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初到襄陽

第160章初到襄陽

他們動身前往嘉興,便只剩洪凌波和謝曜二人。程英不在,洪凌波倒是愈發無法無天,她早就摸透謝曜不會打罵她,因此毫無規矩。

謝曜說她幾次,洪凌波皆是不聽,這幾個徒兒當中,倒屬她最不受管教。

“師父,你要不要戴一朵花?”洪凌波順手摺下一枝海棠,便要往謝曜發間簪去。

謝曜忙一側身避過,蹙眉道:“好好趕路。”

洪凌波忍不住掩嘴吃吃發笑,嘟噥道:“你不戴,那我戴好啦。”說著別在耳側,襯得顏色如花,“師父,你說我好不好看?”

謝曜陡然想到自己當初親手給妻子別花,音容笑貌言猶在耳,心下一痛,撇頭沉聲道:“不好看。”

“甚麼?”洪凌波自負美貌,悉心打扮一番,任何男子見了都要目不轉瞬的呆看半晌,謝曜不看她便也罷了,竟還說她不好看!

洪凌波發獃間隙,謝曜已然將她甩在身後,她跺了跺腳,忙又快步跟上,氣呼呼的問:“我不好看,那誰好看?”

謝曜不與她說這些,悶悶的不答。洪凌波自討個沒趣兒,便也不再繼續,倒是心底歡喜極了。

這些時日和謝曜相處,只覺他這人又好玩又無聊,每每當她說些出格的話,謝曜眉頭一蹙,肅容教訓的樣子說不出的有趣,她漸漸地膽子大了,更不將謝曜當做師父長輩,心裏想着若能一輩子……洪凌波思及此,喜悅之情頓時如火撲滅,她差些忘了自己因何來到謝曜身邊。

“你怎不走了?”謝曜回過身,見她愣愣的佇立在路間,神色有異。

洪凌波“啊”了一聲,交握雙手,同謝曜並肩而行,遲疑良久,才開口詢問:“師父,你們……嗯,我們俠門,為甚麼要行俠仗義?”

謝曜頓了頓,倒沒想到她會有此疑問,想也不想便道:“行俠仗義說得好聽,實際上也不過是不違背做人原則,見有有難幫扶,見事不平相助,即便不是俠門弟子,也當如此。”

洪凌波怔然道:“那你呢?你這一生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嗎?”

謝曜稍稍一愣,仔細回想自己半生,道:“沒有。”

“一件也沒有?”

“一件也沒有。”

謝曜微微沉吟,復又言道:“丐幫洪七公的名頭你當聽得,我曾與他有數面之緣。一年前我在武夷山同他切磋,互相引為知己,我也曾問他這一生可曾做過甚麼惡事、濫殺過甚麼人?你當他如何回答?”

洪凌波問道:“他怎麼答的?”

“七公言:‘老叫化一生殺過二百三十一人,這二百三十一人中貪官污吏、土豪惡霸,就是大奸巨惡、負義薄倖之輩,個個都是惡徒。老叫化貪飲貪食,可是生平從來沒殺過一個好人。’”謝曜說到此處不由微微一笑,“我自當以他為榜樣。”

他說得斬釘截鐵,洪凌波忍不住心神一晃,低聲呢喃:“是啊……你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好人。”

洪凌波過了片刻,又問:“那李莫愁算不算大奸大惡的人?”

謝曜聽她問起李莫愁,不免想起那日喜堂大禍,半晌方道:“我與她僅僅數面,不明她本性到底如何。但在外人眼中,她濫殺無辜,手段殘忍,即便有大大的苦衷,這終究是惡劣行徑。”

“所以……所以你若遇見她,定會替天行道,懲惡除奸?”

謝曜思考少頃,道:“若她不改,此乃必然。”

洪凌波心下一沉,便不與他繼續討論此事。

謝曜趁機教導她:“你本性不壞,何必總學撿李莫愁的樣子?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要記住,世上沒有後悔葯,一步踏錯,步步都錯了。”這最後一句,他說在嘴裏,也忍不住苦澀之情。

洪凌波痴痴地看他一眼,垂眸哀嘆。

※※※

夜裏師徒二人找客棧歇下,預計不日便可抵達襄陽。

窗外明月如冰,泠泠清光照進屋裏,洪凌波更睡不着。她翻身坐起,穿好衣衫,踱步出屋,來到客棧的庭院當中,夜風一吹,清醒不少,她立了許久,任夜晚的冷露打濕衣裳,待着實困了,正欲返回房中,卻聽廊下傳來一陣窸窣。

洪凌波心下一驚,抬手按劍,便見廊下鬼鬼祟祟走來一荊釵布裙的中年女子,正是白日間客棧的老闆娘。

“是洪凌波洪姑娘么?”

洪凌波聽她道出自己名字,不由一怔,手卻不離劍柄,“正是,你是誰,想幹甚麼?”

那老闆娘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雙手呈給她道:“此前有位道姑奶奶託付小人此物,說假如看見一名疤面男子同一個嬌俏的黃衫姑娘,問你是否叫洪凌波,若是的話,便將這紙條私下交給你。”

洪凌波聽到“道姑”二字眉頭一跳,彷彿僵硬住了,半晌不敢伸手去接。

“洪姑娘?洪姑娘?”

