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伍

第6章 伍

君術輝敗走,身邊只帶了蕭寵、第五染與一隊親兵,可見這蕭寵在他心中的分量。

“義父,我們要往哪去?”第五染問。

“去衛城,尋江理和魏都。”

君術輝一行策馬狂奔,快出城的時候突地感到身後有異。他警覺地側身一躲,卻還是被一支鐵箭刺穿了胸骨,回頭一看,卻見蕭寵手持機關駑,又是五發連續的鐵箭朝他射去。他竭力躲避,卻又被射中了肩甲。

“蕭寵……你……”君術輝咬牙,似乎不敢相信幾次為救他差點喪命,愚忠到令他刮目相看的屬下,竟會在這個時候暗箭傷他。

蕭寵並不言語,只翻身躍上君術輝的馬背,猛然使力將他撂了下來。親衛與第五染見狀,忙也翻身下馬,第五染擋在君術輝前面,顫聲道:“蕭哥!你……你做什麼?這是義父啊!”

她話音未落,便被身後的掌風刮到一旁,君術輝身上兩處傷口流着血,他卻像渾然不覺一般,陰聲對蕭寵道:“蕭寵,你這隻養不熟的小狼崽子變得倒挺快,你道是本王今日敗了,便對白王無計可施?你可聽說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句話?想用本王的腦袋去討好白王?今日本王就告訴你,本王縱使是虎落平陽,照樣能一刀斬了你!”

君術輝提起斬馬刀,那樣大而重的兵器,在他手上卻入鴻毛一般,凌厲得令人膽寒的刀光綿密地朝蕭寵襲去。

蕭寵不是朝廷中的武將,卻是江湖兵器譜上排名極靠前的暗殺者,以力量,速度與神出鬼沒的行蹤聞名。如今已露了身,便只能明刀真槍的與人較量。然而他並不是君術輝的對手,不多時,他的身上便被斬馬刀砍出了深淺不一的傷口。

其實皖帝早知君術輝有異心,也曾派去過多位殺手刺殺,可君術輝十分機警,在他幕下覲見不準帶刀,他的卧室佈置得像暗器室一般,讓人根本無從下手。若是要明劍傷他,更是天方夜譚,因為他幾乎是大夏武將的頂峰。

正是因為如此,蕭寵才在他身邊蟄伏了這樣久。

君術輝卻不知蕭寵的意圖。他輕蔑地看着蕭寵身上的傷,許久才突地發現這人似乎並不覺得他能打敗自己,所以更像是在與他纏鬥,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難道……君術輝瞪大了眼睛,一股怒火燒得他眼角發紅,他一腳踹中蕭寵的腹部,讓他整個人飛出三丈多遠。

蕭寵嘔出兩口血水,正要起身,卻見君術輝一躍上了親衛的一匹馬,朝第五染道:“染兒快走!”

接着,他便拋下親衛,揚鞭疾行。

這時,蕭寵從地上一躍而起,縱身連發數十枚鐵箭,將周遭的馬兒全部射死。帶着君術輝的馬亦是應聲栽倒,蕭寵纏在腰間的鋼鞭驟然甩出,被他堪堪躲過。

君術輝怒紅了眼,斬馬刀夾帶着強大的氣勁,直撲蕭寵而去。蕭寵躲了十來招,最後那一下實在躲避不及,便準備棄車保帥,用左肩擋下那一擊。

這時,卻見一個身影迅速擋在他身前,只聽“咣”的一聲,是兩柄絕世神兵碰撞出的劇烈聲響。君術輝一見來人,咬牙切齒道:“林白起,你真有個好師兄啊!”

林白起輕笑一聲,手持精鐵劍勉勵一推,將君術輝硬生生推開一丈。

君術輝見林白起和蔣絲已到,卻顯得神定氣閑了下來。他把斬馬刀往身後一橫,輕蔑道:“林白起,我承認三年前你全盛的時候尚可與我持平。可如今你只剩一隻左眼,原先絕世無雙的雙兵也換成了單劍,必是左手在那一次也被炸得不能使劍了罷?”

林白起手中的長劍一起,“對付你這強弩之末的垂暮之人,倒也足夠了。”

白花起於道,林白起的白花流月,正是秉承的是道教中“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道法。

林白起的招式在旁人看來漏洞百出。白花流月並不是那種進可攻退可守的武學,而是以綿密的攻勢逼得對手無法還手,自然也就無力尋找她的破綻。

林白起原本也打不過君術輝,但蕭寵先前便重創了他,加上有蔣絲的幫忙,局勢便無明顯偏頗。君術輝這邊的一隊親兵與第五染一動不動,都被這突來的變故嚇傻了。

林白起的身體曾受過重創,本就不適合鬥武,更何況是面對如君術輝這般強勁的對手。三人纏鬥了許久,在她有些不支之時,一條鋼鏈如毒蛇的信子一般,突地飛過林白起身側,直直刺進君術輝的腹中。

“蕭寵,你……好得很吶!”君術輝握着那條鏈子,用手指着拉住鋼鏈另一端的男人,不怒反笑,只是那笑聲夾帶着些許末路的蒼涼。

蕭寵大口喘着粗氣,脫力般地單膝跪在了地上,手中仍抓住那條鋼鞭不放。

“白主,如何處置君術輝?”林白起身邊的蔣絲低聲問。

“殺。”林白起的聲音劈裂,眼角那顆紅痣愈發殷紅,隱隱透出幾分殺氣。

聽她這樣說,君術輝如遭雷殛般地瞠大雙目,朝她喊道:“妖女,你敢殺我!我是瀾帝的三子,君天戰的親大哥!”

