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明的情史

蔣清明出了病房，拐個彎朝電梯間走去。等一下他跟美國那邊有個視訊會議要開，要不然他還真想在呆這照顧這丫頭。不知為什麼，第一眼見到這個丫頭，他就有一種熟悉感，那種感覺很特別，讓他想去親近她。

按理說，他都這麼個歲數的人了，早過了那種一見鍾情的年齡，什麼情啊愛啊，在他眼中都成浮雲了。年輕時，他也愛過，還愛得轟轟烈烈。可能就因為太過轟轟烈烈了，分手時卻顯得很平靜。

分手的理由是什麼，說是性格不合。他要強，那個女人也要強。如果兩個都要強的人在一起，剛開始還有鮮新感，但這鮮新感只要一過，你就會發現受不了了。

那時，兩人還常常為一頓飯要去哪吃，吵得天翻地覆，所以這樣所謂的愛情又有什麼意思。分手了，倒顯得世界清靜了。後來他們乾脆不談戀愛，就做普通朋友，倒也相安無事這麼多年。

其實晚上充當自願者，他這個老總，其實完全是沒必要去的，手底下有那麼多的員工，誰去也輪不到他啊。可是自從下午，他遇到那個小丫頭，他就對她念念不忘。人有時候就是這麼有意思，想記住的東西偏偏怎麼忘都忘不掉，還拚命地想去憶起。

於是他就用了點小手段，讓人事部安排自願者的時候，將他也給按排了進去，然後他又找上那個小丫頭的頂頭上司，叫他坐他的車。事情就是這麼的巧，那小丫頭居然傻愣愣地呆在雨中等車，幸好遇上他，所以這不是天意是什麼呢？

他覺得這小丫頭傻乎乎的，但是很可愛，也很好玩。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動心思，這種感覺很溫暖、很溫馨。

電梯一層層地下降，蔣清明盯着變幻的指示燈，擔心着病房裏的小丫頭。電梯停住時，他下意識地隨着打開的電梯門走出去，卻不想被迎面而來的一人叫住。

“蔣董，這麼巧，居然在這遇到您。”

“顧董。”這世界說大很大，說小又很小，怎麼這麼巧的，在這就遇上顧風騁了呢。

要說顧風騁，w市的納稅大戶、優秀企業家、慈善大使……他的頭銜太多，光環也太多，但蔣清明認識他，並不是因為這些，而是他的前妻佟子喬。

他的前妻佟子喬，嬌俏玲瓏、高傲優雅，而且還是名優秀的舞蹈家。他們結婚三年，雖然談不上琴瑟和諧，但也相敬如賓。在他的認知里，他跟他的妻子，是要相守一輩子的。

可是卻沒想到，只是短短的三年，佟子喬就向他提出了離婚。這樣的變故，是他始料不及的，甚至於他連原因都沒有問就答應了。他不想為難她，必竟那個女人跟他生活了三年。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佟子喬從民政局出來后說的話。她說：“蔣清明，我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當時，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愛嗎？那時他娶佟子喬，是覺得自己的歲數到了，是該娶個女人回家了。再加上佟子喬確實優秀，娶她是那麼順理成章的事。不愛嗎？至少是有好感的，他才不會苦哈哈的勉強自己。

後來，沒過多久，佟子喬就給他寄了張請柬，她要結婚了。也就是在婚宴上，他才知道原來佟子喬的新婚丈夫居然是顧風騁。

他同顧風騁在w市經商，又同是那樣的風雲人物，雖那樣，但兩人接觸的並不是很多。他開商場，顧風騁做房場，偶爾也會在酒會之類的公共場合中相遇，但也僅僅只是點頭之交。

在佟子喬結婚的那天，蔣清明隱隱有些感知，佟子喬要跟他離婚的理由是什麼，但他從不是一個糾結過去的人，所以事情也就那麼過去了。

兩人就那樣大大咧咧地站在電梯口，實在太引人注意了。兩人均是成功人士，雖都將近不惑，但時間根本沒在他倆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蕩滌得他們越加有厚度。

大家客氣地寒暄了幾句。末了，顧風騁說：“蔣董，什麼時候有空，我請您吃頓便飯吧。到時，您一定要賞光哦？”

“一定一定。”蔣清明客氣地回道。顧風騁請客，他怎麼就想到項羽和劉邦了呢，鴻門宴啊！

蔣清明走了之後，顧海西卻怎麼也睡不覺了，聽着窗外呼呼的風聲，精神反而越來越好。閑着無聊，她就拿出手機，上網看微信。

乖乖，這是神馬狀況？顧海西的眼珠都快瞪圓了。只見微信上滿屏全是她捨己救人的消息。什麼“平凡人不做平凡事，一女工作人員深夜勇救小孩”，“颱風天，天冷人不冷，記工作人員不畏艱險，同風神勇奪人”……

