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詛咒的雙眼

“不要擔心，只是去看一場精彩的演出。”威廉拍拍士兵的肩，然後轉身回了帳篷。

雖然被降職到偏遠的布蘭鎮鎮守，但威廉作為一個曾經的高階聖堂武士，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坐落於永恆帝都的聖堂，他遲早有一天會回去的！當然，前提是他能寫出一張漂亮的功績表，而這個巨魔戰士嘴裏的‘兩個敢挾持魔法師的奇怪人類’，顯然將會成為他功績表上漂亮的一筆。

還有什麼比‘一不小心讓魔法師被綁匪殺掉后，再殺掉那兩個異類，成功佔領一處魔法源地’更耀眼的功績呢？

艾莉和雷哲帶着魔法師羅伊，一路向北前進。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越過了森林，越過了被‘魔能爆炸’輕度波及的區域。

一路上，魔獸猙獰的屍骸到處都是，這片區域似乎成了公認的危險區，放眼看過去，一隻魔獸也看不到。

“放開我！你們不能這樣做！”羅伊喊着，一邊掙扎，一邊瞪着雙眼，看着眼前一團模糊的光團。

雖然看不清前方的具體情況，可是身為一個合格而敏銳的魔法師，羅伊已經能感覺到自己正身處於風暴的中心——這次‘魔能爆炸’的真正源地！絕不是外圍隨之產生的次級源地！

這裏產生的‘魔法源’能令高階的魔法師都為之瘋狂！而這裏危險的程度，也令所有高階魔法師不敢隨意靠近。

天啊！他們是怎麼知道‘魔能爆炸’的真實源地在這裏？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羅伊感到了一絲絕望。

“就是這裏了。”雷哲低沉的聲音響起。

比起前兩天，他的精神明顯有所下降。

“喂，你怎麼樣？”艾莉有些不安，她用手肘撞了撞雷哲，“行不行啊？”

難道因為匆忙的趕路而感到疲勞嗎？應該......不會吧？他的體力她可是有見識過的。

“想知道我行不行嗎？”雷哲側回臉看她，透過茶色的防風鏡，能看到他笑眯眯的眼睛，“就在這裏？”

艾莉怒了，給了他一腳。這人，都什麼時候了還沒個正經。

雷哲笑笑，轉回頭去，戴着半指皮手套的手伸到臉頰邊，蒼白的指尖在‘防風鏡’側面按了幾下按鈕，然後他的身體一頓。

“前方有高能反應。”他壓低了聲音，透過茶色的防風鏡，能看到他的眼睛在直視前方某一處。

艾莉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警惕地四顧着。

“親愛的莉莉，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雷哲說，可他笑眯眯的樣子令他的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但是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卻透着令人心涼的認真。

艾莉抿着唇，警惕的目光依舊不斷在四周搜索，似乎沒有在聽他說話。她也感覺到了空氣中的緊繃。

雷哲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把，似乎想要抓住點什麼，抓空后又輕輕地撫摸着空氣。這詭異的行為令艾莉忍不住心裏發毛。

她當然足夠了解她的前男友。其實雷哲最詭異最奇葩的，不是他隨時隨地一副親切的模樣，動起刀來卻毫不含糊，而是——他的家世。

你絕對無法想像，一個高科技人才——小到手錶電腦，大到火箭衛星都樣樣精通的傢伙，一個走在科學最前端的傢伙，家裏居然是開星象館的，美其名曰‘非科學現象研究’，其實就是一家族的神棍，壓驚、算命、法事，只要是跟靈異沾邊的都跟他家有關。

而雷哲本人雖然是個‘變異種’：不但沒去學算命反而當起了科研人員，可是就艾莉所知，這傢伙比他家那群神棍都還要詭異，聽說是天生眼睛有點問題，經常會看到奇怪的東西......

在片原始森林裏，他看到了什麼？

“死變態，你看到了什麼？”艾莉壓低了聲音，問他。這時候，她真希望他只是在神經兮兮而已，因為他們現在的情況已經足夠糟糕了。

雷哲沒有回答她，唇角的笑容卻漸漸收斂了起來——這很罕見，所以艾莉的警惕程度提升到了最高級別。

他繼續伸手觸摸着，輕輕地，觸摸着。

身邊，艾莉緊緊貼在他背後，羅伊還在不停地掙扎着，而在他們肉眼看不到的世界裏——在雷哲雙眼能看到的世界裏：空間緩慢地扭曲着，周圍的光線忽明忽暗，就連蟬鳴都變得飄忽遙遠了，一條條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他們身邊，四周的樹影模糊地重合著，而那些模糊的人影在他們的四周晃動。

