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年,我二十二歲,考取了美國麻省理工大學。當時我的父母還在國內，我獨自一人前往美國。剛開始，我並不是很適應國外的生活,特別是生活習慣，我吃不慣老外的牛排,也吃不慣老外的漢堡，所以那一段日子，我非常消瘦，身體一度很不好。我母親來美國看我,見我這個樣子,非常心疼,覺得學上不上不重要,最重要的身體，要是身體跨了還談什麼將來。那時我父親在國內經營公司很有規模，她覺得反正我將來跟我哥是要繼承父親公司的，多上點學少上點學有什麼關係。可我不這麼認為，總覺得多學點東西是有用處的，總不能當個睜眼瞎。”
顧海西點點頭，雖然這個社會也不乏只有初中畢業就當上老闆的，可培根老人家說知識就是力量，多學還是有益的。
“國外的生活是寂寞的也是單調的，再者我不太合群，跟那些美國學生也講不太來。二十幾歲時我的性格還是蠻孤冷的，總喜歡獨來獨往，但是凡事我卻很要強，特別是功課上的事。”蔣清明自嘲地一笑，而顧海西卻有些訝異，原來年輕時的蔣大叔是這個樣子的啊，她還一直以為蔣大叔溫溫和和、客客氣氣，性格就是好到爆的。
“我學習成績很好，導師很喜歡我。可是我的同學卻並不喜歡我，他們覺得我一個華人，憑什麼每次考試要比他們考得好。可是他們卻不知道，為這樣那樣的考試，我每天要付出多少的努力。”蔣清明暗暗嘆氣，“後來我發現班裏有一個女生也特別的努力，那個女生也是個華人，每次考試也總是卯足了勁想考第一。我覺得這個女生挺有趣的，就想去認識她。那個女生長得很漂亮，特別是一頭烏黑的長發，有一種想讓人去撫摸的衝動……”
“那個女生就是我小姨嗎？”顧海西好奇地問。聽蔣清明講這個故事，她隱隱約約似乎能感知到一些東西，但又不敢確定。
“對，那個女生就是許明媚。”
這時，一片烏雲飄來，將盈白的月亮遮住了，原本明亮的夜空瞬時暗了不少。風從海上吹來，越吹越大，顧海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剛才出門的時候，她忘了穿外套，現在站得久了，明顯感到陣陣涼意襲來。
蔣清明擁緊了顧海西，有些心疼地說：“要不咱們回去吧，這裏太冷了，夏天來還好。”
“嗯。”顧海西揉了揉鼻子點點頭，“可是你那故事還沒講完怎麼辦？”
“傻丫頭。”蔣清明溫和地笑笑，“咱們回去泡杯熱騰騰的奶茶繼續講唄。”
回到室內，空調吹出的熱氣暖暖的，使得顧海西全身立馬就暖和了起來，她貪戀這樣的暖意。
蔣清明去廚房泡了兩杯熱騰騰的奶茶出來，遞了一杯給顧海西。
海西接過喝了一口，滿足地閉了閉眼，這奶茶的味道真好。
蔣清明清清喉嚨打算繼續他的故事，可這話還沒開口，顧海西放着的背包里傳來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
顧海西掏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心想，沒準就是個騷擾電話，於是就把手機給掐斷了。可是這剛一掐斷，對方不死心地立馬又打了過來。顧海西不禁皺眉，這人怎麼回事啊，還有完沒完？
“誰的電話？”蔣清明見顧海西不奈的神情，好奇地問。
“不清楚，陌生號碼。”
蔣清明拿眼神示意了下，“那就接吧，或許那人有急事找你。”
“嗯。”顧海西點點頭，接起了電話，“喂……”她這聲喂字剛出聲，手機另一頭傳來一聲微弱的呼救聲，“海西，救我……”
“聞樂！”顧海西驚叫道：“聞樂，你怎麼了？你在哪？”
“海西，我在……你快來救我……”聞樂匆忙地報了個地址，顧海西想再問幾句時，手機里只余“嘟嘟”的盲音。
坐在一旁的蔣清明一聽又是那個聞樂，眉毛都快擰成團了，這男人又出現了，每次總是出現的那麼莫明其妙，又消失地那麼莫明其妙，丫頭又該神離在狀態外了。
果不其然，顧海西面色泛白，不知是被嚇得還是擔心的。現在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聞樂出事了，現在正等着她去救。她心慌地要命，聽聞樂的那語氣，好似只餘一口氣了般，該不會真的是……顧海西想想眼淚就不知不覺要出來。