什麼亂七八糟的呀？就那烏漆抹黑，讓人順間要凌亂的情境下，居然還有人拍照發微信，這都是些什麼人呀？

顧海西再翻到他們的公眾微信號，一瞧，她的消息也赫然在列。這麼瞧着，她算是明白了，肯定是跟着的通訊員拍的，然後回去報道一寫，照片一貼，她現在算是一“腿”成名了。

顧海西正躺在床上鬱悶呢，門“吱啞”一聲被推開了。

“小叔，你怎麼來了？”見到顧風騁，顧海西還是愣了下，這事怎麼就捅到她小叔那了呢，莫非他小叔也看微信？

顧風騁沒好氣地伸手點了點她，“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還不想讓我知道，幸好黃主任打電話給我，簡直胡鬧。”

接到黃伯忠打來的電話時，顧風騁嚇得心怦怦直跳。要知道他哥哥嫂嫂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出國前千交待萬叮嚀，要照顧好了她，要是顧海西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該怎麼向他的哥嫂交待？也就這丫頭，看似柔柔弱弱的樣子，卻是膽大驚人，她怎麼就跟那柱子擀上了呢？

顧海西見叔叔心疼自己的樣子，心裏不免有點虛。原想抬腿晃下表示自己沒啥事的，只可惜腿抬不動，於是只能輕鬆地說：“嗨，我這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摔了腿，沒幾天不就好了，所以小叔，你就不要太擔心啦。”

“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什麼叫沒什麼大事？”顧風騁那個氣啊，“你呢，就別再給我作了，好好躺着養傷，到時我向你們主任請假。”口氣很霸道，顧海西想反抗，也只能癟癟嘴，將抗議咽到了肚子裏。

顧風騁見海西委屈的樣子，也不好意思再訓她，抬手從袋子裏拿出個蘋果，遞了個過去，“你小嬸這幾天呢，正好飛去巴黎看時裝秀了，要不然叫她過來照顧你正好。”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顧海西咬了一口蘋果，忙不迭地說。其實她是最不想麻煩別人的人，哪怕那個是自己的小嬸，她也不想麻煩。再者在醫院裏不是還有護士們，再不濟上洗手間還有拐杖和輪椅呢！

顧風騁想了想，“要不這麼著吧，你這個樣子也不能離人，我公司那邊呢又脫不開身。要不咱就叫個護工過來，你看怎麼樣？”他倒是有心想照顧自己的侄女，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護工？”顧海西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她不喜歡讓陌生人來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那感覺很怪異。或許是自己一個人獨立慣了吧，偶有一人插手進來，反倒會讓她措手不及。

“小叔，我真的一個人可以。以前都不是這樣過來的么，所以這次也沒有問題。”顧海西放下蘋果，信誓旦旦地說。她的父母常年駐法，自她懂事以來，她就很少呆在父母身邊了，遇事也總是自己想辦法解決。

“小西，你這次是摔壞了腿，情況不一樣。”顧風騁無奈搖頭，真是拿這個侄女沒折，你說她大大咧咧吧，有時候又固執的可以。“要不咱這樣吧，我讓周媽過來，這樣總行了吧。”見顧海西還是要拒絕，顧風騁故意拉下了臉，“就這麼決定了。”

當天晚上，顧風騁並沒有走，而是讓護士在房間裏加了一張床，讓自己好方便照顧海西。顧海西反對來着的，可是最終拗不過叔叔，只能應承下來。都說她固執，有時候她叔叔也固執的可以。

顧海西不知颱風是什麼時候刮停的，她只知道自己再次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颱風已沒了蹤跡。

她伸出手臂，打了個大大的哈嗆，瞄眼到旁邊的小床上，叔叔已沒了蹤影，可能是上班去了吧。

這時，病房裏的門被輕輕推開，有人提着保溫壺走了進來。

周媽乍一見到顧海西那包得跟豬頭似的腿，心疼得不得了。這孩子也算是自己看着長大的，自然有感情，而且這孩子性情也好，對自己也好，將心比心，能不叫人心疼么？

她知道醫院裏的火食不好，這孩子雖然什麼都吃，但嘴也叼。她父母是上好的人家，又有個叔叔可盡地疼着，怕這嘴就是這麼養叼的。所以一大早的，她就去市場買了上等的乾貝，特意為她熬了軟軟糯糯的海鮮乾貝粥。

周媽那是照顧人照顧慣了，只見她麻利地端來水，讓海西刷牙擦手洗臉。等一切都弄妥了之後，才將飄着香氣的乾貝粥端上。然後又乘着顧海西喝粥的功夫，跑去將窗戶打開，讓清新的空氣進來，接着又去洗手間拿了拖把開始拖地。

顧海西喝粥正喝得歡時，門口突得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