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乞丐

第七章 乞丐

林夫人倒是很高興,“悅兒來了啊,”又趕緊把碗湊到林迅的面前,“來,快喝了……”

林迅端過碗,不滿囁嚅一聲,“誰說我不喝了。”仰着頭咕嚕咕嚕的灌了下去。一碗葯毫不猶豫的喝的見了底,臉色卻變得相當的難看。林夫人立刻往他嘴裏丟了一個棗子。含了片刻嚼着吃了后,林迅才少少緩和些。

瞥了還站在門口的安悅一眼,“還傻站着幹嘛,快進來啊!”

安悅笑着進了門,把帶來的補品放在了桌上。緩緩開口道,“聽說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哦。”林迅盤腿坐在榻上,有些不自在的把臉偏到一邊。忽然想到什麼,又氣又急,揮舞着的手一下子拍在了安悅的頭上,“你怎麼這麼笨啊,居然還會被騙着跟他們兩個不安好心的在一起。後花園那裏連個多的人都沒有,如果我不去,如果我不去……”激動的重複着,倏地眼圈紅了。他簡直無法相信這個笨丫頭沒了生機,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他再欺負誰去啊!

安悅心裏一陣暖,帶着感激的笑,“對不起,迅哥兒。”

“傻瓜!”對着她的額頭用力一彈。

疼的安悅捂着額頭,不滿的盯着他。

林迅咧開嘴得意的一笑,誰叫你笑的晃了我的神兒了。林夫人在一旁看着兩個小孩子看的捂嘴直笑。

安悅憶起家裏娘親還等着她回去吃飯呢。便同他們告辭了,林迅一聽,臉色頓時不怎麼好。悶聲悶氣的把自己塞進了被子裏。林夫人把安悅送到了門口,笑着道,“我們家迅哥兒就是這樣。有時候啊,心口不一。”

安悅走到院子裏時,隱約聽見娘親低聲驚呼的聲音。

“你這是幹嘛?”蔡萍面容失色,趕緊往後一退。

劉能拿着青色玉制的簪子高高舉起,憨厚一笑,“俺、俺給你帶上。”

“不要不要。”這算什麼,男女之間私相授受嗎。心裏一陣懼意和難受。

“你怕什麼?”劉能逼近幾步,“大夫人都和俺說了,說把你許配給俺,你以後就是俺的娘子了。”咧開嘴笑的格外燦爛。

什麼?許配!蔡萍只感覺眼前一黑,有種眩暈感。還以為、還以為大夫人這些時只是因為憐她母女,約她總是去坐。哪知道、哪知道,居然……身子像篩子一般顫抖着,臉色蒼白。

劉能心裏記着他那幾個粗人兄弟的話,這女人啊,不管怎麼不願意。只要這生米煮成熟飯,一切就解決了。這樣想着,就開始脫起了褂子。

“啊——”蔡萍嚇得尖叫一聲,“倩兒、倩兒……”

安悅透過門縫看到屋內發生的一切,心裏急的如臨大敵。趕緊沖了進去。“你幹嘛!”大叫一聲,劉能慌張的回頭,啪的一聲,黑色的石頭重重的敲在了頭上,鮮紅的血跡直直流了下來。

“娘親——”安悅衝到了蔡萍身邊,只見她身子不停的抖動着,心裏滿是痛意。取下一個披風搭在娘親身上,把她扶在了榻上。

蔡萍還在極度慌張恐懼當中,眸子毫無焦距。身子顫抖着。

倩兒一進門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劉能,頓時花容失色,“怎麼回事?”

安悅冷冷道,“倩兒姐姐,去跟劉叔說,院子裏進了盜賊。”

“是。”倩兒跑着離開。

把茶燒滾,倒了一杯遞到娘親手裏,“娘親,把這個喝了吧。可以安定心神。”

蔡萍點點頭,喝完茶后小憩了一會兒。

地上的劉能被一個家僕綁着帶走了。雖然他醒后一直大叫着要見大夫人,可是通過安悅打點后,他根本沒有這個機會,被狠狠的打了一頓。

倩兒隱約感覺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可具體的她不太了解。對着一臉沉穩之色的安悅問道,“悅姐兒,到底是什麼事啊?”

安悅挑着重點,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

倩兒頓時氣的眼睛通紅,罵起劉能來。安悅默不作聲,對着倩兒道,“娘親一直在屋內,倩兒姐姐你多照顧着她,同她多說說話。”

倩兒點點頭,“我知道了。”

安悅雖然身手不怎麼樣,可是這一次她還是選擇了爬牆。因為第一次,爬到牆上的時候她嚇得差點大叫出聲。好在終於平平安安的出了安府。

安悅去了那條街相同的攤位上,結果那裏變成了一個算命的攤位。心裏有些奇怪,根據記憶中的路線,跑去破爛的小屋。

咯吱一聲,門被推開了。院子伶俐照舊是雜草遍地,這一次卻一絲的人氣都沒有。心裏有些擔憂了。推開屋裏的門,家徒四壁,什麼都沒有,只有結着的蜘蛛網和跑老跑去的黑老鼠。

難不成,他們真的不在這裏了。安悅急了,跑了出來。

“請問一下,原先這裏賣字畫的人去哪裏了?”

