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臨江
茵陳跟着走了好長一段路,腿腳有些酸累了,雖然好幾次都想問還有多遠,但都忍住了。直到他們眼前出現了一條寬闊的江流。
只是不是什麼豐水期,江水顯得不多,也有些渾濁。好再沒有結冰,岸邊停靠着幾隻小船,也有稍大一些的。
景天帶着茵陳便去找船家打聽商議,好不容易談妥了價錢,景天先上了船。卻見茵陳沒有跟着上來。船家已經將鐵鎖解開了,就要撐篙,卻見茵陳站着不動,便笑道:“小姑娘怕什麼,我每天來回數百躺,穩當得很。”
景天這才想起茵陳根本就沒怎麼坐過船,只好走到船頭,伸出手來要拉她一把。
茵陳總算是上了船,差點沒有踩穩,船也跟着晃悠起來。景天連忙扶正了她的身子,笑道:“進船艙去坐吧,別害怕。”
隨着船兒慢慢的划動,茵陳感覺也跟着晃了起來,那四周的景物也跟着動了,只覺得頭暈目眩,以前沒有坐過船,看樣子還真有些不適應。
好不容易進了船艙,景天卻在外面和船家說話,並不進來陪她。
看着晃動的水波,船原本行得極穩,她也坐下來了,可身體還是不舒服頭暈得越來越厲害。總感覺自己要跌下水去。
靠着艙板休息了一會兒,慢慢的才緩過來。
景天和船家聊了好一陣,,這才進艙來,卻看見茵陳一臉煞白,倒是吃了一驚忙問:“茵陳,你怎麼呢?”
茵陳覺得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緩緩說道:“頭暈腦脹,不知是不是病了,剛才還好好的,就是上了這船就不行了。”
“哎,你怎麼會暈船呢。早知如此我還帶你坐船幹什麼,也就不節省什麼車資了。”景天見船已行駛到江中,不好再讓船家調轉回去。只好留在艙內,讓茵陳靠在自己身上,對她道:“沒事的,閉上眼睛睡一覺就到了,有沒有覺得噁心想吐?”
茵陳有氣無力的答道:“倒還好。”
“那就好好的靠着我吧。”景天輕輕的將她攬在懷裏。
景天衣服上的味道帶着淡淡的草藥香氣,聞着這香氣,茵陳心裏覺得溫暖可靠。果真靠着他立馬就舒服多了。她貪戀這種感覺,一刻也不想離開。
景天見她不說話,呼吸也平穩了些,這才放下心來。回去的路上看來是不能坐船了。
看樣子太陽像是要出來了,籠在江面上的薄霧也漸漸散去,過不了多久,天氣也會暖和些。可是這江面的風也不小,景天生怕茵陳冷着,忙着將自己的外衣解了給她披在身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原本還頭暈來着,後來不知怎的,竟然睡著了。等到她醒來時,發現船要靠岸了,再發現原來大爺他一直守在旁邊,保持着這個姿勢。茵陳一動,披在身上的衣服就掉了下來。茵陳連忙拾了起來,這一低頭又是真眩暈,好在景天及時扶住了她。
“好好坐着吧,馬上就要到了。等上了岸,我們先找一處歇歇,可好?”
“沒事的,大爺。趕路要緊。”
“還說沒事,這嘴唇也紫了。早知你要暈船,我就不會讓你坐這個。”景天有些自責,好在茵陳也堅持了下來。
等到靠了岸,景天先上岸,這才伸手去拉茵陳。
重回陸地上,半晌茵陳才恢復過來。
沿着碼頭往上走,行不多遠就看見一家茶肆。景天走了進去,要了兩碗淡茶,順便讓茵陳好好的歇一歇。
“大爺,我們還要走多遠的路呀?”
景天莞爾:“放心,在中午前應該能趕到。”
茵陳聽說,便捧起茶碗,幸好水也不燙,大大的飲了幾口,沒有做更大的耽擱便說要走。景天帶着她,隨意在鎮上逛了一圈。此地遠沒有高躍繁華,街道也少。不過好在是逢集的日子,鋪面大都開了門,開始做起生意來。
登門拜訪,自然不好空着手去,逛了一圈下來,不過買了兩色點心,想着給紫萍姐妹吃。後來又買了塊紫花布的尺頭,給嫂子裁衣裳。
隨意逛了一圈,景天沒有發現徐氏說的景初拉扯的小攤子,於是便和茵陳往景初家裏去。
景天對臨江不甚熟悉,曾經跟着景初來過兩次何家,後來他們一家搬到這邊來住時,景天就再沒來過了。因此也只知道個地名罷了,大致的方向還記得,別的就靠一路打聽。希望他們沒有搬往別處。
景天帶着茵陳幾經周折,好不容易來到何家,卻被告知他們家已經不住老房子裏,新修的房子在田邊。打聽了地兒,只得又找尋了一回。後來景天看見了紫萍姐妹正在河邊洗衣裳,心想這次總算找對了地方。
“紫萍!”景天喚了一聲。
紫萍正忙着漿洗爹爹的衣服呢,聽見有人叫她忙回頭去看,倒是一臉的詫異:“是小叔叔!”
