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拜師
美美的睡了一覺,等到茵陳醒來時已經日晒三竿。
扭傷的腳踝也沒有很強烈的刺疼感,紅腫處也消了不少。茵陳覺得肚子餓,又見碗櫃裏蓋着飯菜,皆不是昨晚剩下的。看來是一大早大爺他自個兒煮的,一定是見她睡得沉就沒叫醒,又留了飯菜。
熱了剩飯吃。茵陳又趕着將昨日收的那些臟衣服拿到河邊洗了,又整理了菜地。再沒別的事可做,便將那副未納完的鞋墊拿出來細細的做了起來。
直到有人在喊她:“徐姑娘!”
茵陳猛的抬頭去看,卻見籬笆牆外站着個少年,甚是覺得眼熟,可又突然叫不出名字來。忙走了過去,更是詫異:“你……你怎麼來呢?”
籬笆牆那邊站着的少年,膚色白皙,個子細挑,生得有幾分文弱。一襲湖藍色的紗袍,肩上背了個包袱,眉清目朗,丰姿玉立。他不是別人,正是陸英。
陸英莞爾道:“是呀,我回來了。”
茵陳趕緊將他引進屋,又忙不跌的給他倒茶,挪椅子。腳步快了些,差點又給扭了,杯子也快要飛出去,好在陸英扶了她一把,含笑道:“姑娘當心。”
“你怎麼突然來了,模樣也變了不少,我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人了。”
陸英笑道:“我答應過你們還會回來的,說話當然要算數。”
茵陳肩頭就一個人,心想他是離家出來玩幾天就回去嗎?陸家的宅子如今給人養牛了,那他晚上住什麼地方。
“是呢,這轉眼就快三年了,你倒長成一個大人了。越來越有高門公子的樣子了。”
陸英笑笑:“徐姑娘就會奚落我,不過是空生了副皮囊而已,什麼都不會。”又不住的打量起茵陳來。好些日子沒見,茵陳變化很大。如今已是一個十足標緻的姑娘。虧得他在府的時候日夜想念,如今總算是見上面了。
陸英見茵陳忙。也要來搭一把手,幫着抬水、灌菜地、一道去摘桑葉。一道喂蠶。好幾次茵陳都想問他為何來烏家莊,不過她卻始終沒有開這個口。
“徐大夫他還是在外面幫人做零工么?”
“是呀,這些年也習慣了,莊子上不論誰喊一句,大爺立馬就去了。”
陸英覺得有些可惜:“徐大夫一身醫術,怎麼偏偏就耗在了這個上面,真是不值得。古往今來流傳着多少名醫治病救人的神奇傳說。徐大夫怎麼說也是從太醫院裏出來的。倒不珍惜自己的身份呢。”
茵陳覺得他這話好笑,果然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少爺,一點也不知生活的艱辛,點頭笑道:“大爺要是想這麼多。只怕皂就連飯也吃不上了。你以為大爺不想好好的干一番自己的事業嗎,只是苦於沒有本錢罷了。這些年一直在積攢,就為了有一天能夠開家鋪子,自己坐診賣葯。”
陸英忙問:“要開多大的鋪子,賣那些葯?”
茵陳道:“不過就一個門臉而已。能開得起多大呢。”
“這個極容易,我二哥管着家裏的鋪子呢,我回去和他說說,讓他便宜點兒給我們一間,或租或買。價錢都是好商量的。保證好地段兒。”
“你的好意心領了,大爺的錢也要湊夠了。他就打算在高躍的場鎮上找個地兒,還沒想過進縣城去。再說問你們陸家,只怕大爺不好開這個口。”
陸英心想,他如今從家裏出來,也沒想過再回去了。自然也不願意再和家裏人來往,空口說了一句,他又和二哥不大熟絡,還真幫不上什麼。因此也不大言語了。
待景天回來看見了陸英在家,也嚇了一跳:“幾年沒見你,倒長高了不少。只是好像沒有好好吃飯,這也太瘦了些,像根竹竿。”
陸英道:“徐大夫一點兒卻是一點也沒變。”
“你這小子!”徐景天想起陸英的母親葬在烏家莊,當初周氏去世時的那般凄慘狀況,如今還歷歷在目“你是回來祭奠你母親的嗎?”
陸英聽見母親二字,目光便沉着了下來,片刻才道:“我已去母親的墳上看過了,雜草叢生的,沒人打理。以前我問起爹來,他總說有人照料,我還真信了。”
“難道這兩年多你都沒有來回祭過?”
陸英搖頭道:“我倒是想來,可家裏擋着不讓。太太不許,老爹也不許。說這麼遠,來回一趟不容易,只讓我在家裏祭奠一下了事。我這個當兒子的還真是失職。”
這大家子的做派景天也想不明白,不過拍拍陸英的肩,算是安慰了他。
茵陳下廚做了幾個飯菜來,家裏沒酒,自然不能請陸英好好的喝上一盅。用過了飯,陸英突然在景天面前跪下道:“請徐大夫收我為徒吧!”
