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九城最奢侈的會所里,一伙人正圍着桌子壘長城。
褚穆叼着顆煙沖那頭兒的紀湛東嚷嚷“你給江老三打電話了嗎?”
“在路上呢,馬上到了。不過聽那語氣可不好,八成是回家讓老爺子給教育了。”紀珩東撇着嘴故作神秘的說道。
“估計不是”戰騁搖了搖頭,“江家能把他噎住搓火的除了他媽沒別人兒。對了,怎麼沒見着願願啊?”
楮穆伸手推了自己面前的牌,懶洋洋的回“不知道,應該也在路上了吧。”
另一邊
公路上,兩輛跑車在嘶吼着追逐,誰也不肯讓誰。
一輛是銀色的阿斯頓馬丁,一輛是紅色的法拉利。
飛騰的速度越來越快,氣勢也越來越凶,惹的公路上其他的車紛紛停靠躲避。茲當是哪兩個不要命的二世祖在路上尋樂子。
江北辰偏頭看了看那頭的褚唯願,咬着嘴唇死踩油門大有跟他魚死網破的架勢,想了想還是慢慢減下了車速。
這不比在高速國道,不能由着性子來,就褚唯願那脾氣要是因為跟他飆車出了什麼事兒,那可就真的熱鬧了。
相差幾秒的功夫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駛進了停車位。倆人幾乎同時下了車,褚唯願踩着恨天高揚着一顆小腦袋狠狠的甩上了車門看都沒看旁邊的人一眼,江北辰戲謔的在她身後響亮的吹了個哨,氣的小姑娘走的更快了。
剛推開門,就迎來紀珩東一個熱情的擁抱。
“哎呦我的妹妹欸,可想死哥哥了。”
褚唯願本來氣就不順,看着紀珩東這花枝招展的德行火更大了,乾脆就伸出一雙白嫩的小爪子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離我遠點兒!”
“這是怎麼了?誰給我們氣受了?告訴哥哥好給你出氣。”一旁的戰騁看着小姑娘氣的鼓鼓的臉笑着問她。
話音剛落,江北辰也隨後轉着車鑰匙進了來。十分閑適散漫。
“還用說嗎,準是跟他飆車又輸了。”楮穆朝來人努了努嘴。
在座的都知道,褚唯願和江北辰結下的梁子早在楚家敗落時就有了,褚唯願重義氣心疼朋友,所以每次見到江北辰都沒什麼好臉色,倆人不是掐架就拌嘴,後來演變為騎馬,飆車,桌球。。。
因為褚唯願是家裏的么女楮穆的妹妹,打小兒就跟這幫人一起混,一雙黑漆漆的小眼珠靈的像是會說話。四個人也是疼她疼的不得了,隨便她是扒房揭瓦任性闖禍,都有人給她善後。所以江北辰也從不跟她計較,她要比什麼都陪着她玩兒,分寸掌握的剛剛好,偶爾輸兩局逗逗她開心,偶爾贏兩局看看她炸毛。倆人也沒真正因為什麼事兒紅過臉傷了情分。
楮穆起身拍了拍小姑娘的頭“去,跟你三哥打個招呼,一年多沒見別沒了規矩。”
褚唯願別過小腦袋咬牙切齒的想了想,才一步一步的挪到江北辰面前,軟軟糯糯的叫了句三哥。
在四九城裏有點手段權勢的人都知道,楮穆,戰騁,紀湛東和江北辰是這天子腳下貴字輩兒的祖宗,得罪誰也別得罪這他們。四位爺打小一個院兒里長大,連挨揍都是一起。人家光憑着家裏的權勢就能在這城裏橫着走,更何況還全是憑着自己打出來的本事。
楮穆是朝廷命官,在外交部工作,到哪都有人畢恭畢敬的伺候着。戰騁是打小就被父母送進山溝溝當兵吃苦的,在部隊摔打了幾年上完了軍校,又去國外留了學,現在已經是堂堂解放軍上校了。紀珩東是他們幾個最不學無術的一個,熱衷於為百姓建造溫柔鄉富貴冢,四九城裏吃喝玩樂的場所有一半都認識他。江北辰是正兒八經的資本家,美國回來之後投資廣布,從金融地產到高科技新能源,就沒有他江三少玩兒不轉的。爺四個的關係連家裏的親兄弟都看着眼熱,更別提私下裏運作的權勢和資本了。
今天是褚穆外派歸來的日子,三個人說好了今晚給他接風。
"江三兒,跟哥哥說說今兒個是為啥來晚了?太后訓話了?"紀珩東一臉八婆的坐在江北辰旁邊,桃花眼裏全是好奇。
"讓我跟程安安相親。"江北辰倒是也沒避諱,靠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
"老太太這得多着急啊,那女的當時跟陳家扯的不清不楚的躲還來不及怎麼還讓你往上頂呢"戰騁故作驚奇的問。
"估計是怕咱們三兒總不成家以後該不行啦。。。"紀珩東看着江北辰的某處向戰騁語重心長的說道。
江北辰正拿着打火機點火的手一頓,臉色陰陰的伸出長臂攬住他,語調慢悠悠的問
"你要不要試試?"
"哎別,你還是留我一條命吧,衛美人一個伺候你就夠了我可不想□□倆一腳。"
褚唯願伸腿踢了紀珩東一下乾乾脆脆的頂回去,“四哥你別胡說,當初要不是衛葶插一腳指不定誰跟誰呢。"
一時間,屋裏竟沒一個人把話接過去。安靜得很。
江北辰垂了垂眼,過了好半天才掐了煙起身牽了褚唯願的素白的小手兒,擱在自己手裏捏着。
"願願,今天怎麼就跟我過不去啊。你倒是說說,要是沒了衛葶三哥跟誰啊。"
語調平穩聲音甚至有那麼不同的往常的溫柔。但卻隱隱透着一絲危險。褚唯願也知道自己咄咄逼人不對,可是怎麼也收不住脾氣。剛要張嘴回,就聽見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願願!"
