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神軀玷污（二）

“心向光明,不敢或忘。”

西恩斯不語，算是認可了這種說法。自然女神身屬中立派系,但中立派系的神邸也會有偏頗，自然,萬物,大多都是與光明聯繫在一起的，他們，是天然的盟友。

這是投誠之語。

方才他聽到那祈禱，並沒覺得如何,但讓他決心出手幫她的,不是禱詞,而是落神淵處隱隱散發的光明之力,那純粹程度，幾乎能與他相較的光明之力……

自然女神恭恭敬敬退下，不敢打擾西恩斯休息。光明之主西恩斯是個宅神，這是眾神都心中有數的事，不是性子偏僻，而是……不在乎，這世間，根本沒什麼值得他抬眼看一次的事。他幾乎千年萬年端坐光明神座之上，身形模糊朦朧，嗯，據眾神回憶，還真沒有誰，曾見過西恩斯的真容呢。

自然女神鬆鬆垂下的綠色裙擺劃過波浪一樣的弧度，她自然是不能住在光輝神殿的，她有自己的神殿，在萬花環繞的摩提耶山上。出了光輝神殿，就有無數的神識，又緊跟着她了。

——心照不宣的眾目睽睽。

自然女神似乎受傷不小啊，不能瞬移，不能藉助神力飛行只能用……走的。她腳步也緩緩的，唇角掛着溫柔的笑，只是，為什麼感覺不對勁呢……咳咳！

咳嗽聲是自然女神的，她的臉先是微微漲紅，而後唇角便淌下淡金血液，身軀也有一瞬的搖晃，眼皮將要合上，強撐着站好，卻往前跌……

跌到了……一個神邸身上。

眾神到抽涼氣一口。今天是什麼日子？命運女神怎麼也不給大傢伙兒提個醒，該退散的退散，該規避的規避啊……

自然女神困難地抬起眼眸，就見了……面無表情深深望着她的——黑暗之主埃提賽。

埃提賽說：“我改主意了。”

自然女神慢慢變圓的眸子盛着大大的疑惑，埃提賽笑着掰過她的頭，勾起唇角，就要貼近，做一個吻……

他漆黑的眸子竟泛起了層層的柔光，一層一層，像是要將人溺斃其中，他收斂了身上的威壓，薄唇上泛着淡淡的緋，越湊越近……

這個一揮袖將自然女神打入深淵的神邸，竟……

自然女神這麼想得到他的垂青，應該是……

下一刻，整個天地都靜了。

埃提賽的笑僵在臉上。

只因，自然女神她，吐了。

埃提賽的手不自覺放鬆，自然女神跌在地上嘔吐，嘔出來的都是淡金的神血……

淺淺陽光灑在身上，她面色蒼白到可怕，杵在草地上的手臂肉眼可見地抖，凌亂的髮絲遮住眼眸，埃提賽站在那裏面色深沉，但周身陰冷的氣息一股一股湧出，無形的威壓讓這一片天地都僵了一僵。

“埃提賽冕下，請恕我不恭之罪。”她艱澀地出口，似在極力剋制什麼。埃提賽一步步走過來，俯□打量，已經很久了，他都記不清多久，沒有人敢這麼冒犯他了。這神界，等級其實森嚴到可怕。

