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要勇於挑戰
佟蔚藍就從沒見過思維如此跳躍的男子,看着對方笑臉盈盈,她猜測也許他真的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考驗自己?
而掌柜卻與她心思不同,他才不信這位鬼見愁二當家能真信了自己,不過大家都知道,眼前的這位爺絕對不是那種會當面訓斥人的,但是心裏怎麼想的,就難說了,也許是念在自己年紀大了,為榮華齋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才沒有行動的。
其實誰也沒猜到二當家路懷風的想法,其實當日與昱澤提起需要畫工的事情,是希望對方能給自己找幾個有前途的男孩子,但是沒想到昱澤竟然跟自己說合適的人選是個姑娘!
如今哪有姑娘當畫工的事,可是對方是自己的朋友,還特別託付自己要照顧她,路懷風頭大,但當時又抹不開面子,只好硬着頭皮應下了。而自己其實也千方百計的再想怎麼勸說這個姑娘趕緊回家好好嫁人。
結果人還沒見到,就聽說如意館那邊有個女畫師被送到了榮華齋,這位女畫師來的理由也很簡單,就是因為之前如意館也不收女子,這次也不希望破例而為,再加上此女的性格十分惡劣,讓如意館的諸多前輩十分憤恨,所以經過眾人的表決,即便是王原祁一再強調此女是吳歷的孫女,也沒有讓其留下。
經王原祁託了關係,才把人安排到了榮華齋,但是各種細節是不為外人所知道的。此女一來,的確不是“凡人”,立刻榮華齋便雞犬不寧,這幾日他便是在和各位畫師溝通,以免以後因為此女而讓其他人離開,就實在是得不償失了。
而眼前這個姑娘,聽口氣好像對分在顏料處有諸多不滿,那好,既然你不滿,那我便順水推舟讓你更加不高興,趕緊走人便是。畫工入榮華齋,也要經過各種考試,在顏料處幫工一個月,若不服氣那就走人,反正跟我路懷風也沒關係,到時候也好跟昱澤交代。
於是,每個人各懷心思,誰也不動聲色。最後佟蔚藍無奈妥協,“好,若我一個月之內可以把一種顏料獨立製作下來,那我就可以留下!你要說話算數!”
路懷風燦爛一笑,“好,我拭目以待。咱們醜話說在前面,若是做不出來,要麼就留在顏料處,要麼就離開榮華齋。”
佟蔚藍心裏帶着不小的怨氣,想來想去都覺得那個二當家好像是故意的,看他的眼神篤定自己會受不了苦而離開這個地方。又是一個性別歧視的人么?她偏不信這個邪,非得讓他們瞧瞧自己是吃得了苦,受得了痛的人!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打算穿過走廊繞到後院的顏料處。
“我說,你們能不能不要隨便動我房間裏的東西,本來好好放置的一動就什麼都找不到了啊!”一個女聲在院子中想起,聽口氣十分不滿。
佟蔚藍順着聲音望了過去,一個女子背對着她,而女子對面站了兩個年紀比較大的女子,身着統一的服飾,應該是榮華齋負責打掃的媽媽們。
榮華齋佔地很大,分前院與後院,在前院裏又分東西院落,東院住人,西院是畫師們日常畫畫兒寫字創作的地方。佟蔚藍路過的走廊正好連着東院。因為大多數的畫師都是男子,所以不便讓丫鬟伺候,一般都是管事媽媽們來幫忙打掃房間。
佟蔚藍曾聽月婆婆說過,很多時候大家寧可來顏料處都不願打掃房間,畫師們心高氣傲,一個個脾氣特別古怪,經常會為創作一幅畫作半個月不出門,到後來一進屋打掃都能把人熏暈。這種還算好,有一種更累人,有的畫師為了尋求什麼靈感,把各種顏料潑的到處都是,媽媽們三天三夜都清理不完。
家裏生活好點的,又有力氣的,都會來顏料處,家裏窮困一點,又沒力氣沒脾氣的,都會去打掃房間。
月婆婆一提起這事兒,也有些心酸,總是嘮叨着自己年紀一大把了,眼看着就沒力氣做活了,說不定哪天就給自己分配去伺候這幫“怪人”去。
眼前的這兩個媽媽就是脾氣慫的,女子訓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們的頭也垂地越來越低。
竟無一反駁,女子見她們這般模樣,心裏更氣了,眼看着手指頭就要落到對方的腦門上。
“吳小小!你有完沒完?!”終於有人看不過去,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我找了幾日的靈感,今兒全讓你給罵沒了!”
