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宴洗塵
家宴設在福源閣,寧瀅跟着父母早早的去了,陳仕琰一直被侯老夫人留在榮壽堂,自然是同她一起過來。
因為是家宴,也就不像平常待外客那般,男女並不分開,寧瀅三人進去的時候,福源閣已經有大伯父陳學榕以及二伯父陳學櫟帶着一家人候着。
親兄弟幾年未見,彼此寒暄了一陣,寧瀅一一拜見過長輩兄嫂,便安安靜靜的坐在母親身邊。
大伯父是魏國公世子,今年四十一歲,長方臉,微微有些清瘦,下巴處蓄着鬍鬚,一副文人風骨。
他旁邊坐着的是其夫人譚氏,譚氏旁邊則依次坐着兩個兒子兒媳以及他們的孩子。
二伯父今年剛過不惑之年,與大伯父又五分相似,不過身材比大伯父壯碩了許多,是魏國公府除了國公爺外,唯一的一員武將。
二伯母黃氏正與馬氏拉家常,她與陳學櫟育有一子,其餘的一子乃是陳學越的通房所生,兩子均娶了國子監祭酒的女兒,嫡長子陳仕?娶妻大元氏,庶子陳仕?娶妻小元氏。
藉著小時候的記憶,寧瀅並不喜歡這個尖酸刻薄的二伯母,最厭她人前多嘴嚼舌,人後挑撥生非的行事作風,反而是端莊肅靜的大伯母譚氏,讓她敬佩很多。
馬氏在黃氏手上吃了不少的虧,先下她拉着自己說話,只是微笑的聽着,並不附和議論。
黃氏心裏不屑,表面卻笑意盈盈,“七弟妹,你不知道,老太太私下裏給了九弟妹一個莊子,要我說啊,你們都是老太太嫡親的兒媳,怎的就她小任氏一個人佔便宜。”
寧瀅在一旁聽着,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這二伯母又在挑唆母親了。她知道母親性子容易衝動,暗下扯了扯她的衣擺。
馬氏得到女兒的暗示,努力壓制下自己的氣憤,“二嫂,母親的體己都是母親自己的,她願意給誰我們做兒媳的管不着,既然母親給了九弟妹一個莊子,那代表九弟妹比我們更得母親的歡心。”
黃氏見馬氏不像從前那麼衝動,頓時覺得沒趣,不過有些好奇,這七弟妹跟着七弟外放了三年,變得圓滑不少,難道揚州的水土比京城的更養人些?
到了酉時正,魏國公和許老夫人才來到福源閣,後面跟着陳仕琰、么子陳學柏以及他的一雙兒女陳仕?,陳寧溪。
陳仕琰見到父母和姐姐,眼神一亮,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魏國公和許老夫人一上座,又免不了一陣見禮。
魏國公見人都齊了,吩咐譚氏讓廚房上菜,黃氏嘴快,嚷道:“九弟妹都還未到呢。”
許老夫人不悅的看了她一眼,“你九弟妹剛剛診出了喜脈,我讓她歇着,老七老七媳婦都是自家人,明天見也行。”
一聽說小任氏懷孕了,眾人紛紛向陳學柏道喜,陳學柏眉目之間喜氣洋洋。
在上菜的空檔,黃氏又逗着今年剛滿五歲的陳寧溪道:“溪丫頭,你母親肚子裏有了小弟弟,以後不疼你了怎麼辦?”
陳寧溪小嘴一撅,頓時淚眼汪汪,“二伯母騙人,母親說過,以後也最疼我。”
魏國公委實不喜這二兒媳的做派,瞪了二兒子一眼,“老二,管好你媳婦。”
陳學櫟被父親當面斥責,將怒氣全都歸到黃氏身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黃氏才悻悻的閉了嘴。
馬氏心裏越發的不快,這就是所謂的接風洗塵,那小任氏仗着身孕不來拜見兄嫂,婆母還擺明了偏袒,是在欺負她娘家勢弱么?
家宴散去后,陳仕琰依舊被許老夫人帶去了榮壽堂,馬氏是敢怒不敢言,心裏越發的懷疑老太太是要將兒子從自己身邊奪走。
夫妻倆回到秋霜院,摒退下人後,馬氏撲到丈夫懷中哭訴,“夫君,琰兒是我命根子,母親不能將他養在榮壽堂。”
陳學楊輕撫妻子後背,安慰:“清婉,母親只是喜愛琰兒,不會養在榮壽堂的,你別哭了。”
聽了丈夫的話,馬氏哭得更加傷心了,陳學楊嘆氣,妻子自嫁入陳家,的確受了不少委屈,於是也就不再說話,任由她在自己懷裏發泄。
年輕時的陳學楊極為叛逆,當時許老夫人相中了自己的外甥女作兒媳,陳學楊不喜侯家表妹,便央求魏國公另給自己求娶吏部主事馬勤豐的長女馬氏。
許老夫人嫌棄馬勤豐只是一個六品小官,他的女兒根本配不上國公府的三公子,所以派人四處散發馬氏克夫的謠言,想以此壞了馬氏的名聲,然後讓自己的兒子娶許家女為婦。
當馬氏克夫的謠言出現后,陳學楊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自己母親,他讓自己的心腹去查,一查就查到了許老夫人的陪房許勇身上。
他將查到的消息全數告知魏國公,魏國公聽了大怒,斥責妻子一番后,親自帶著兒子上馬家提親。
陳學楊和馬氏成親后,許老夫人自然明裡暗裏的為難這個不合她意的兒媳婦,新婚一月未滿,更是一連塞了好幾個通房給兒子。
好在陳學楊是個潔身自好的,只抬了成婚前許老夫人給的一個通房秋菊為菊姨娘,剩下的全部推了回去。
許老夫人更加不喜,將怨氣全都撒在馬氏身上。
這次從揚州回來,許老夫人當場發作,除了看不上這個兒媳外,還有就是生氣她強行從自己這裏將陳仕琰抱走的原因。
過了一陣,馬氏終於止了眼淚,這時許老夫人身邊的齊嬤嬤卻過來了。
“七爺,七奶奶,老夫人擔心七爺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可心人照顧,命老奴將芝蘭芝香兩個丫頭送過來,讓七奶奶好好的安置她們。”
齊嬤嬤是許老夫人的陪房大丫頭,後來嫁給了國公府的大管家,白日裏依舊在侯老夫人身邊當差。
許老夫人派了自己的心腹嬤嬤過來,擺明了是要敲打馬氏,馬氏見到那兩個弱柳扶風的嬌俏丫頭,心裏嘔得吐血。
芝蘭芝香兩個丫頭見到儒雅俊逸的七爺,粉面含羞,當即妖妖嬈嬈的行禮:“芝蘭(芝香)見過七爺,七奶奶。”
馬氏緊緊的捏着手中的帕子,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怒氣,視線一直停留在丈夫的臉上。
陳學楊皺着眉頭看了兩個丫頭一眼,問:“你們都會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