倒是讓景天一怔,忙去拉他,陸英卻不肯起來,景天又讓茵陳去拉,陸英卻堅持說:“徐大夫,我早就想來拜師了。家裏管得緊,沒辦他法出來。好不容易出來了,還請徐大夫收下我這個徒弟。”
景天忙道:“我以前就和你說過,別做這一行。你怎麼還當真不放棄呢。好好的回去讀書考個功名才是正經。我才不想被你們家的人責怪,說沒將你往正途上引。”
陸英道:“家裏沒人管我,老爹他有的是兒子做官,自然不缺我這個。我也不習慣讀那些書,只想學點正經的事做,又不願意跟着經商,想來想去,就來和徐大夫一道學醫了。”
“你先起來吧,這事我再慢慢的考慮考慮。”雖然陸英一片赤忱,可景天卻不敢貿然收下他。萬一只是公子哥的一時興起,學兩天就不學了,若真是這樣他也不願意收。
陸英見景天始終不肯點頭,有些喪氣,跪在那裏一直不肯起來。後來景天去別的屋子了,茵陳在跟前小聲和他說:“你這樣不是讓大爺為難么,既然要拜師就得拿出點誠意來。說不定哪天就打動了大爺收下你呢。也未可知。”
陸英覺得茵陳說得在理,忙道:“是我自己太莽撞了,多謝姑娘指教。”
陸英也沒別處可去,暫時在徐家住了下來,晚上和景天擠一塊兒。白天跟着景天跑前跑后,出診跟着去,就是做零工也想去,後來被茵陳給拉回來了,才不至於添亂。陸英最想去的是跟着一道上山採藥,只是這些天景天不得空,一直沒有上山。
除了圍在景天身前身後轉,也纏着茵陳,或是幫點忙,或是陪她說說笑笑。原本時常一人在家看守屋子,突然多了一個伴,茵陳倒也不覺得孤獨。
如此住了四五天,陸英倒一點沒露出要回去的意思。景天也暗自考量他,還真是個有毅力的小傢伙,只是他一直沒有點頭答應,當時說要教茵陳,和眼前收徒弟大不一樣。他也從未拿茵陳當過自己的弟子,不過教她一些最基本的東西,從識字到識葯,後來為了看診方便又教了她一些穴位針灸之類。
“你還真的打算一直賴在我們家呀?”景天想挫一挫陸英。
陸英道:“我知道有些不方便,不過徐大夫放心,我已經在莊子上找到了一處住的地方。明天就搬過去。”
茵陳聽說忙道:“你一人住在外面肯定不方便的地方多着,又沒有人給你洗衣做飯,還得要自己過活。我看不如將後面那間小屋子收拾出來,你暫且住着,簡單的搭個床什麼的。真說長久的話,以後再慢慢考慮也不成。大家在一處也好有個照料呀。”
聽得茵陳這樣說,陸英是願意每天生活在一處,只是怕添了更多的麻煩,又去看景天。
景天將這兩人來回的看了一遍,忽而笑道:“茵陳怎麼說,就怎麼辦吧。”
簡易的竹床,陳舊的被褥,沒有丫鬟婆子,也沒小廝書童。更沒錦衣玉食。這樣清苦的日子,陸英也能過下去,每天都歡歡喜喜的。
後來徐氏來家,突然見多了這麼一個人,景天告訴她是陸家的孩子,徐氏直道:“瘋了,瘋了。一個吃白食的還不夠,如今又添了一個。他們陸家又不是沒有人了,你幹嘛幫着人家養兒子?”
景天笑道:“現在我趕不走他,還想來跟着學醫,我正頭疼。或許只是一時興起,過了這陣子就好了。大姐你可別說他什麼,由着他去吧。”
徐氏很是納悶,不過現在她也不願意管兄弟家的事了,都由着他去。
“小東西,我知道你的來意,說什麼跟着學醫,是為了茵陳吧?”
陸英臉微微一紅,忙道:“倒瞞不了徐大夫,不過你這話不全對。我是真心想跟着徐大夫學點本事的。至於其他的倒是次要的。”
景天樂呵呵一笑:“茵陳小小的就跟着我,好不容易長大了,和女兒沒什麼兩樣,你可不許欺負她。”
陸英忙道:“我哪裏敢呢,就是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
景天拍拍陸英的肩說:“好些事要從長計議,慢慢來。你呢,也要有點本事才行,至少得讓茵陳瞧得上你。”
陸英見景天不阻擾,歡喜道:“多謝徐大夫成全。”
“我成全你什麼呢。傻小子,做事踏實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