佟蔚藍一驚,吳小小?!難怪聲音如此耳熟。
吳小小轉過半個身子,朝着男子道,“許傾風,我招你惹你了,我這兒訓會兒人管你屁事。”
許傾風聽到她的話后,明顯一頓,語無倫次道:“吳小小,枉你為畫師,竟然如此污言穢語,你、你、你……”
“你什麼你!”吳小小更拽了,雙手叉腰如潑婦一般,笑罵道:“許傾風,捋直了舌頭再跟我這兒鬥嘴行嗎?半天都不曉得說的什麼屁話。”
許傾風聽到這話,臉瞬間就綠了,丟了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就灰溜溜地鑽進了屋裏。
佟蔚藍沒想到吳小小的罵功如此厲害,心道還是別碰面的好,於是抬腳準備溜之大吉。
“你站住!”
佟蔚藍感覺聲音是對這自己說的,兩眼一閉,假裝沒聽到。
“我說,你站住!”緊跟着女子急促的腳步聲就朝自己跑來,佟蔚藍停了腳步,一轉身就跟後面的人來了個面對面。
追過來的吳小小看到她的樣子后,神情一頓,雙眼快速的掃了一遍,緊跟着哈哈大笑道,“我就說看着身影眼熟,想不到竟然是你這個丫頭!”
佟蔚藍手掌攥了攥,你才是丫頭,你全家都是丫頭!
吳小小當真不閑着,跳到走廊一旁的長凳上,蹲了下來,雙手支在膝蓋上托着下巴,眨着大眼道:“瞧你身上這皮圍裙五顏六色的模樣,難道是在顏料處當職了?”
佟蔚藍翻了翻白眼,覺得她這模樣真像自己前世蹲廁所的樣子,也太難看了些,但是嘴裏還是冷靜地回道:“是啊。”
吳小小歪着頭想了想,有些奇怪道:“你畫畫兒不錯啊,怎麼會去顏料處呢?以你現有的本事,做個畫工應該不是問題。”她眯了眯眼,“他知道你在顏料處干體力活么?”
“他?哪個他?”
吳小小一臉瞭然的模樣,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道:“看樣子,你是瞞着他啊。”
佟蔚藍被她說的一頭霧水,她能瞞着誰啊。
吳小小從長凳上跳了下來,拍了拍佟蔚藍的肩膀,“照你現在的模樣看來,你倆應該是分開了吧,你想想哪個男人忍心看自己喜歡的女人受委屈呢!不過沒關係,我爺爺說過,西方男女的愛情就這樣,當愛情在的時候,就是親親我我,當愛情不在的時候,兩個人也沒必要強求,分開之後再各找各的就好了。”
她衝著佟蔚藍眨了一下眼睛,“放心,我會比你更愛他的。”說完就扯高氣昂地朝房間走去。
佟蔚藍留在原地還在思考她的話,想到書畫大賽時吳小小最後看李富貴和看自己的眼神,再聯繫她口中的男女愛情,佟蔚藍頓時警覺,那個“他”難道指的是李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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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佟蔚藍和路懷風說好會在顏料處學習一個月後,她便和月婆婆說了這個事情,月婆婆聽后眼睛瞪得賊亮,拉着佟蔚藍道,“蔚藍吶,想不到你也是個才女,我月婆婆這輩子沒什麼學識,就是佩服有才的女子,所以你一定要堅持下來,讓這幫男人們瞧瞧,咱們女子也不差。”
月婆婆為了表示自己的支持,特意讓佟蔚藍住到自己家裏,一是離榮華齋比較近,二是自己能時時刻刻地告知她做顏料的方法。
“老婆子我在這兒幹了這麼長時間,什麼顏料沒見過,雖然每次大家都是分工工作,但是方法我也是知道的,現在我告訴你,你按着法子去製作就行。”月婆婆不停地碎碎念道,“不過丫頭,這顏料後期的工作需要特別細緻和耐心,若是和之前一樣粗細可是做不出好看的顏色的。”
佟蔚藍心裏特別感謝這位對工作嚴謹,待人親切和善的婆婆。如果沒有她的幫助,可能自己還要和沒頭蒼蠅一樣到處求人。
佟蔚藍從文雅閣搬了點簡單的東西過來,而為了表達自己的謝意,這兩天都起得很早,然後幫助月婆婆把缸里的水挑滿,再清掃一下院子,才和婆婆一起出門去榮華齋。
月婆婆對她越看越喜歡,還吵吵着要給她介紹好的男人,嘴上說這麼好的姑娘誰找誰合適。
“最近咱們顏料處的人都說,咱倆真像那婆婆和媳婦,唉,我那兒子就是體弱多病的,沒這個福分娶你這樣的好媳婦。”
佟蔚藍為了討她開心,只好接口道,“月婆婆,即便咱成不了您媳婦,也能認個干閨女當的。”
月婆婆眉頭一挑,又來了精神,“干閨女好,閨女都跟娘親的!”
兩個人正說說笑笑的朝着榮華齋的後門走去,此時一個身影落入了佟蔚藍的眼中。
只聽那人道:“阿藍,若我不來找你,你是真不打算見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