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幻影訣
伍雲霄何許人？
乃千柳道院執事堂首座左明正的得意弟子，一身道法是出神入化，在執事堂那是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弟子，並且為人慎重聰明，深受同門信任。
道士們將孫復逼到廣場一角，看來他是躲無處躲，退無處退，伍雲霄死死地盯着孫復，冷冷地說道：“你辱我師妹，重傷我師弟，今天該是算帳的時候。”
孫復知道，在未名城山城酒館的的事純屬誤會，可是自己卻沒有辦法解釋，一則這伍雲宵會相信嗎？再則這件事雖不是自己所為，可也不能說是忘憂所為，必竟出買朋友的事也做不出。
所以這就很麻煩了，偏偏這伍雲宵師兄弟們也是千柳道院的。
伍雲宵一向對自己的道法甚是自負，可眼前這個人卻始終無法看透，無法用靈識來判斷對方的修為，若說對方並無道法，師弟如何受的傷？他又是如何從銅牆鐵壁的未名城逃走的？傳說在極南的蜉疆地區有一種巫術，可傷人於無形，而且靈識根本無法識別，莫非此人來此蜉疆？果真如此，他來千柳道院幹什麼？這裏面有什麼陰謀？
不管如何，今天若不將其擒下，我伍雲宵如何向師弟師妹交待？師父面前如何解釋？
想到這裏，伍雲宵將長劍背後抽出，手中劍自動向上浮動，盤旋在他的頭頂，瞬間在他上方是一圈青光流動。
伍雲宵喝道：“惡賊，看你往何處逃。”說完，頭頂的長劍夾着一束青色的光芒，突然射向孫復。疾快的速度，如山之力，向孫復撲來。
孫復如何應付？
孫復瞧得清楚，眼見那團青色的劍芒奔向自己，猛然想起“玄虛九重訣”裏面的口訣。玄虛九重訣的口訣他是背得滾瓜爛熟，每天他也是按着法門修鍊，平時總覺得這不過是一個修身養氣的健身口訣，漸漸他發覺這裏面有玄妙，只要聚精會神，完全沉入心神，體內的氣體就會依着口訣之法變得隨心所欲，無所不能。
孫復倉促之間想起“玄虛九重訣”，他決定一試，反正跑也跑不掉，自己又不會別的道法，乾脆試一試，一念及此，心神入內，完全沉浸其中。
那束兇猛青色光芒並沒有傷到孫復。
隨着他體內氣流的轉動，孫復雙腳忽然離地，身體快速地旋轉起來，順着那道青光不停的旋轉，一圈又一圈，直到伍雲宵發出的劍氣青芒消失怠盡。
伍雲宵大吃一驚，自己的這招“青龍探路”竟然被他輕易破解了，他冷笑一聲，手中長劍一招“席捲大地”，但見一道道強勁的青色光芒從空中向伍雲宵匯聚，轉眼就形成一股撲天蓋地的旋風。在伍雲宵的揮灑之間，就直卷向孫復。
在這股強烈的旋風之下，地面的柳絮剎時間也是翩翩亂舞，伍雲宵身體快速的轉動起來，數不清的身影，圍住孫復不停的旋轉，讓人根本分辨不出是真是幻。隨着伍雲宵的身形越來越快，在場外看去，孫復的影子已經完全看不見，被那青色的光影完全所淹沒了。
場外鍾道士和他的道友們也是看呆了，紛紛叫好。
“伍師弟真是了不起，本門的絕學‘影幻訣’只怕已到了第八層境界，本門年輕一輩中恐怕無人有這種境界。”
“是啊！是啊！伍師兄的道術真是令師弟們大開眼界，怪不得深受師父喜愛。”
“平時伍師兄並不顯山露水，我等還不服氣，今日看到伍師兄道法，才知道我們真的是井底之蛙……”
“伍師兄出手，妖魔鬼怪還不是手到擒來，這小子幹什麼不好？偏偏惹我伍師兄，那不是小鬼惹閻王，自找死路。”
此刻徐冰在道士們後面長嘆了一聲，心道：非是我不救你，實在無能為力啊！如今也只希望這些道士隨便教訓他一下就行了，不要傷他救命。
眼見孫復被那光影籠罩，她不忍再看，心中又擔心弟弟和另外兩個人是否能通過測試，她回到比試的現場，只見此刻小鮮堂的比試正是最激烈之際。
易仁，不知為什麼？這個孤傲堅毅的少年人令她有一種莫名心動的感覺，當他面對整個世界的無情、嘲諷和冷漠時，那種無助的眼神，那孤獨的身影，那涼入骨髓的冰冷。令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很熟悉，彷彿多年前的那一幕重新回到面前。