聯想之前的事，他生出猜測，這是……欲擒故縱？

他覺得，對一個剛剛起了興趣的美人，還是要給次機會的。

於是紆尊降貴掰過她的臉，卻不料，觸到濕濕的淚珠。這下，他是真有點惱了，別以為他看不出來，那雙淺褐色眸子的深處，是濃濃的厭惡，不管是對他的，還是對她自己的。

心中冷哼，乾脆暗暗施力，鎖住她的神力。

不顧那細弱到可以忽略的掙扎，彎腰橫抱起——

感覺到四面八方震蕩的神識，滿意一笑，轉身而去。

順便，衝著光輝神殿的方向挑了挑眉。

他是感覺那陣光明之力才專程來這裏的，這股力量，自然應當為他所用，至於得罪西恩斯……呵，那是什麼。

光輝神殿。光明之主西恩斯看着埃提賽的挑釁和被他身形遮住的阿琪拉的裙擺，稍稍凝了神。

埃提賽似乎是為了故意挑釁西恩斯，大搖大擺抱着阿琪拉行走在大地上，所到之處，萬物避如潮水，眾神也知道埃提賽的意思，壯着膽子看着這一切，阿琪拉在埃提賽的懷抱中，一直瑟瑟發抖。

至於她吐得那些血，咳，埃提賽讓它們消失了。

埃提賽沒有當眾表演的喜好，但，這也無妨，何況，他覺得阿琪拉，似乎是不需要這種尊重的。那麼就這樣決定好了，時不時踩一踩西恩斯的臉面，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

他找了塊平台，很平整，把阿琪拉放在上面，動作還挺溫柔的，阿琪拉眼睛看向別處，手指攥得死緊，不斷有眼淚從眼眶湧出，似乎在努力掙脫困鎖，很遺憾沒有用處，只神血又噴涌而出，周圍的花花草草瞬間枯萎。

埃提賽覺得這樣有點倒胃口，乾脆化了個根繩兒出來，將她綁起來，綁在身下石頭上，阿琪拉更怕了，連哆嗦都有了抽搐的味道，死死閉起眼，喉嚨里控制不住的幾聲嗚咽。

很好，埃提賽心中樂樂，光明之力是一定要，美人也得要，而且，他也喜歡光明墮入黑暗的感覺。

嗨，怎麼聽說這女人已經夠墮落的了……

他碰上那死攥着的手，手的主人顫了顫，下一刻，便被他強力侵入，十指糾纏了。有點不耐煩，神力迸發，頭上微微挽着發的束帶崩斷，腰帶也是，看，他還是很溫柔的……湊近臉親了親，去解……怎麼酸酸澀澀的，原來，她的唇上被自己咬出了血……

還是繼續吧，讓他看看，迷倒了這麼多男神，到底有什麼本錢。

她淺褐的眼眸睜得大大地，仰望着什麼，有光輝落入她的眼。半晌，化作全然的失望……

一聲淺淺的嘆。

下一刻！似有什麼破困而出，似有什麼在匯聚生成，埃提賽一下子肅了臉！眾神驚呼，雖隔萬里之遙，他們還是看清了那一切，阿琪拉目色空洞一動不動，很不祥！而現在這種感覺，分明是——自爆！

那一瞬間眾神心裏劃過猶疑，至於么，好死不如賴活着，而且，埃提賽怎麼也比之前那些好多了吧。當神邸的，都是惜命的，活得越久越惜命，真理解不了她腦子怎麼長的。

埃提賽怒火高漲，他覺得自己被羞辱了，自爆便自爆，這點程度還傷不了他，這女人傻到一定地步，在至高神面前，她確定真能自爆得了？

可還沒等他有什麼動作，身邊的阿琪拉竟消失不見了！危險地眯起眼，果然，遠遠立着的不是別人，正是本應高坐天上的西恩斯！

阿琪拉趴在一邊，似失去知覺。

冷冷看着他說：“你不是不管么。”

西恩斯淡淡地說：“我感覺那股力量洶湧。”

埃提賽有點想笑，他喜歡挑釁西恩斯，就是因為這樣——有挑戰吶。他希望看他變臉，希望看他的面具被打碎，別看陣營之戰打得火熱，但西恩斯，他真的在乎么。

阿琪拉對西恩斯……埃提賽更想笑了，於是就笑了，根本不管他由怒變笑多讓眾神覺得奇怪，阿琪拉要多想不開才對西恩斯有意，西恩斯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感情。