這些人影中，有人手握長杖，穿着長袍，長袍上紋着怪異的符文，就像是魔幻大片里的魔法師；有人穿着精良的鎧甲，手握寬劍，就像是中古世紀裏的騎士，他們不斷地做出奇怪的動作，就像在演出一場詭異的啞劇——就在他們身邊。

甚至，雷哲的手穿透了他們虛幻的軀體。

在這一場高科技的槍戰現場中，這一切顯得安靜，恐怖而又詭異。

“魔法師......還有，騎士。”他喃喃自語。

雷哲並沒有注意到艾莉變了臉色，茶色的防風鏡后，他眯起了雙眼，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想要努力聽到‘他們’的對話，想要弄清楚這些中古世紀的幻影是什麼東西。

快了......就快了......在扭曲的空間世界裏，他聽到了那些幻影細微的對話聲，面容也越來越清晰，然後......

“停下來！”艾莉冷不丁扶住了他的雙臂，用力地晃了他一下，表情比語氣還要焦慮，“阿哲！停下來！”

只見雷哲一動不動，可一行*的液體卻透過了防風鏡，沿着他的臉頰流了下來，鮮紅而刺眼！

“阿哲！”艾莉急了，伸手要去扯他的防風鏡，雷哲卻忽然醒過來似的按住了她的手。

“沒事。”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怕，我不會丟下你的。”

艾莉臉一熱，有些狼狽地推開他的手：“誰怕了？這是怎麼回事？”

前幾天他們即將撤離樹上木屋時，雷哲也是突然眼睛流血，沒有一點徵兆；以前只聽說某些通靈者看到特別厲害的厲鬼會眼睛流血，這時的艾莉不能避免地迷信起來：難道他......看到了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雷哲擦了擦臉上的血，仔細地跟艾莉說了一遍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就連那些魔法師身上的徵兆都沒有漏下。

“你......你看到了艾米導師？！”羅伊見了鬼一樣大叫起來，臉上多了一種畏懼的表情，“你是具有‘神之眼’的人？！”

因為遲早要拿出來問羅伊，雷哲乾脆就用了英文跟艾莉描述，沒想到他們還沒逼供，羅伊自己倒自己叫出來了。

“什麼艾米導師？‘神之眼’是什麼？”艾莉蹲下來，雙眼和羅伊對視着，試圖從他的表情中得到一些信息。

這回羅伊並沒有憤怒地隱藏起來，而是立刻開口回答了她的問題。

“艾米大魔法師閣下是永恆帝國派遣到這裏的宮廷魔法師，也就是這場魔能爆炸’的製造者，”羅伊說到這裏，語氣有些悲傷起來，“她是我的導師，我原本抱着一丁點她還活着的希望，試圖越過森林尋找她，可現在......”

艾米是永恆帝國的宮廷魔法師，被派遣到中立森林查探‘魔獸群暴動’的主因，沒想到卻一去不返，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幾乎所有人都只關心‘魔能爆炸’所產生的巨大利益。

羅伊是艾米的學徒，他不相信他那強大的導師死在了這次爆炸里，聽到消息后，他立刻帶上了所有的家產，雇傭了一隊傭兵進入中立森林，沒想到卻還是再一次得到噩耗......而且還是從這個該死的平民那兒得到的。

“看不出來，你還蠻講義氣的嘛。”艾莉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過這時她沒有太多的關愛分給羅伊，“你說的‘神之眼’又是什麼？”

羅伊經過敘述之後已經冷靜了些：“‘神之眼’是聖光教會對可以看見鬼魂的人的稱呼，而通常我們會叫做‘被詛咒的雙眼’。”

羅伊說著，瞟了一眼雷哲，可惜雷哲離他有兩米遠，他看不清雷哲臉上的表情，於是只好繼續說：“擁有‘被詛咒的雙眼’的人，最常見狀態的是能看見猙獰的鬼魂，聖光教會一般會招攬這樣的人，表面上說是這類人擁有神的雙眼，具有能和神溝通的可能；可是魔法公會裏的人都知道，其實這些‘被詛咒的雙眼’里最強大的一雙眼睛，可以看見隱藏在大山裏的‘魔法源’。”

話說到這裏也很清晰了。這個叫‘艾澤大陸’的陌生大陸上，居住着一群依靠‘魔法源’進行攻擊、或者戰爭的人型生物，他們通過汲犬魔法源’獲得強大的力量，力量越大實力就越強大。

可以說，一場同等級的魔法師決鬥里誰擁有的資源越多，誰的勝算就越大。

“喂，科學家，看不出來你本質上就是個牛鬼蛇神啊。”艾莉拍拍雷哲的肩膀，調侃着，像是很輕鬆的樣子，可她臉上卻有着遮掩不住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