“蔣清明，快快，快送我去北安小巷。”顧海西忙將自己的眼淚逼回，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得去救聞樂。她忙匆匆拿過沙發上的外套，拎起包朝門外跑去。
冬日的北安小巷靜悄悄的，原本這裏就是老式建築群，一些木式結構的房子裏只住着一些老人，大部分年青人在外面買了房子，都搬出去住了。白天都鮮少有人來往，更別提是大冬天的晚上。
蔣清明駕着車在北安小巷的路口停了下來。顧海西走下車，站在路口往裏望，小巷黑漆漆的，昏黃的路燈只照着路口那一點點的位置，裏面是什麼情況根本就不清楚。
顧海西抬腳剛要往裏走，蔣清明伸手拉住了她，“丫頭，我走前面，你跟我後面走。”
顧海西點點頭，兩人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小巷深處走去。
“聞樂……聞樂……”顧海西憋着氣，輕輕地呼叫着。
“喵”不知從哪跑出來的野貓，經過顧海西的身側，嚇了她一跳。她剛想驚呼，卻突然想到，或許壞人還躲在某一個角落，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小西，前面的拐角處好像有聲響，咱們過去看看。”蔣清明牽過顧海西的手向前走去。
拐角處貼着牆壁的位置傳來陣陣呻/吟聲。雲層中的月亮恰在此時露了出來，黑漆漆的小巷內光亮了許多。
聞樂慘白着一張臉，手捂着的胸口處滿是鮮血。他斜靠在拐角處的牆壁前，呲着牙輕輕呻/吟着。
見顧海西終於尋着聲來了，聞樂微眯着眼，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算是有救了，他還以為自己要交待了過去了，看來命不該絕。
“聞樂。”看着滿身是鮮血的聞樂，顧海西差點要暈厥，強力按壓住心頭升起的不適，哆哆嗦嗦地蹲□，啞着聲音道：“聞樂，我來了，你一定要挺住啊。”
聞樂抬起頭，摸了下顧海西的臉，嘴角振開一絲慘淡的笑，“放心吧，死不了。”
蔣清明見狀，抬手將牆角邊的聞樂扶起，“小西，我們得趕快將他送到醫院去。你能走嗎？”
聞樂虛弱地點點頭，“可以。不過我們不能去醫院，我這受得是槍傷，去醫院的話就完蛋了。”
“槍……槍傷？”顧海西愣住了，那可是國家管制的東西，聞樂到底是惹了什麼人啊，居然都用槍使了。“聞樂，要不咱們報警吧？你應該是受害者對嗎？讓警察來抓那些壞蛋吧？”
“不行。”聞樂搖頭，“現在不能驚動警察，海西……你給我隨便找個小醫院或是小診所之類的……反正能將子彈取出來就行……我怕血流的太多，等會取子彈會沒……力氣……”
“小西，走，將聞樂先帶到我們的別墅去。”蔣清明當機立斷地說道。不管眼前的男人惹了什麼人，首要的任務是先將這個男人治好先，其它的事容后再說吧。
將聞樂扶見車內，蔣清明駕着車子一路向海灣別墅開去。其間他播了個電話給自己的家庭醫生，叫那醫生帶着手術的必須品來別墅。
家庭醫生姓榮，年紀比蔣清明還要輕，但醫術卻了得。
榮醫生趕到別墅后，看着一身是血的聞樂，皺着眉，不客氣地道：“傷成這樣怎麼不去醫院？”
蔣清明攤手，“他不願意去，只得麻煩你了。”
榮醫生看聞樂的傷口，那槍眼正好離心臟一厘米的地方，“也算你命大，這槍要是再打正一點點，你的命就完玩了。”
聞樂呲牙想笑，卻笑不出聲。
“可是這裏沒有做手術的場所，也沒有做手術的設備，連人員都沒有……怎麼取子彈？”榮醫生犯愁了。
顧海西站在旁邊聽醫生這麼講，心裏急得不行，又看聞樂疼成那樣，只得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蔣清明。
蔣清明收到顧海西的目光，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沒事，榮醫生會有辦法的。”
榮醫生只能苦笑，他又不是神仙，能有什麼好辦法？
“你醫術好，我相信你。”蔣清明吐道。
“既然這樣，我們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了。”榮醫生出門急，又沒帶麻藥，當然了麻藥又不是隨隨便便就帶身上的。