"北辰。"
一道來自褚穆,呵斥褚唯願閉嘴。
一道來自衛葶,呼喚久而未見心上之人。
幾人同時向門口看去,衛葶笑意盈盈的站在那兒,寶藍色的小禮服襯的她一雙腿十分修長,盛了汪春水的眼睛裏全是楚楚動人。
江北辰放開褚唯願的手走到來人跟前,
"你怎麼來了?"
衛葶向前走近些伸出手攀上江北辰的手臂。柔柔的解釋道
"剛結束一場show,在這邊開慶功,聽說你也在就來看看。"
江北辰微微向屋裏偏了下頭"既然來了,就打個招呼吧,"
很顯然,他默許了她這種不請自來的行為。
衛葶開心的走了進來,笑着和在座的打招呼。褚穆,戰騁一一的應下,起身給她騰了座位。
"願願,好久不見了,這次從巴黎回來我給你帶了禮物,特別適合你。"衛葶從手包里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綁着白色的緞帶,雙c的標誌明晃晃的印在那裏。
褚唯願打她進來心裏就犯着胳應。還明目張胆的坐在那兒跟她送禮物,當自己是誰。三嫂?
但總不好拂了三哥的面子,人是他帶進來的。理應以客相待。
褚唯願狡黠的笑了笑,一臉的熱絡"怎麼好讓你帶禮物,咱倆這非親非故的多不好意思啊。"
"看你說的,北辰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姐姐送個小禮物有什麼不合適的。"衛葶還是第一次見褚唯願這麼禮貌客套,臉上的笑意不禁更濃,心下有些飄飄然。
褚唯願伸手拿起盒子看了看,一個山茶花胸針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其實四個爺都知道,褚唯願的世界裏只分為她願意的和不願意的。跟自己親近的人也從來不客氣,不願意搭理的不管對方是誰,多大本事,她是連看都不樂意看上一眼。以前衛葶見着她怎麼討好都沒用,人姑奶奶從不正眼瞧也不說話,今天這個態度八成也是憋着什麼壞。
"挺漂亮的,可我向來天生麗質不戴佩飾,也用不着它來打扮。你要是不介意我雜誌社這期拍照還缺幾頁珠寶欄,就拿你這個吧。謝謝啦。"說完還揚了揚手裏的盒子以示感謝。
衛葶原本向上翹的嘴角一下子僵在那裏。尷尬的很。
可她是誰?京城第一名模,年輕的時候為了出道什麼羞辱吹捧沒經歷過,何況現在還是當著這麼多皇太子的面兒,自然要把那套對待別人的脾氣斂的一乾二淨。
"我當然不介意,送給你就是你的了,隨便你怎麼處理。"
"那太好了,你們慢玩兒,我還有事兒,先走一步啦。"褚唯願十分歡快的拿了衣服出了門
臨走時,又折回來探進顆小腦袋幽幽地說了句"三哥,注意身體。"
趁江北辰手裏的酒瓶木塞沒打過來之前,逃之夭夭。
高跟鞋喀嗒喀嗒的像一串釘子一樣踩出了大門,門口站成一排的服務生齊身鞠躬,褚唯願隨手挑了一個將手中的盒子扔了過去。
“送你了。"
四個人在包廂里聊了很久,也不外乎是誰家的公子出了什麼簍子什麼地方有油水兒可撈。衛葶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時不時給大家添酒,乖巧得很。其間戰騁給江北辰遞了好幾個眼色示意他今晚難得,誰知江少就是不接招,和他們三個聊天喝酒連手都不曾碰過她一下。
散局子的時候,褚穆,戰騁,紀珩東紛紛借口先走,只留下他和衛葶。
夜裏的風有些大,衛葶站在外面抱了抱自己的肩膀,不無期待的看着車邊的男人。
"北辰,我們回家吧?"
男人聽后扯開薄唇笑了笑,深藍色襯衫與夜幕相襯,鬆鬆的開了兩個扣子露出一截脖頸和專屬於男人的喉結,有一種低調華麗的性感。
一把安穩低沉的嗓音在這涼薄的風裏響起
"是該回去了,太晚了,我送你。"
"我說的是。。"
還沒等衛葶再開口,他已經繞到車的那一側紳士的為她打開了門。
回去的路上兩人始終無話,江北辰專心的開車,連紅燈都認認真真的盯着就是不曾回頭看副駕駛上的人。
衛葶心裏忽然被一種巨大的羞辱感所包圍。
她與江北辰是在他公司的產品發佈會認識的,當時衛葶是負責站台的模特,看到登台致詞的江北辰就怎麼也移不開目光。第二天媒體上撲天蓋地的報道都是名模衛葶鍾情世廑新貴的標題,配上她一雙美目深情相望的圖片,恰到好處。
自此以後,衛葶主動聯繫江北辰與之晚餐,雖然三次有兩次拒絕但也沒熄滅衛葶追求他的決心,再後來,她就有意無意的出現在江北辰的周圍,兩人的關係不遠不近,曖昧但不親近。在外人眼裏看來她似乎是江北辰明正言順的女伴,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整整三年,她從未被江北辰承認過,沒有被他身邊的朋友承認過。兩人至今沒有過任何親密的接觸,奈何她如何暗示挑逗,江北辰永遠是一副淡漠未聞的樣子,他們對她的態度永遠禮貌疏遠。就像她剛才出門時,會所門外的服務生別著的那枚山茶花胸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