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禽獸和流氓
哥倫布發現新大陸般驚喜，穆小洣也懶得排隊了，立刻竄到他們面前，一臉得意的笑。
“小姨。”尚尚先看見穆小洣，開心地喊道。
隨着孩子的喊聲，卓越和穆小婷的目光同時落在她身上。卓越倒是坦然，臉上依舊掛着靦腆的微笑。
穆小婷有些尷尬，像是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般，白皙的臉頰上微微泛紅。
穆小洣也不用他們招呼，挨着穆小婷坐下來，直接說：“卓越，我快渴死了，加冰可樂和辣雞腿漢堡，還有雪糕，謝謝。”
卓越恍然大悟地哦了聲，起身去給穆小洣買，老實書獃子的樣子，憨態可掬，比起前任姐夫的巧舌如簧，更讓她喜歡，更讓她放心，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適合姐姐嘛。
看着卓越去排隊了，穆小洣沖穆小婷露出一個“撥開雲霧”的竊笑，“姐，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連我都瞞着，太不夠意思了。我才不像咱媽那麼老古板呢，我舉雙手贊成。”
穆小婷捏起幾個薯條塞到了她嘴裏，佯怒道：“贊成什麼呀你，吃你的吧，沒有的事，別瞎猜。”
穆小洣托着下巴，嚼着薯條，目不轉睛地盯着姐姐，活似要看穿她的內心。
穆小婷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回瞪她一眼，嚴肅地警告：“等卓越回來，你不許亂問問題，說些讓人家尷尬的話。不要看着人家老實，就欺負人家嘛。”
“呵，這就護上了，還說沒問題。以前我罵那個混蛋的時候，也沒見你護過。”
“那是因為他確實是混蛋。”提起前夫，穆小婷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氣，然後再緩緩地吐出，像是多年壓抑的習慣。
尚尚用勺子挖着雪糕，歪着腦袋問：“媽媽，誰是混蛋？”
“是……”穆小婷從來不在孩子面前提起那個男人，只說爸爸在南方一個很美的城市裏，工作太忙。
不管她有多恨他，畢竟是兒子的父親。每個男孩子心目中第一個崇拜的人都是自己的父親，充滿了正能量，是讓他們自豪的奧德曼。
“尚尚，混蛋就是豬豬俠打的大怪獸。”穆小洣總是擅長歪理解說。
尚尚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表示認同，把勺子一扔，小屁股撅起來，雙手上下左右比劃一番，模仿豬豬俠變形，大吼一聲說：“我要打混蛋！”
媽呀，這孩子是要逆天的節奏啊！
卓越端着托盤，走到尚尚身後，好奇地問：“咦，尚尚，你這是幹嘛呢，誰是混蛋？”
穆小洣和姐姐面面相覷，還未開口，只聽見尚尚乾脆地說：“大怪獸。”
有驚無險！
穆小洣端起加冰可樂猛灌了一大口，身體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冰鎮的超爽感覺立馬驅走了燥熱。
“慢點喝，太涼了。今天不是周末嗎，你怎麼還在加班？”穆小婷用下巴點了點穆小洣身邊的拎包。
“苦逼的小職員嘛，這幾個星期都別想休息了，國亡家何在？”穆小洣長嘆一聲。
眼前的三人不解地盯着她，尚尚瞪着大眼睛，天真地問：“小姨，背唐詩呢？”
穆小洣大笑，拍拍尚尚的腦袋說：“宋詞！哈哈，尚尚喜歡卓叔叔嗎？”
話題轉換太快了吧，差點嗆到正在喝果汁的穆小婷。
她忐忑地用目光譴責這個腦子永遠天馬行空的妹妹，竟遭遇穆小洣無辜賣萌的竊笑，波光流轉的雙眸里已作了回答：“不許問卓越，可你沒說不許問尚尚呀，嘿嘿。”
“喜歡，我喜歡卓叔叔，他帶我去遊樂場玩得可開心了。”尚尚機靈的黑眼珠轉啊轉，接著說：“我也喜歡莫叔叔，他送給我的巧克力，特別好吃。哎，很久沒見他了，我都想莫叔叔了。”
穆小洣得意的笑臉立馬黑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提那個人太掃興了。
穆小婷帶兒子去衛生間尿尿，只剩下卓越和穆小洣相對而坐。
周圍鬧哄哄的喧嘩聲，熱鬧的氣氛更顯得兩人相對無言的尷尬。
穆小洣陰着臉，低頭喝可樂。
卓越猶豫片刻兒，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框，說：“你和晨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找個機會大家坐下來談談，他那個人脾氣是臭了點，人品還是很好的。”
“人品？他有嗎？連他那種人也配有人品的話，豬都能上樹了。”
“有些地方的豬是會上樹的，呵呵。”卓越微笑着說，單純的眼神努力讓人相信他提供的信息。
