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再過幾天就是農曆新年，原本是沒幾個人能記得住日子的，不過地基北門旁邊立起了一塊戶外電子歷，清清楚楚的標明了已經是農曆臘月二十四。無論是誰，走到那一眼就能看見，眾人這才恍然記起，原來再過一個星期就該過年了。

往年這時候家家戶戶早就該準備年貨了，現在即便是沒有那個條件，各家多多少少的也都想盡辦法囤了些食物。交易中心還提前貼出了通知：臘月三十當天有多種餡料速凍餃子出售，數量有限，售完為止。

只是一次簡單的任務就讓於楠發現了自己面對喪屍時的重大不足，過年這段時間她都不打算再接任務了。一方面是要增加訓練，鍛煉力量，另一方面也是想好好準備一下，安安穩穩的過個年。

陸陸續續，明裡暗裏的往家搬了不少食材，這天一大早，於楠就開始在屋裏忙活。剁肉餡、腌漬肉類、收拾帶魚等等。於楠老家的習俗，每到過年都要提前炸些炸貨出來，比如炸五香肉、炸魚、炸藕合等等，吃的時候冷着吃或者再加熱一下都可以。她不太清楚這個空間過年都有哪些習俗，反正只要于振聲不問，她就沒打算說，而且就算問了，她也只會找個借口含混過去。

想起小時候盼着過年，奶奶在爐子邊炸炸貨，她在旁邊正大光明偷吃的情景，如今卻是分外懷念。

傳統炸貨的種類不多，隨着後來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不再滿足於老幾樣，各種炸貨店內販賣的種類也跟着多了起來，像什麼炸蝦、炸魷魚圈、炸雞架、炸豆腐等等。這次，於楠也特意都準備了一些。

一天弄不完，於楠準備先撿着藕合、蝦、丸子等不費時的炸出來，剩下的肉、魚一類則是先碼好了調味料，要等上24小時入了味，才能繼續炸制。湯圓聞着香味不停地在旁邊打轉，被她吼了一通，勒令趴在遠處不許動，才委委屈屈的趴在了地上，可憐兮兮的瞅着她，連眼都不轉。

“香味都飄到樓下去了。”湛旭陽抱着一堆紅彤彤的的東西進了門，於楠抬頭瞅了一眼，有掛件，有拉花什麼的，都是春節裝飾品。

“不會是有人蹲在咱家門外流口水吧？”於楠笑着說了一句。

“不完全對，不過也差不多了。”湛旭陽放下懷裏的東西，拿起桌子上的暖瓶給自己倒了半杯開水，又從旁邊的瓶裝水裏勻了些進去，混成溫開水，一口氣灌下大半杯。

於楠目瞪口呆的看了他半晌，才回過神來，“不是吧？就說現在生活比較困難，也不至於就這麼誇張吧？”只要家裏的勞動力能佔到人口基數的一半或一半以上，想在日常伙食中沾點葷腥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所以她才敢大膽的弄出這麼“豪華”的陣容來，現在過年不是嘛，完全有揮霍的理由。

“反正隔壁認識的幾家人都在跟我打聽準備了什麼年貨呢，還有那不認識的，聞着空氣里的味道，眼睛都冒綠光。”湛旭陽走近瞅了瞅，拿起筷子，從她炸好的盆里取了個藕合擱進嘴裏咬了口，“呼……真燙……味不錯。”他一邊吹氣，一邊稱讚道。

“是嗎？炸完了我還沒嘗過呢。”鍋里的藕合差不多了，於楠拿笊籬撈起來，控了控油，倒進旁邊的盆里。將下一撥藕合下鍋，油鍋里發出吱啦啦的聲音，“鹹淡夠嗎？”

“夠，空口吃正合適。”

於楠點點頭，“藕合太咸了沒法吃，做淡一點吃得快，省的放壞嘍。”

湛旭陽笑了聲，“你放心吧，就算鹹的跟鹹菜似的，也保證剩不下。”

於楠淺淺的翹了一下唇角，沒有回話，只是低頭專心的給藕合挨個翻了個面。她身上帶着個逆天的系統，所以在心裏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會不會到了某一天吃不上飯的地步，儘管表面上努力像別人一樣省吃儉用，但也只是“像”罷了。

有時候她也會矯情一下，覺得吃獨食可恥，可是不這樣又能怎麼辦呢？她又不是聖母，一切事情的前提都是要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她才會去做，什麼憐憫世人、普度眾生之類的，還是讓真正的聖母白蓮花去做吧。她力有不逮，勉強能照顧到自己身邊的人就算不錯了。

中午飯是饅頭跟剛出鍋的炸貨，吃飽喝足，湛旭陽又溜達着去上工了。他可不像於楠能在屋裏待的住，用他本人的話來說：有在屋裏發霉的那些功夫，還不如出去賺點積分來得實在。正好基地內招募臨時秩序管理員，一天2個積分，他便報了名。

喂完湯圓，於楠洗洗手，熱上油鍋，接着將上午剩下沒炸完的少量蝦和魷魚圈放進鍋里繼續幹活。剛炸出一鍋，就聽到有人敲她家的門。

安撫下汪汪叫的湯圓，“誰啊？”於楠關小了火問。

“是我。”

