣和慕新霽的關係好這沒有錯,可是作為慕連世的掌上明珠,她怎麼會一個人跑來索玉台!
隨即他想到了一件事,當初他跟慕青容提起慕青衣的時候,慕青容似乎對慕青衣抱着比幾個哥哥更大的惡意。周笑萱在千燕山意圖將下毒的人嫁禍到慕青衣的身上時被她輕鬆擋掉,書晗在皇宮的御藥房是被慕青衣帶人抓到的,慕青容的守宮砂也是被慕青衣看到的。這個看似只有十二歲的小女孩,仔細想來可真是了不得。
若說她一點心機都沒有,為何事事都能和她牽扯上?
腳步遲疑了片刻,祁應的身體已經躍起勾到了房樑上,他的輕功極好,落地輕出手如微風拂過,一步都未落地人已經到了階梯上。
索玉台有六層高,慕新霽應該在五層。
走到第四層的時候祁應突然整個人貼在了階梯以下的懸空處,這裏除了慕新霽和慕青衣,還有別人!
待在五層的慕新霽可能沒有發現,祁應卻已經從裏面嗅到了濃濃的陰謀的味道。這個時候抱着和他一樣的目的來到索玉台的人是誰?
他來之前並不知道今天慕青衣會來看慕新霽,如果對方是來殺老五的,能得到慕青衣消息並且猜到今日的一切機關都會停止的人又是誰?除了慕氏皇族,他想不到別人。
老三、老四還是慕青容?又或者是身在奉城心在曇京的老二?
慕氏皇族可真是內鬥不遺餘力,主要矛盾放錯了位置,難免對外上便會出現差錯。
對方並不知道祁應的存在,來者一行三五人,看得出來身手極好,因是對方千挑萬選出來的高手,他們的目的也在五樓,慕新霽有危險!
祁應悄悄跟上了這行人,到達五樓的時候他找了個隱蔽的位置,從高處透過門縫可以看見慕青衣和慕新霽,側耳細聽,隱約還有他們談話的聲音。
慕青衣大約才是剛到索玉台,“皇兄皇兄,這是母后讓我帶來的你最愛吃的松瓤卷酥,你嘗嘗好不好吃。”
慕新霽從慕青衣的手中接過甜點,嘆了口氣又將它放回了碟子裏,“青衣,你說得沒錯,皇兄悔不當初。”
他說這話的時候祁應皺了皺眉,當初指的是?
慕青衣收起了臉上天真的笑容,一旦板起臉來也是有模有樣,那分明不屬於她這年紀的老成讓祁應突然找到了一絲慕青容的感覺。到底是親姐妹,無論是模樣還是心思都有三分相似。
“都過去了皇兄後悔也沒有用,倒不如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慕新霽握了握拳頭:“等我出了索玉台……”
“皇兄。”慕青衣立刻打斷了他的話,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咬了一口卷酥,抬起眼半譏諷道:“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出索玉台?”
慕新霽眸色一暗猛地抬起頭來,“你說什麼?”
“那晚你在宅院裏和祁應見面的時候祁應說要對付大皇兄並且把慕青容拉下來,我跟你說了什麼?我說也許他要對付的人是你。明裡讓你置身事外,你倒是置身事外了,可是結果呢?父皇說大皇兄死在欒風手上,除了邊關幾員老將無人知曉,為什麼祁應會知道?”慕青衣若無其事地舔了舔手指,“你說,會不會大皇兄根本不是死在欒風手上,而是死在祁應手上呢?”
“你的意思是?”慕新霽顯然現在不敢小覷慕青衣,這個比他小了整整十歲的妹妹完全在心思上碾壓了他。
“我沒那意思。”慕青衣舔舔嘴唇看似無心,“你不用懷疑祁應是欒風,我倒覺得這不是同一個人,如果依我所想祁應殺了大皇兄,那麼他殺你,你覺得如何?反過來想,如果不是他殺了大皇兄,他卻能得到第一手精確的資料,你覺得他殺你又如何?”慕青衣附在慕新霽耳邊輕聲道,“慕青容想殺你,只要一個祁應足以,你卻還不能告訴父皇祁應的身份,一早跟祁應合作的時候你就已經被他拖下了水,他可比你想像的要難對付的多。”
“索玉台有天羅地網,祁應不可能那麼容易進來。”慕新霽說得有些猶豫,卻不料那個人他就在門外。
“你也說,只是不容易,而不是不能進。”慕青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仰起頭明媚而憂傷地仰望慕新霽,“索玉台也並不是完全處於警備狀態,比如今天。”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朝門外看了一眼。
門外的祁應渾然一怔,慕青衣發現他了?不可能,他隱藏得很好,除非她發現了另外一行不知是誰派過來的人。
一股寒意籠罩着慕新霽,他突然覺得今晚的風特別冷,慕青衣的話似乎別有用心。
一瞬間他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插上了門栓,手心不知不覺被冷汗浸染,慕青衣卻依舊笑得雲淡風輕好似並不關她什麼事。
今晚索玉台的機關停止,為的就是慕青衣要來。索玉台的機關裡外都能打開,卻只能從慕新霽所在的位置關上。
祁應悄悄變換了個姿勢,在監視慕新霽的同時,他還要注意哪些不善的來者。
原本只是要來探探索玉台的機關,今晚卻讓他有了些意想不到的收穫。
“皇兄不必緊張,我是偷偷來的,沒有人知道,索玉台要是一天不開機關就被人發現,城牆上的士兵可都是要掉腦袋的。”慕青衣走過去扯了扯慕新霽的袖子,“母后惦記你,說是過幾日和父皇求個情親自過來看你,你也不要這一副怨恨的模樣,祁應的事,倒不如你和母后說一說,到時讓沁妃給父皇吹吹枕邊風,你又不是不知道萱妃和慕青容的關係,還不許咱來個嫁禍不成。”
門外的祁應默默地擦了擦冷汗,慕青衣果然還是個小孩子罷了,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
既然今晚進出自如,他便放鬆了警惕看着能不能帶去點有用的消息,還不到半分鐘的時間,那三五人突然開始了動作緩步靠近慕新霽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