他看穆小洣直愣愣看着他，忙解釋：“我是想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
“你的笑話比冷氣還冷，卓醫生，你以後每天說幾個笑話，醫院都省電錢了。”穆小洣綳不住，噗地笑出了聲。
卓越說笑話，他比笑話本身還搞笑，真懷疑他的幽默細胞是不是被他在手術室里給切掉了。
“你們是不是表兄弟，你這麼單純，為什麼姓莫的就那麼……”說到莫晨楓，穆小洣總是力圖找到最惡毒的詞來描繪，“好吧，你們是一個池塘里的荷花和污泥。”
“我舅舅和舅媽平時做生意太忙，雖然家裏有錢，但是大多數時間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家，也挺孤單的，屬於放養長大的吧，所以性格會比較專橫霸道些，但卻是明事理的人……”
“好了，少別往他臉上擦粉，人家喜洋洋也是放養長大的，也沒見喜洋洋變成灰太狼啊？我十幾年前就認識他，他那副德行天生的，非轉基因，無添加。”穆小洣果斷地打斷了卓越的話。
想到那天宴會上，該辦的事情毫無結果，還被他教訓一番。最後……最後竟被他抱住強吻羞辱，各種惱怒蜂擁而至，穆小洣恨恨地說：“死流氓！”
卓越怯怯地說：“還是有區別的吧？其實是追他的女孩子太多了。”
“是有區別，禽獸和流氓的區別。”
卓越不敢再言語，這時穆小婷牽着尚尚的手回來了，氣氛才緩和了些。
卓越看着穆小婷溫柔的笑容，心裏不禁感嘆這姐妹兩人長得雖有幾分相像，性格確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一個是夜晚皎潔寧靜的月光，一個是正午光芒四射的太陽。
幸好他愛上的是姐姐！
想想表弟莫晨楓縱橫情場那麼多年，到頭來愛上麻辣的穆小洣，這是找虐啊！
這天穆小洣約見一位老客戶，恰好在h大學附近，談完后，穆小洣直接去了大學。
她習慣性地偷偷溜進教室，教室爆滿，已經沒有位置。她只能混在後排幾個學生里，站着聽講，鄭墨的聲音深沉平靜，卻有着直抵人心的穿透力。
旁邊兩個女生悄悄討論着鄭教授，討論着班級里哪個男生最帥，哪個老師最狠心……亦如當年天真的自己，那種無拘無束的簡單的快樂，再也找不到了。
“小洣，你很久沒來了？”鄭墨身穿格子襯衣，黑色的修身西裝褲，渾身透着穩重儒雅的氣質。
“最近太忙了，連周末都沒有。”
穆小洣走累了，轉身欲坐在旁邊的藤椅上。
“很髒的，擦擦。”鄭墨從口袋裏拿出一天條幹凈的手帕，整齊的方塊狀。
穆小洣擺手說：“不用了，這麼乾淨的手帕，可惜了。”
“髒了可以再洗嘛。”鄭墨拉起她，幫她仔細地擦拭藤椅。
看着鄭墨柔和的側臉，穆小洣心裏暖暖的感動。
兩人坐下來，這時正值傍晚時分，晚霞映滿半邊天。
“換了新工作，是需要一段時間適應，不着急，慢慢來。”
“也許還會再換工作呢。”穆小洣戚哀哀地說。
鄭墨有些意外，他知道穆小洣不是這山盼着那山高的人，她工作學習都很認真執着。
“公司接不到業務隨時會面臨倒閉，所以最近所有的員工無一例外地到外面跑單，包括老闆。”
“怎麼會這樣？不是經營還不錯嘛，雖然不是大公司，可在業界也是有點知名度的。”鄭墨不解地問道。
穆小洣不願鄭墨插手這些事，遂說：“現在廣告業競爭比較激烈，算了，不說了，實在不行，再跳巢。”
鄭墨也沒再說什麼，只安慰她別太辛苦。
兩周的突圍結束，只接了三個白搭功夫，幾乎不賺錢的平面廣告外，可以說沒什麼收穫。
吳經理的臉陰的比鍋底還黑，公司里的氣氛處於高壓恐怖期，人人緊言甚微，生怕一不小心觸了高壓線，被電擊個裏外全焦。
咣鐺，吳經理辦公室的門被大力從裏面推開，“穆小洣，你進來一下。”
所有人恐懼同情的目光刷地集中到了她身上，活似她就是一隻即將扔進沸騰熱水鍋里的待宰羔羊。
穆小洣本來平靜的心此刻兒也被她們盯得發毛。
她走進吳經理辦公室，只見吳經理正皺着眉，用手掐下巴上冒出來的胡茬兒，先前跟抹了豬油似的頭髮現在凌亂不堪，很潦倒。
“小洣啊，準備下合同，明天你陪我去趟千宏集團。”不知是熬夜還是宿醉的原因，吳經理兩眼發紅，就像賭場上的賭徒，而且是十賭九輸的那種倒霉蛋。
這即在穆小洣的意料之內，又在她的意料之外，這一天來得似乎還是太快了，她又該離開了。
“吳經理，感謝您這些天的照顧，我想我該辭職了。”
“你已經找到更好的去處？”吳經理問。
穆小洣急忙搖頭，只說是個人原因，不願去千宏。如果有她繼續留下來的話，莫晨楓也未必就願意收購，或許適得其反任由公司倒閉。
吳經理陡然想起在高爾夫球場，莫總對穆小洣冷淡的態度，也覺的帶她去不妥。
穆小洣手碰到門把手時，驀地頓住，回首對吳經理說：“帶個性感的美女去，或許會事半功倍，莫晨楓很好色的。”
吳經理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表示贊同，這也是他所擅長的美人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