多年前那個小男孩，也是那樣無助的眼神，也是那樣的孤獨，也是那種涼入骨髓的冰冷。
萬流河，那是家鄉的河，冬季的酷寒使整個河面薄薄的冰封一片，小男孩孤單走在這冰凍的河面上，只不過為了那句：“你敢不敢走到中間去？”
冰破了，人也碎了！當她大聲的呼喊，聲嘶力竭時，投過來的是路人冷漠的眼神，整個世界的無情令她冰入骨髓。
她清楚地記得小男孩往下沉的那一刻，無助和渴望的眼神。
人若是沒有記憶該多好！
她愧疚的是那句話是她說的，而且永遠都沒有別人知道，可是她的內心呢？卻是深深刺痛，深深的愧疚。
如果可以補償的話，她希望是自己的全部。
易仁，這個憂鬱孤傲的少年，勾起了她曾經的記憶，令她有一種憐憫，深深的憐憫，彷彿這樣可以彌補心靈的創傷。
在高高的測試台上，中央的晶木椅子上坐着的六個人，皆是出類拔萃，氣度不凡。這六人中有四道二俗，而坐在正中那位身着青佈道袍，清瘦仙風的老道、便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千柳道院的掌門妙棹真人。
坐在他左邊是玄通堂的首座虛通真人，和執事堂的首座左明正。
坐在他右邊是迴風堂的首座周正強，濁清堂首座譚無為，小鮮堂首座布成道長。
妙棹真人看着那些測試的弟子，搖了搖頭，掃了一眼各位首座，說道：“各位師弟，又是一年招收新弟子入門的日子，每年我們都有招收新的弟子，可是真正有靈根慧骨的可造之材卻是難尋！想起我們千柳道院也有兩千多年的歷史，曾經也有獨佔鰲頭的時候，可近百年來每屆的道術法試，總是排在倒數幾位，就是相鄰的煙夢修仙院也強上我們幾分，師兄每每想至此，心中實在有愧啊！”
玄通堂首座虛通真人笑着說：“師兄何必着相呢？雖說在每屆法試中成績並不理想，可每年的論道學說我千柳道院卻是奪魁的時候多。”
“是啊！師兄，我千柳道院在其他方面是絲毫不遜色，我們煉製的‘百治丹’、‘鍊氣丸’‘清方膏’等丹藥在各州府乃至南鄭東唐等國銷售的非常好，比萬秋蓮門的‘定廬劍’還要買得好，如今我們的離嶺也在開荒之中，相信不久我們就會有更多的品種丹藥出來。”執事堂首座左明正信心滿滿地說道。
妙棹真人正言說道：“左師弟此言差矣，此等俗世逐利之道，乃本派不得已而為之，乃萬名道院弟子生計所迫也。然以此為炫耀之資，當是褻瀆至聖先師啊！德經云：‘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左師弟，德經你還要好好的再讀啊！”
左明正慚愧地說：“師兄說得是，明正受教了。”
迴風堂首座周正強忽然說道：“每屆法試本門皆不盡如人意，正強為此也是耿耿於懷，恨不能代而為之，可惜終因規則所限。不說我們的焦慮，就是掌門師兄，恐怕要重擔更多的壓力，每每想起本派後起之秀貧乏，再繼無人，更是不免扼腕嘆息，然而掌門師兄屢屢教導我等‘不尚賢，使民不爭’又着實矛盾。”
妙棹真人長嘆了一聲，說道：“師弟所言，何尚不對？奈何為兄須年長几歲，終究不是神仙，爭勝之心始終是揮之不去，以為如此方不抹殺的先祖的聲威。其實也未痴望超越先祖，俯視天下，只要千柳道院也不致衰敗於我輩之手，就足矣！否則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見各位先祖。儘管如此，至聖之言卻是不敢稍有忘記，先祖聖言豈是我等境界可以窺測的，‘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布成道長說道：“掌門師…..師兄，如……如果三柳師弟能……能回來，也許能有所改變。可惜……可惜三柳師……師弟始終雲遊在……在外，聽說他只收了一……一個徒弟，只是這徒弟……唉！不說也…..也罷!”