最原始的辦法！顧海西就想起關羽刮骨療毒的故事來了，這麼一想，心不禁顫了顫。
“就……就這麼辦吧。”聞樂的額頭冒出大顆大顆的冷汗，有些沒氣力地道。
顧海西不知那位神奇的榮醫生，最後是用了什麼法子將聞樂胸口的子彈取出來的。因為蔣清明不讓她看，故意叫她迴避了。
等她再見到聞樂時，只見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色依舊慘白一片。
“榮醫生，聞樂他……”看着那樣的聞樂，顧海西只覺腦子一突一突地跳，聞樂他不會……
榮醫生瞥了眼床上自己的傑作，微笑道：“子彈已經取出來了，還算順利。不過今天晚上至關重要，就怕傷口受感染。”榮醫生將手中的葯遞了過去，“如果晚上他發燒的話，你將這退燒藥喂他吃了，再用冰塊或是酒精給他降降溫，燒要是退下去了，估計也就沒事了。如果明天早上還退不下去，你再打電話給我。”
顧海西接過葯，點點頭，“謝謝你了，醫生。”
“榮醫生，我送你出去。”蔣清明望着了眼顧海西，見她眼睛定定的望着聞樂，只得嘆了口氣，領着榮醫生向門口走去。
顧海西見醫生走了，這才走進房間，在聞樂的床頭坐了下來，拿過聞樂的手，放到臉側，輕輕摩挲着，嘴裏喃喃自語，“哥，你要快點好起來知道嗎？你看，我都叫你哥了，你就得答應知道不？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呢？你怎麼總是一跑就杳無音訊呢？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怎麼可以……”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蔣清明進來看到顧海西這個樣子，心裏一陣鬱悶，哎，自己女朋友在掉眼淚，可惜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他是不是該吃醋？可是想想跟一個病人較勁，他犯不着。
他輕輕地將丫頭擁進懷裏，低語道：“放心吧丫頭，聞樂會沒事的，嗯？”
“嗯。”顧海西點點頭，淚眼婆娑地說：“謝謝你，清明。”如果沒有蔣清明提醒她，叫她接電話，她恐怕就此就錯過聞樂了，如果那樣子的話，她都不敢想像結局會怎麼樣？所以聞樂，你一定要好起來。顧海西在心裏默默道。
果然如榮醫生所說的那樣，半夜，聞樂發起了燒。
顧海西忙着給聞樂喂退燒藥，而蔣清明則拿着涼水毛巾給聞樂擦額頭。忙活了好一陣，才弄好。
蔣清明見顧海西一臉的疲態，心疼地說：“丫頭，要不你先去睡一下吧，這裏我來盯着。”
顧海西搖頭，“我現在不累，還是你先去睡一覺吧，等會兒你來換我。”她也心疼蔣清明，為了她的事忙活了這麼久。
“你不去睡，我一個人怎麼可能睡得覺。哎，我就在這陪着你吧。”望了眼牆上掛着的鐘，凌晨兩點多，晚上吃的飯經這一忙，估計早消化到哪裏去了都不知了。
“丫頭，肚子餓不餓，我去燒點麵條給你吃吧。”蔣清明提議道。
“好。”顧海西輕輕應道：“我肚子也正好餓了。”
吃完了麵條，顧海西覺得有力氣多了，人也沒這麼疲軟了。望着床上還在熟睡的聞樂，抬頭摸了摸他的額頭，好似沒剛才那麼燒了，這才稍稍放鬆了下。
第二天，一大早的陽光透過窗幔照了進來，顧海西覺得鼻子痒痒的，倏得睜開眼，望見聞樂醒了，正衝著她微微笑呢。
“海西，昨天真謝謝你。”
顧海西嘟嘟嘴，“跟我說什麼謝字，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肚子餓不餓？我去煮點稀飯給你吃吧。”
聞樂點點頭。
顧海西正要起身，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蔣清明端着托盤走了進來。
“聞樂醒啦。我正好煮了稀飯，要不要吃點。”
“蔣清明，你太料事如神了。”顧海西恨不得撲過去狠狠地親他一口，這老男人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