聽出是隔壁張曉玉的聲音，她狠狠的皺起眉頭。張曉玉就是當初在於楠要把她那輛現代車送出去時自告奮勇說會開車的女人，帶着個一歲多的孩子，為人不壞，但就是特別愛佔小便宜，而且還喜歡道人是非。當初選房號的時候不巧遇到，張曉玉巴巴的等着他們挑好房子以後就立刻定了隔壁的房間，手續辦完了，再換房會顯得太刻意，無奈之下兩家人這就成了鄰居。

“張姐來了？先進來坐吧，我這幹活呢。”於楠開了門就坐回爐子邊，不用她刻意提醒張曉玉也會幫着把門關上。

“哎唷，這是炸大蝦呢？嘖嘖，我早前還跟你孫哥說呢，要說起來，咱們這片再沒有哪家能比你們家的伙食好了。”孫哥是張曉玉的愛人，全名孫江，性子跟他的名字一樣，老實巴交的一個人，跟張曉玉完全不同。

於楠手上的動作一頓，知道她這又是打秋風來了，隨即扯出個疏離的微笑，“這不是要過年了嘛，平時吃穿上再緊巴，到了過年也免不了要奢侈一回。我們家這可是把卡里所有的積分都拿出來換吃食了，等年後就只能老老實實的去幹活了。”

張曉玉捂着嘴笑了下，兩隻眼睛直往盆里瞟，“你們家三口人都是有大能耐的，像我們這樣就是想要掏空了積分去買東西，也買不了多少啊。唉，要不是為了照看童童，我也能出去掙點積分，家裏的日子也不至於這麼難過。”

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的次數多了，於楠也有了些免疫力，聞言並不接她的話，而是問起孩子，“聽我小叔叔說童童前兩天感冒了，帶他去給醫生看過了嗎？”

“唉，別提了。”張曉玉臉上多了絲憂色，“大概是前天晚上受了寒，發燒燒到四十多度，人都昏迷了。連夜送到醫療所去打針、吃藥，這才退了燒。外邊天冷，我也不敢帶他出門，這不是剛睡着，我才有功夫上你這來坐坐。”

“聽說小孩子生病，營養要跟上才能好得快。”於楠頓了頓，“不如多煮幾個雞蛋給童童吃。”

張曉玉嘆了口氣，“我也知道是這麼回事，昨天你孫哥去交易中心看了，好點的東西都沒了，買都沒地方買。”她隱蔽的打量了一下屋裏，“我看你們家倒是囤了不少東西，勻給我們家一點怎麼樣？讓我和你孫哥也好好過個年。反正你們家就三口人，也吃不了這麼多，到時候浪費了多可惜啊。”

那麼小的孩子都能讓她拿來當借口，於楠當下就有些不高興，掛在唇角的笑意淡了少許，“童童那麼小，能吃多少東西，談什麼勻不勻的。我對這些不太懂，這樣吧，等我小叔叔回來，我問問他，看家裏有哪些是適合小孩子吃的，讓他給你們拿點過去。”

“呃……那真是謝謝啦。”張曉玉的眼睛中飛快的閃過一絲不悅，恰好落入於楠的眼中。於楠只當做不知道，一心一意的炸東西，到最後盛着麵漿的盆里東西都炸完了，聽到隔壁傳來小孩子的哭聲，張曉玉這才悻悻的走了，臨出門還捎帶手抓了兩隻蝦走，燙的手指頭都紅了也不見撒手。

等於振聲和湛旭陽回來，於楠將張曉玉的話原封不動的跟他們說了。

“現在容忍着她，不是因為她張曉玉的人品怎麼樣，而是因為童童這孩子實在可憐。一、兩歲的孩子正該是大人嬌慣着的年齡，誰知道卻沒生在個好時候。”于振聲取了一盒牛奶、一條魚，剩下的半塊豆腐給隔壁送過去。

晚上湛旭陽忽然說起傭兵隊的事情，如果他不提，於楠都快忘乾淨了。

“我今天看到魏淮，是他提起想要組建一個傭兵隊，邀請我加入。”湛旭陽說起原因，“被我拒絕了。”

於楠不奇怪他會拒絕，想起跟魏淮僅有的幾次見面，“那個人不簡單。”她說道。

湛旭陽點了下頭，“看他的身手不像是部隊裏出來的，倒像是傳說中的雇傭兵。”於楠對雇傭兵不了解，跟他們聊了幾句，就將話題轉到年後的打算上。

“有任務就接，沒任務我們就自己出去。人少，大不了先在近處轉轉，最主要的是，先學着適應末世。特別是你，”湛旭陽轉頭看着於楠，“最近我也沒盯着你，基礎訓練沒落下吧？”

“當然沒有。”她立刻說道，“不信你可以驗收成果。”從回來后，她就加大了每天的訓練量，又負重訓練，不過因為時候還短，看不太出效果。

于振聲閉眼在旁邊聽着他們討論，多數時候都不開口，只在偶爾問到他的時候才睜開眼睛提出少許意見。“只要我還是一名軍人，就註定要以服從命令為第一準則。不能跟你們一起出去殺喪屍，也不能跟你們一起去出任務，但是我希望無論在什麼時候，你們都能將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會保護好於楠，你放心。”湛旭陽鄭重其事的承諾。

於楠一愣，笑笑，“我也會努力讓自己變強，不成為你們的累贅。”

于振聲嘆了口氣，“別對自己太苛責，在小叔叔眼裏，你永遠都不會是累贅。”

“嗯，我明白。”於楠笑着回了一句，轉過頭跟湛旭陽商量節后的安排。最後敲定先用附近城市的喪屍練練手，順便收集些緊要物資，這才熄了燈，各自收拾一下上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