光明，分明是這世上最溫暖，也最冷漠的力量。

它眷顧你，你變如置天國；它厭棄你，你便沉淪地獄。

總覺得有意思的事要發生了……

阿琪拉醒來，只覺暖暖灼灼的光照在自己身上，驅散一切苦痛。這裏是光輝神殿，抬頭，果然不遠處，便是西恩斯的神座。

不知道神力有沒有回來，在光輝神殿沒有神邸敢於妄動神力，何況，她現在已經是西恩斯的從神了呢，自家上司的地盤，更要恭順，小心謹慎才是。

爬起來控制好步伐，深深拜下：“我的神，多謝您賜我以神恩。”

西恩斯淡淡的道了一聲嗯。

就在阿琪拉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突然道了一句：“光明之力，哪來的？”

阿琪拉一愣。按理，自然女神就是自然女神，用什麼光明之力，不怕融合不了爆炸了么？況且，這方天地的神力，不是自己修鍊來的，是被天地法則賜予的，和你的出身、神職、神性、神階，息息相關，你是山川河流之神，你就只能用山川河流之力。

沒有跨界的。

恭恭敬敬地道：“冕下，恕我不知。”

西恩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點壓迫，她控制不住抖了抖，努力站穩，西恩斯又道：“何時有的？”

阿琪拉一呆，淺褐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西恩斯沒有看懂。阿琪拉垂首半晌，西恩斯耐心十足，她緩緩抬頭，對上重重光輝中他的眼：“心向光明，不敢……或忘。”

西恩斯覺得她這是沒說實話，但可以慢慢來。

“為何自爆？”

“想爆，便爆了。”

“你是我的從神。”

“那好，我會好好……”

她重重點頭。

西恩斯覺得她這是知道聽話了，就讓她退下。

第二日，太陽神車掠過天際，阿琪拉在自己的自然神殿迎來了黑暗之主埃提賽。

埃提賽心情十分不錯的樣子，看着自然神殿周圍重新盛開的花朵，還給面子地稱讚了聲：“很好！”阿琪拉不明所以，只好感謝他的誇獎。

埃提賽見阿琪拉對他還是有幾分畏懼，笑得更深，揮揮手就有什麼鑽進阿琪拉的身體，阿琪拉怎能與他相抗，眼睛模糊了一瞬，下一刻恢復了清明。

埃提賽見此，滿意地消失在原處。

第三日，自然女神阿琪拉沒經宣召就自己闖入了光輝神殿，西恩斯自然察覺，但也沒什麼反應，任由阿琪拉衝到他面前。

阿琪拉今日盛裝打扮，但在西恩斯看來就只覺得她有點不同罷了。

阿琪拉拜下，他喊起，之後，阿琪拉竟直直衝過來撲向他的方向！西恩斯略疑惑，他不覺得阿琪拉有能力衝破自己身前的結界光膜。

可他失算了，結界融了個口子，阿琪拉沖了進來，這一刻他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了。

誰知，他竟被擁了個滿懷！

他更驚訝了，從誕生之日，成為此世光明之主，就沒人曾近過他的身！在他的目光壓迫下，阿琪拉揚起臉頰：

“西……恩斯……”

西恩斯倒是沒反應，阿琪拉卻先吐血了，至高神的名字，從來不能直接喊，要加上“我主”“冕下”“我尊敬的”等等敬稱，而且，必須是打心眼裏尊敬的，有一絲不真誠，便會被法則懲處。

至高神本人，也是會有感覺的。

他現在感覺的到，她在說實話，心裏話。

她的眸子深得像森林中的綠海——

“西恩斯……西恩斯……西恩斯！”

站不住又撲倒在他腳下。

“我……”她似有什麼話，急切要出口，可到了嘴邊又咽下，只化做那一聲，“西恩斯……”

鮮血噴涌。

滿目悲哀凄涼。

他感覺她很痛。

“我……”

“我……西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