那老闆娘叫了兩聲,洪凌波方回過神來,遲疑的伸手接過紙條,展開一看,果見是李莫愁的筆跡。李莫愁道,如她已經殺了謝曜,便可功成身退;若沒有殺,便先去青州風波庄等她,有事商量。

洪凌波心中一陣莫名抗拒,卻立刻被她掐滅。她這條命便是李莫愁相救,這麼多年師徒情誼,是以從不敢違背她任何話。

洪凌波打發走老闆娘,將紙條撕碎埋在花壇的泥土中,這才回房。

但這一夜輾轉反側,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

次晨不等天亮,洪凌波便向謝曜請辭。

謝曜聽她突然要走,不禁大為奇怪,詢問道:“你一個人怎行,不怕李莫愁了?”

這幾日彷彿將洪凌波全部說謊的能力都給掏空了,她略一遲疑,卻編不出理由,只得支支吾吾道:“師父……我的確有要事,但這件事,我不能給你說。等處理完了,我就來襄陽找你。”

謝曜雖然奇怪,但瞧她神色忸怩,全是小女兒之態,也好不詳問,只得道:“不如這樣,你也學我這般,易容而行罷。”洪凌波見他為自己考慮周到,抿唇一笑,點了點頭。

*

謝曜又恢復獨身一人,周遭沒了這些徒弟,反而略感輕鬆。他不慌不忙來到襄陽城,向人打聽了郭靖住處,襄陽百姓幾乎無人不曉,熱情的親自為謝曜引路,待來到一座大院之前,方才拱手告辭。

謝曜感嘆郭靖倍得人心時,拾階而上,正要敲門,忽然大門“吱呀”一聲拉開,走出兩名濃眉大眼的青年,這兩人一穿藍,一穿黃,手腕箭袖金光閃閃,腰懸長劍,凜凜矯健。

左側那藍衫青年瞪了眼謝曜,沒由來的一通咆哮:“你甚麼東西!鬼鬼祟祟擋在門前,要死么?”

黃衫青年額角有道細微疤痕,聞此言略覺不妥,正要制止,便聽謝曜沉聲不悅道:“爾父母未曾教過以禮待人?”

兩人一聽他提及父母,皆是勃然有怒,“噌”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劍,挽了個劍花便朝謝曜腰間刺去。

謝曜往後一側,見他們出手,不禁輕輕咦道:“越女劍法?”

“算你還算有點眼光!”藍衫青年見機得快,長劍疾出,攻向謝曜右脅。這兩人武功在同齡人中尚算好手,但在謝曜面前卻不夠看。他不疾不徐避開,伸手如電,以一刁鑽角度穿過對方腋下,順手一點藍衫青年手腕,那藍衫青年登時反應過來,忙回劍后縮,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但覺手中一空,長劍已被謝曜輕而易舉奪走。

謝曜這會兒已然猜到這二人興許是郭靖徒弟,依樣畫葫蘆,將黃衫青年的長劍一併奪了,那二人武器被奪,卻也不氣餒,反而越挫越勇。謝曜暗暗點頭,道:“不錯,但對長輩無禮,這點該罰!”說罷,左右手分捏劍尖,隨風而動,擠入兩人之間,他二人還未回神,忽地屁股一痛,竟是謝曜彈劍擊上。

兩人被一陌生人打了屁股,又羞又怒,黃衫青年更是怒的說不出話來,爆喝一聲,左腿踢出,謝曜長劍一掃,逼退他來,劍柄卻已點向藍衫青年的肩頭,對黃衫青年這一腿竟是不避而避。

黃衫青年一腳踢空,險些摔倒在地,數招之間,二人已是手忙腳亂,拚命守御還有不及,那有餘暇再去相鬥?謝曜雙手各使不同劍招,口中念道:“越女乘風,仙人指路,撥雲見日……”

兩名青年雖然手忙腳亂,卻偏偏能看清謝曜招式,兩人一瞧,這可不正是他們所學的越女劍法么?面前這人雙手翻飛,劍影攢動,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捫心自問,竟比自家師父還要精妙不少。

兩人互看一眼,隱隱猜到甚麼,臉如死灰,忙低頭退開,朝謝曜道:“是晚輩無禮,還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你們兩個,將謝師叔堵在門口乾么?”來人語氣威嚴,身材高大,唇上生須,正是郭靖。

謝曜一見是他,忙含笑點頭:“義兄。”

郭靖笑逐顏開,上前與把手相攜:“曜弟,我就算準你一定會來襄陽找我!日盼夜盼,總算將你盼來了!”

謝曜道:“我近年輾轉多地,接到你那封信趕去桃花島,卻聽說你舉家搬來襄陽定居。心想必有要事,一刻也不敢耽擱。”他說罷看向先前交手的兩名青年,“這是你收的徒弟么?”

郭靖朝兩人瞪了一眼,搖搖頭道:“敦儒,修文,你們兩個好好地怎生和謝師叔交手?”

原來這兩兄弟正是武三通的兩個兒子,他二人母親早亡,父親又多年不知所蹤,是以方才聽到謝曜說他們父母,忍不住拔劍相向。兩人這時得知謝曜身份,哪敢逾越,忙上前垂首認錯。

謝曜微微一笑,表示沒有大礙,將劍一橫,還給二人:“這越女劍法重在招式變化,你們還得勤加練習啊。”

兄弟二人接了劍,垂首答是。

穿藍衫是弟弟武修文,他看了眼謝曜,又將頭埋的更低:“謝師叔……方才……方才晚輩不是故意朝你惡語相加,只是正遇着了急事,沒忍住脾氣,還請師叔莫怪。”

謝曜頷了頷首:“無妨,你遇到甚麼急事,說來聽聽?”

武修文和武敦儒不約而同朝郭靖看了眼,一臉無奈的道:“芙妹偷跑出城了。”

作者有話要說:(╯-_-)╯╧╧你們這群小妖精~這次算更滿三千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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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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