“你敢反,我若不殺你,豈非對不住你的膽識?”林白起微微一笑,那隻琥珀色的眼珠流光閃動,修長的劍鋒在鐵灰色的地面划著,留下一道極細的白痕。她眯起眼睛走近他兩步,猩紅色的披風隨着穿城而過的風沙狂肆飛揚,精緻的戰鎧發出極有氣勢的輕響。

“君術輝,我倒是小瞧了你,悄無聲息地便在西都扎了這麼個孽根,你想反不是這一兩年的事情了罷?竟有臉提及先帝,你倒不怕髒了先帝輪迴的路!”

君術輝下意識地退後兩步,“我……我再不濟,總還有皇族的體面……”

林白起輕嗤一聲:“哦,原來你還要臉。”

君術輝極快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他手腕極細微地抖動着,不動聲色地從戰甲中抖出一片薄如蟬翼的匕首。

林白起的左眼不能視物,這是她周身最大的死角,沒人護着不行。現在她沒有暗從在側,君術輝瞅准這個空當,那把閃着紫色寒光的匕首直撲她的心口。

“主上,小心!”蔣絲驚叫一聲。

沒想到君術輝會這般卑劣,殺了林白起,聖旨未到時整個西都便沒有人敢處決他,而到了帝都,秦相與秦貴妃定然會傾力保他,到時候東山再起也非不可能。蔣絲眼看着那沾着毒的匕首直逼林白起的心口而來,她待要撲過去,卻已經來不及。

正在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擋在了林白起身前,只聽見一聲兵器刺入皮肉的細微聲音,便有溫熱鮮血沾上了她的手背。那黑影替她當了這一刀,卻並沒管自己的傷,而是急於將這兩人分開。他右手的短刺劃過君術輝的咽喉,被他後撤躲過。黑影左手拉着林白起後撤數步,退到安全的距離後方才捂住腹部的傷口。

“師兄!”林白起的眸子被蕭寵的血染得瞳孔,用能視物的右眼對着君術輝,厲聲道:“君術輝,這就是你身為皇族的體面?”

“林白起,你若是殺了我,秦家不會放過你,皖帝也不會放過你……”

林白起拽起他的衣領,強迫他看着戰死的兵勇,染血的盔胄,燒着的戰旗,損毀的城池。

“看見了?”她怒極,“皖帝是天,天道無常,公道卻自在人心裏。我林白起行事,從不要人應允,從不求人放過。”

一陣風吹來,將她猩紅色的披風獵獵吹起,遮住了跪在地上的君術輝的身體。只聽一聲極細微的鐵器划入皮膚的聲響,君術輝的身體便如斷線的紙鳶般向後彈出,緩緩跌落在地上。

林白起的劍滴着血,回過頭來,卻見第五染抱着已是半昏迷狀的蕭寵。她用染着血的劍指着第五染,顫聲道:“從我師兄身邊滾開!”

第五染渾身是血,衣衫破爛不堪,往日那束烏亮的長發如今雜草般凌亂着,還夾着凝固的血塊。她將一個人護在身後,滿臉淚水地搖頭。

“主子,他快死了,您救救他吧,原本……原本都是奴婢的不是……”

第五染是君術輝的義女,從前也是白花館的宮人,如今走投無路了,竟還能想着護住蕭寵,可見是對他動了真情。林白起心裏無端起了一把妒火,強撐着沒發作。

“讓開!”她厲聲道。

第五染擋在蕭寵前面,嘴唇發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主子,您若是救他,他從此便是您的,我今後不在見他。他原有再多不是,也終究……終究還是您師兄不是?”

林白起披風一甩將這人甩到一旁,扶起蕭寵便讓他靠在自己手臂中。

“師兄……”林白起的嘴唇都在發抖,眼淚大顆大顆地滴在蕭寵的面具上。

蕭寵用帶着血的手緊握住林白起的手,聲音虛弱中透着堅定,“別怕,師兄護着你。”

林白起聽了這句話,眼淚掉得更凶了,隔着銀制的面具,蕭寵似乎感到了她眼淚的溫度。

這時,兩名身着與蕭寵同色風雨服的男人,仿若幽靈般站在林白起面前。其中一人拿出一枚丹藥讓蕭寵服下了一顆,又點了他周身止血的大穴,另一人抱拳朝林白起道:“白王,東岫庭十五,十七,奉庭主之名,帶少主回總庭。”

林白起知道東岫庭的規矩,心中雖是不舍,卻還是點了點頭將蕭寵交給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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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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