布成道長說話有點結巴，說完又是一聲長嘆。
妙棹真人說道：“千柳道院隨時都歡迎三柳師弟回歸，可惜現在聽說他唯一的弟子遭遇不測，恐怕他也是無心回來。當初師尊罰他六十年不得回歸道院，如今期限早已過了，也許當初我們也有對不起他的地方，他還是不能釋懷啊！”
“三柳師弟的事不說也罷，免得大家難過。掌門師兄也不要妄自菲薄，我千柳道院近年也出了幾位響噹噹的青年才俊，相信下屆‘煙夢法試’就算不能最終奪冠，也必有所突破。”濁清堂首座譚無為說道。
“青年才俊，青年才俊。”妙棹真人默默念了兩遍，心裏清楚，譚無為所說得青年才俊，是千柳道院四位資質道行不錯的青年人，近年來風頭甚勁。分別是迴風堂的孟玄清，玄通堂的公孫固，執事堂的伍雲宵，還有就自己最小的弟子宋方。
只可惜他們始終還欠缺點什麼！
妙棹忽然想起一件事，向左明正說道：“左師弟，宋方和玄清有沒有消息回來？”
“凜掌門師兄，還沒有他們的消息。”
“去了一個月吧？”
“已經去了三十一天了。”
“不對，為何這麼長時間？萬秋蓮門有沒有消息來說？”
“萬秋蓮門也沒有消息過來，不過煙夢修仙院也派了人去，她們也沒有消息傳來。”
周正強忽然道：“水晶礦經過數千年的開採利用，特別是晶石其驚人的能量，對人的修鍊有着無可替代的作用，修真悟道之士是趨之若鶩，可惜在不斷的濫采哄搶中，五百年前晶石礦就消失殆盡，如今的晶石是難得一見，價值萬金。本派幾位仙長閉關數百年清修，仍是不能突破虛極之境，若是藉助一些上品晶石的力量何至於如此？萬秋蓮門自稱在秀窪山發現了晶石礦，尚未知真假，就算實情，晶石現今何等珍貴？邀請本門和煙夢修仙院共同採礦恐非善意。萬秋蓮門近來野心勃勃，吞併了數十個小門派，我們冒然應邀，其中或有不妥之處。”
妙棹真人笑道：“這倒不至於，據萬秋蓮掌門周維天傳訊說，這晶石礦隱藏在秀窪山南五十里的沼澤地帶，這裏離諸魔山較近，惹是他萬秋蓮門單獨開採，恐怕諸魔山的魔頭會趁機搗亂，憑他一派之力實難應付。而在騰國境內，就算本派與煙夢修仙院相對距秀窪山較近，且實力不俗，故此才邀請三派聯手，憑三派的實力就足以威懾諸魔山的魔頭，況且我們也說了要先派人了解實情，再共商聯手採礦之事，現今要儘快知曉宋方和玄清的消息才好。”
“沒有不透風的牆，恐怕到時就不止三派啊！”虛通真人憂慮地說。
“那也顧不得了，晶石對我們實在太重要了，修行悟道本就是凶途艱險、逆天而為啊！”
…….
此時聽有人喊道：“這一場易仁勝。”
說話的是執事道人馬朝陽。
“咦！這年輕人有點與眾不同。”妙棹真人忽然看着測試台上的易仁說道。
眾人隨着妙棹的目光也看着台上的測試。
“咦！”虛通真人想看一件奇怪的物事一樣盯着易仁，仔細觀摩，忽然他一下跳了出來，興奮叫道：“是靈根！沒錯，師兄，這年輕人有天生的靈根，修真界萬中無一的靈根。”
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天靈眼，絕對錯不了，看人還沒走眼過。
“是嗎？果如此，入門后就直接進玄通堂吧。”妙棹真人眼睛也亮了。
妙棹真人皺了皺眉，忽然對左明正說道：“左師弟，去看一下，誰在施展‘影幻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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