紫葳也扭着頭看了一回,跟着紫萍叫“小叔叔”又看見了茵陳,小聲的和紫萍嘀咕:“那個外姓人也跟着來了。”
紫萍便將衣服交給紫葳洗,這裏忙擦了擦手上的水,起身笑道:“小叔叔怎麼突然來了,快請進屋坐吧。”說著便領了景天他們回家。
這座小院子看上去的確是新修不久,圍牆外種着的花椒樹也都還幼小。景天跟着進去,只見院子裏坐着個老太太,正在忙着洗白菜,看來是要準備做腌菜。景天忙上前招呼:“老太太好!”
老婆子眼睛不大好,耳朵也不夠靈敏。紫萍忙在她耳邊大聲的補充了句:“姥姥,我小叔叔來了,正問你好了。”
老婆子這才覷着眼仔細打量了景天好一陣,方道:“是徐家的人嗎?”
景天這才放大了聲音,含笑道:“是,我來看望哥哥和嫂子的。老人家身體可還康健?”
老婆子沒大聽明白景天的話,好在紫萍在跟前解釋了一回,老婆子這才滿臉笑容:“還很硬朗。真是對不住,耳朵不好使了。”
紫萍招呼他們進堂屋坐下,又給倒了水。
景天這才問道:“你爹爹不在么?”
紫萍笑道:“爹爹和娘正忙着呢,起碼要下午時才能回來。”
景天想,那麼今天是趕不回去了。
原來這徐景初做起了貨郎,每天挑着擔子,走街串巷的叫賣。遇見沒什麼活干時,何氏也會跟着一道幫忙算算賬,收收錢什麼的。剛開始兩人不屑於做這個,後來見收益不小,也都熱心起來。
紫萍招呼好景天,又忙着去河邊洗衣服了。這裏老婆子還是院子裏洗菜,景天和茵陳就這麼乾等着,多少有些無聊。
後來茵陳實在坐不住了,便幫那老婆子一道做起腌菜來。何老婆子見茵陳倒是個幹活的好手,不免笑贊:“真是個好丫頭。”
紫萍姐妹一路笑嘻嘻的打鬧着,抬了才洗好的衣服回來了。
紫葳不喜歡茵陳,也不和她說話。紫萍畢竟要年長一些,到底懂事許多。又將家裏的好果子,好點心拿出來請茵陳吃。
簡單的用了中飯,又過了好一陣子,才聽見景初說話的聲音。紫葳連忙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笑道:“是爹爹回來了。”
景初將擔子放在院子裏,因為趕上年底,販的這些東西倒好賣,這大半天的功夫已經不剩下什麼東西了。
景天聽見了兄長的聲音也忙走出門來,景初倒是一臉的愕然。倒是何氏先笑着招呼了:“呀,是小叔叔來了。這是什麼風將您給吹來的?”
景天笑笑:“過來看看哥哥和嫂子。”
茵陳又忙着以“伯伯”“伯娘”呼之。
景初見了兄弟不免想起年前的那些事來,臉上有些尷尬,來着是客,也不好立馬就給臉色,只好堆起滿臉笑容來招呼。
“你們今晚就住下來吧,畢竟也不算早了。只怕都沒有回高躍的車了。”
景天莞爾道:“是呀明早再走吧,我還有事要和哥哥說。”
家裏沒有備什麼好酒好菜,景初倒也拿了幾個錢出來,讓紫萍去附近的小店裏看看有什麼可買的。
景天想起年前給他嫂子開過暖宮的方子,看衣服好像是沒有懷上。不免關切道:“嫂子身體近來可好?”
何氏笑答:“多謝叔叔關心,沒什麼大恙。”
景初卻是滿臉的笑容,和景天道:“你嫂子這裏有四個多月的身子了,你給把把脈,看看這一胎是否能如願。”
景天一怔,可能是月份不大,不顯懷,再加上冬天衣服穿得厚,還真是一點也瞧不出來。嫂子有孕,哥哥看上去是真高興。可是這把脈看男女的事,景天還真沒什麼把握。畢竟他的長項不是婦科。不過當哥哥的開了這個口,景天也不好推辭。
何氏面有羞澀的伸出了手腕,景天便給診了。凝神鼻息的數了好一陣,根據脈象辨證了好一會兒,又讓何氏換手診過,最後才得了結論:“心脈來往流利,血旺成胎之像。一手虛浮,一手沉實。”說到這裏,景初似有不耐煩的之狀,忙道:“我不懂脈象,你也不用給我背醫書,只說這一胎有沒有望。”
景天知道兄嫂求子心切,其實關於辨男女之症本來也沒什麼把握,如今為了討兄嫂歡欣只好順着說道:“左實右虛,應該是男胎之像。不過月份尚淺,等到七八月時再診才能更加準確。”
景初一聽是男胎更是歡喜,忙拉着何氏道:“盼到了終於盼到了,我徐景初也要有兒子了。你去求的簽沒有錯,找神婆算的掛也沒錯。再加上兄弟這樣一診斷,更是跑不了了。”
何氏也滿臉歡喜:“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有兒子的命了。”
景初十分愉悅忙吩咐了紫萍讓殺只雞來慶賀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