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回到過去
一盞黃黃舊舊的燈/時間在旁悶不吭聲/寂寞下手毫無分寸/不懂得輕重之分/沉默支撐躍過陌生/靜靜看着凌晨黃昏/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黑暗已在空中盤旋/該往哪我看不見/也許愛在夢的另一端/無法存活在真實的空間/想回到過去/試着抱你在懷裏/羞怯的臉帶有一點稚氣/想看你看的世界/想在你夢的畫面/只要靠在一起就能感覺甜蜜/想回到過去……
——周杰倫《回到過去》
這段時間，顧小北總是記起他和宋雨晴過去的事情，這些事就像魚漂一樣浮在水面上時隱時現，若遠若近，顧小北怎麼也記不起來，可是想統統忘記，又怎麼也揮之不去。
記得，高三的五一節，顧小北和宋雨晴兩人跑到去看海洋館。那個時候剛海洋館引進了幾隻可愛的企鵝，胖嘟嘟的企鵝走起來路來，一搖一擺的樣子逗得宋雨晴開懷大笑。剛走出海洋館，宋雨晴就跑到湖邊的鐵欄杆上學企鵝走路，顧小北死命把她拽下來，宋雨晴還是是要上，顧小北開玩笑地說你是不是想着找死啊，非讓我換老婆？宋雨晴一聽，更急了，立馬又爬上了鐵欄杆上。還來不及顧小北阻止，宋雨晴一用力，結果整個人掉進了湖裏。顧小北衣服都沒脫，跳進了湖裏。
在水中，顧小北用手托着宋雨晴，表情嚴肅地批評她說你怎麼找死啊，是不是想讓我換老婆啊？宋雨晴一聽，舉起粉拳就對我一陣亂捶，大聲說你敢，你敢。顧小北一把抓住她的手，宋雨晴掙扎了幾下，才算平息下來，宋雨晴問：“如果我真出了什麼事，你怎麼辦？”。顧小北心裏一酸，眼睛立刻就潤濕起來，嘴上說道：“你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岸上眾人萬人側目，駐足觀望。
還記得顧小北要去上大學的前幾天，顧小北約着宋雨晴和幾個考上大學的朋友又去山雞山游過夜看日出。六點鐘的時候，顧小北把宋雨晴叫起來，說我們去看日出吧。顧小北拉着宋雨晴和幾個朋友就往山頂上跑。
到山頂的時候，那輪紅日才露出半個臉，泛着鴨蛋黃的顏色,這顆鴨蛋一點點地往上跳躍着.約有兩分鐘，一個圓圓的、紅彤彤的太陽跳了出來，頓時，大地一片江山如此多嬌。大家歡呼起來，顧小北沒有聽到宋雨晴的聲音，一看，白皙的小臉上竟淌着兩滴眼淚，顧小北用手把它們輕輕拭去，問怎麼了。
宋雨晴哽咽着說，我們還會在一起嗎？顧小北輕輕地摟着許願道，明年你一定要好好考試，好不好，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宋雨晴沒有回答，眼淚一下又涌了出來，山頂上的風有點大，淚水就飄散在風中。
月缺了，還有圓的時候；春天走了，還有再來的時候。錢花光了，還可以賺；食物沒有了，還可以買。可是時光這種東西，平時你覺得很多很多，可是等你需要的時候，它已經所剩無幾。過去的時間，事情和人統統都會像發黃的日曆被一頁頁撕去，扔到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然後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你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過去的的時光緩緩遠去，而你，駐足原地。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你不要再來學校找我了，我們倆已經不可能了。這句話在顧小北心裏默念了無數遍，可是每次看到宋雨晴那楚楚動人的樣子，顧小北心一軟，又說不出口了。為了這事，韓靈玫催促了他好幾次，讓他跟韓靈玫說清楚，可是顧小北都沒有做，這直接成為兩人爭吵的導火線。
韓靈玫問：“你怎麼還不跟她說清楚？”
顧小北結結巴巴說道：“我是……想……是想說的……”
韓靈玫追問：“那你有沒有說啊？顧小北不說話。”
韓靈玫問：“我看你還是喜歡她，還想和她舊夢重溫？”
顧小北急了，說道：“不……不是的，這怎麼可能？”
韓靈玫淚水奪眶而出，說道：“那你怎麼不跟她說清楚，我看你的心裏根本沒有我？”韓靈玫扭頭就走，顧小北怎麼也拉不住她。
剛下課，顧小北打算從教學樓後門出去，繞了一大圈去回族食堂，作賊心虛似地匆匆來到教學樓後門，心虛的程度竟然像是自己犯了錯……可是宋雨晴還是站在了那裏，穿得和高中一樣，黃色弔帶衫，紅色百褶裙，過膝的白色絲襪。
顧小北的本意是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可是還是避免不了。
“顧小北，幹麼？幹嗎躲着我？”顧小北只好咧着嘴對她微笑。
“你同學說你朝這邊來了，所以早就等在這裏擋你！”宋雨晴瞬間抓住她的手臂，就像貓捉老鼠似地逮到他。
“你找我有事啊？”顧小北問道。
“我來陪你吃飯啊，你看我等你，肚子都餓扁了。”宋雨晴嘟着嘴，一臉調皮的樣子。
這時有剛下課，人潮從各個教室里湧向了大門口。認識顧小北的人紛紛起鬨。“小北，你新的女朋友啊？好漂亮啊！”“小北，艷福不淺啊。”“小北，你家韓靈玫呢？哦，不好意思，沒看見……”“小北，你旁邊的美女，什麼時候介紹認識啊？”