算命的是個嗜酒如命的老頭,用賊亮的眼睛滴溜溜的沖她轉了一圈兒,“小丫頭,我給你算上一卦吧。”

安悅着急道,“我只想知道這裏賣字畫的人去哪兒了。”

老頭子隨即不感興趣的掏出葫蘆咕嚕咕嚕喝起酒來。

掏出身上僅有的一些碎銀子,小手一翻,攤在了桌上。

笑着放下了酒葫蘆,老頭子眼睛眯成一條縫。“好,老頭子就告訴你。那個賣字畫的女子已經嫁給雷公子,成為他第十二房的小妾了。”

“那他夫君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老頭子眯着眼喝了一口酒,見眼前的小姑娘急忙要離開了。“誒誒,閨女啊。老頭子還是給你一句勸吧。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安悅步子停滯了一下,隨即又快步離去。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是叫她就這樣放棄嗎,任那歲月的腳步把以往的悲慘經歷再演示一遍嗎,還是說,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不管怎麼去努力都是無法改變的。

不不!她安悅不相信,她只信奉這樣一句,人定勝天。她不能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的待在安府。一想到那些悲慘的經歷,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硬生生的疼。她不能,她不能。因此,現在的她,更加懂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步子,忽然停了下來。她現在看到了什麼。

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披散着頭髮。蜷縮成一團,身子瑟瑟發抖,身邊一個破碗。裏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即使他如此的狼狽,安悅還是第一時間認了出來,那個人,是她的爹爹安致遠。被譽為才子的安致遠。人生是何其的諷刺啊,所謂才子佳人的私奔,最後的結局也不過是佳人嫁做她婦,才子淪為乞丐在街乞討。

一個小孩子捧着熱騰騰的包子經過。

安致遠看的死命的吞着口水,眼神直了一般,緊緊盯着那手上的包子。忽然他沖了過去,一把奪了過來。像餓狼一樣,大口大口吃着。

“哇……”小孩哭了,“搶我包子,哇……”

周圍的人開始對他進行譴責,一個粗布男子衝到了小男孩身邊,“牛子,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指着吃包子的乞丐,“是他,哥哥,他搶我包子。”

“混蛋!“一圈重重砸了過去,安致遠撲通摔倒在地,眼睛盯着滾落的包子。

“我讓你搶!我讓你搶!”左一拳右一圈,後來直接用腳踩、踢。

打了將近半柱香的時間,粗布男子解氣離開。

滿身是傷的安致遠艱難的往前爬,一點一點的挪着身子,手慢慢伸向那個髒兮兮的包子。

忽然一雙白嫩的小手撿起了它。

順着他的包子往上看了過去,是一個白嫩嫩的小女孩。扯着嘴唇,含糊道,“包、包子……我的、我……包子……”伸出渴望的手。

安悅投向他的目光帶有一絲的諷刺,“包子?你要包子。”

點點頭。

慢慢蹲下身來,和他平視。

眼神一片冰冷,“我給你包子,你用什麼回報我?”

一雙藏污納垢的手立馬一抓,包子一口進了嘴裏。狼吞虎咽的,,差點被哽住。

“任、任何事。”

一場冬日裏的雨下了下來,夾雜着冰籽,砸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在一個破廟裏面,裏面只有雜亂擺放的乾草,一張破舊不堪、一層層灰的桌子。一抬頭,就能看到盤結纏繞的蜘蛛網,還有一大塊的地方雨水淅瀝瀝往下流,寒意十足。

安悅打了個噴嚏,看到安致遠一跛一跳的離開。

在漏雨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仰起頭,張開嘴迎接着冰冷的雨水。

安悅一陣陣的詫異。曾幾何時,她會想過他竟然會過着如此般豬狗不如的生活。嘴邊一陣苦笑,比他,她和娘親又會好到哪裏去呢。忽然又想起娘親,她自小是嬌嬌女,因為最小又是女子,被哥哥們寵着,性子很軟很溫順。可誰會想到人生的境遇竟會如此呢。他們一家人,似乎都慘的很!

不知道什麼時候,安致遠已經坐到了她身邊。

“謝謝你啊。”安致遠含糊道,雖然這個小姑娘看上去恨冷,可是沒有打他,把包子給了他吃,而且還幫他找了一個這樣的容身之地。

安悅偏過頭來,詫異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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