……
人們從倆人旁邊經過後，紛紛竊竊私語。“你看，顧小北換女朋友了！”“真是人不可貌相，顧小北原來是個花心大蘿蔔。”“韓靈玫不錯啊，美女加才女，當年她可是不顧自尊地追求顧小北的，沒想到顧小北這麼快就變心了。”
顧小北越聽越生氣，把宋雨晴的手生硬地從他身上掰開，徑直走向食堂，任由宋雨晴怎麼喊都不回頭。
在食堂里，顧小北打好飯菜，獨自找了個地方坐下，不一會，宋雨晴就坐到了他的對面。可是旁邊的議論又傳進了顧小北的耳朵里。“你別說，顧小北身邊的美女也不錯，肯定是腳踏兩隻船，好羨慕啊。”“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
顧小北的臉色都鐵青了，換了一個地方坐下，宋雨晴又坐到了他的對面。顧小北又換了一個地方坐下，宋雨晴就再次坐到了他的對面。顧小北想起韓靈玫哭的樣子，火一下子大了，順手把桌子上所有的飯菜全扒到地下。這一舉動，嚇了韓靈玫一跳，在食堂的全部學生紛紛把目光貢獻給他倆。
宋雨晴想用紙巾幫顧小北擦擦手上被濺到的菜湯，顧小北擋住了她的手，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宋雨晴跟了出去。
在大操場上，宋雨晴隔着一段距離跟着顧小北，顧小北轉過身大聲喊：“你還跟着我，幹嗎，你不是有男朋友嗎？趕快去找他啊”
宋雨晴搖着頭，哭着小聲說道：“沒有了，我們真的已經分手了。”
顧小北說道：“你沒有，可是我有啊，我們倆已經不可能了，你聽清楚了，我們不可能了。”
宋雨晴拚命跑過來，一把抱住顧小北，哭泣道：“不，不，過去是我的錯，小北，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的，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顧小北任由她摟抱，淚水從臉頰上滑過，落入地面，痴痴地說道：“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漸漸地兩人平息下來，宋雨晴擦了擦眼淚，笑道說道：“小北，你知道嗎，那天聖誕節，我看見你和韓靈玫在一起甜蜜的樣子，我是如此嫉妒，我想到了我們過去，想到了我們的誓言，甚至幻想你當時牽着我的手，而不是韓靈玫的手，那時我多麼想重新回到過去，或者我們重新開始。”
顧小北幫宋雨晴擦了擦眼淚，說道：“傻丫頭，我們不是生活在過去，而是生活在現在的。”
“小北，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是，當然是，我們還會是永遠的好朋友。”
“小北”
“嗯”
“我懷孕了”
“孩子的爸爸呢？”
“就是這個原因，他不要我了。”這一次宋雨晴是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聽得顧小北也是寸斷肝腸。
在一家醫院診室里里，宋雨晴坐在椅子上，顧小北站在旁邊陪着宋雨晴，一個穿白大褂的女醫生隔着辦公桌，正透過厚厚的眼鏡冷冷地看着他們倆。女醫生見怪不怪地說道：“你啊，胎兒都這麼大了，現在才來，幸好還有來得及，你知不知道墮胎是很傷身體的！你要好自為之”
女醫生數落完女的，又把矛頭指向了男的：“你啊，作為一個男人要懂得什麼是責任，不要整天只想這那種事情，你也要替女方想想，你愛她就要愛惜她。”
被訓的兩個人不吭聲，裝做無辜的小綿羊。女醫生覺得自己不過癮，繼續說：“你們啊，只顧自己開心，連避孕措施都不做，唉，不知怎麼搞的，現在來做手術的女生是越來越多，年齡也越來越小，連十三歲的初中生都有，中國的性教育正是失敗啊。”
辦好各項手續后，顧小北和宋雨晴坐在手術室外等候，也許是緊張的緣故，曾經純潔可愛的女孩，一臉蒼白，蜷縮着身軀，在走廊的長椅上瑟瑟發抖，顯得那麼嬌小瘦弱，令人頓起憐憫之心。顧小北輕聲問道，你冷嗎？“冷。”我心裏一軟，閉上眼睛，微微地嘆一聲氣，把伸出手將她輕輕地摟了過來。
很快，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個聲音大叫“宋雨晴”，宋雨晴一下就緊張起來，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臂，滿臉恐慌地望着我，嘴裏有點語無倫次了，不要，我怕，我不做了，帶我回家我怕痛。像一個受驚的孩子。
顧小北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安慰說，用怕，很快就結束了，我在這兒陪你。聽到這話，宋雨晴才安靜下來。
這時，那個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宋雨晴”。宋雨晴只要無奈地向前走，在她消失在手術室門口前的一霎那，顧小北看見宋雨晴回過頭看着他的時候，這個曾經令他心碎的女孩的眼神里竟流着無盡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