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概是經常清理的緣故，基地周圍只有零星的喪屍，聽到聲音追過來，還未到近前，車子已經飛快的開了過去。敞篷能擋住的風很有限，更多的則是從各處的縫隙中鑽進來，吹得人臉上生疼。

“真冷。”於楠將雙手完全縮進袖子裏，不住的對着袖口呵氣。

“把手揣衣服里，拉鏈拉到頭。”湛旭陽微微挪了下位置，她這邊明顯感到風小了很多。

於楠伸出凍的通紅的手指將棉服拉鏈拉到頭，立起衣領，整個人縮到衣服里。“真懷念有湯圓在旁邊的時候。”她嘀咕一句。毛茸茸、熱乎乎，純天然，無傷害。

湛旭陽在旁邊輕哼了一聲，“幸好湯圓不會說話，否則還不告你非禮？”

“哈？”於楠呆住，這個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好嗎？“嘶……這個笑話真冷。”說著，她還故意抖了抖。

湛旭陽沒搭理她，抱着胳膊閉眼靠在左側的車斗擋板上。另外幾個人也沒有說話，抱槍坐在一邊閉目養神，於楠摸摸鼻子，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太吵了，乖乖閉上嘴巴。檢查了一下綁在大腿側壁上的短刀和子彈，向湛旭陽靠了靠，也學着他們的樣子閉上眼睛。

身體隨着車子的搖晃而搖晃，伴着不時傳來的碰撞聲和嘶嚎聲，於楠出發時忐忑和興奮兼具的心漸漸冷卻下來。

忽然，從前邊車窗上傳來幾聲有節奏的敲擊。

“有情況！”湛旭陽和另外四名士兵立刻跳了起來，於楠也睜開眼睛，右手摸上槍套，準備隨時拔槍。她朝車后看了一眼，沒發現問題，才站起身，沉默着走到湛旭陽旁邊。

前面駕駛艙里的人對着他們做了個小心警戒的手勢，就感到腳下的車體猛的一陣加速，劇烈的推力讓於楠腳下一個不穩，差點直接摔出去。還是湛旭陽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胳膊，才免去了她即將到來的厄運。“扶好。”湛旭陽鬆開手，於楠連忙抓住旁邊的立柱。

有兩名士兵在靠近前側的迷彩布上忙活了一陣，捲起一小節面料，打開一個窗口，立刻，外面的情況全部都呈現在眼前。從駕駛艙兩側和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右前方正有一小股喪屍群向車隊靠近。

說是小股，看數量至少也有上百個，男女老少皆有。按照他們行進的速度，在交匯前衝過去應該問題不大。那四名士兵已經對着他們舉起槍，不過並沒有扣下扳機。湛旭陽拉着於楠退後，讓出射擊的有利位置。他們手上的子彈不多，沒有必要浪費在這裏。

直到將喪屍群遠遠甩在後面，四名士兵才解除了警戒重新坐下，不過捲起的迷彩布沒有再動，任憑呼呼的冷風灌進來。

車子沒有走高速，而是不斷在省道、市道之間來回變換，經常能看到沿路荒蕪的村鎮，以及村鎮道路上遊盪的喪屍。

一路上行進的還算順利，每次遇到喪屍群時，能避開的都會盡量避開，實在避不開的，也是殺出一條血路衝過去就算了，決不在路上多耽擱時間。午餐是在車上解決的，一份250克的90壓縮乾糧，比她預想的要好吃很多。

身體快凍僵了，於楠活動了一下手腳，扶着旁邊的車擋站起身。湛旭陽睜眼瞥了她一下，隨即又闔上。於楠走到車斗后側，右手抓牢了車身向外望去，上午已經有些陰沉的天色越發暗了，呈現出一種沉重的灰色。“要下雪了。”她輕聲說。

“下了雪，這路就更不好走了。”湛旭陽閉着眼睛說。

“嗯。”任務的預期時間是三五天，雪下的小還好，要是下大了，這一路上既要躲喪屍，又要避開路上的各種“路障”，還要減緩車速防止打滑，一個星期左右能回到基地就算是謝天謝地了。

又行駛了半個多小時，紛紛揚揚的雪片終於落了下來。於楠伸手接住兩片，竟然沒有立刻化成水，她看看自己凍的通紅的手指，甩手丟掉雪花，將雙手揣進衣兜里。

眼瞅着地面上的積雪越積越厚，車速也越來越慢，車上幾個人的面色都不太好。可即使如此，車隊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如果現在不走，等雪化的時候就更走不了了，何況看雲層的厚度，這場雪還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

“咚咚。”前窗再次傳來敲擊聲的時候，幾個人都立刻跳了起來，四名士兵將步槍架到車頂，於楠和湛旭陽則是抽出短刀，守住後邊的車尾。車子的速度慢，可能沒法兒再甩開喪屍，說不準會是場硬仗。

於楠和湛旭陽看不到前面的情況，只能聽另外幾個人的轉述：數量初步目測200到250之間，1分鐘后將與頭車交火。

幾乎是話音落下，前邊就傳來了槍聲。

於楠發現他們行進的道路旁邊就是一個村子，另一側則是一大片荒蕪的玉米地，高高的玉米秸有許多已經發霉，估計玉米也早就被人掰光了。路的兩側都有遮擋物，也難怪喪屍都到了跟前了他們才接到信號。

錯落的槍聲響個不停，在進入射擊範圍之後，他們這輛車上的人也開了槍。雜亂的、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下一下的猶如踩在於楠的心頭，她放緩了呼吸節奏，盡量讓自己不要太緊張。

之前也被喪屍追過，不過能到車跟前的都是少數，基本上不用她和湛旭陽出手就解決了。而這次只聽腳步聲，就知道有不少到了車邊。“吱——吱——嘭——”側邊的迷彩布上突然出現一個手掌的形狀，緊跟着是第二個、第三個……

一直在防備後邊的於楠嚇了一跳，一個愣神的功夫，就聽到湛旭陽大喊一聲，“小心！”眼角掃到一個黑影，於楠反射性的揮手就是十分用力的一刀。短刀遇到阻力被卡住，正好讓她看清楚眼前是一名身體保存還算完好的年輕女喪屍。

一刀沒有砍斷脖子，再想補救已經來不及了。“啪”就聽到一聲槍響在耳邊炸開，有什麼東西濺到了臉上，握着刀的手上一沉，喪屍眉心多了個槍眼——湛旭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換了槍。

“啪啪……”又是幾槍，將後邊跟過來的喪屍一起爆了頭。趁此機會，於楠連忙將卡住的短刀從喪屍脖子上抽出來，帶出一陣惡臭。

“用槍！”湛旭陽說著話，抬手又是幾槍，槍槍斃命。

慌亂的扔下刀，於楠退後幾步的同時拔出槍，子彈上膛，“啪啪”開了兩槍。

“掩護我。”湛旭陽說完收起槍，身體一矮，撿起她的短刀利索的砍飛兩個湊到車前的喪屍。於楠開始時還因為慌亂數次失了準頭，打完一匣子彈后才漸漸穩下心，專揀湛旭陽的空擋補槍。

54手槍的彈匣容量只有8發子彈，連同備用彈匣，沒多久就打光了，填裝子彈的空檔期只能靠湛旭陽一個人扛着。

“啪——啪——啪——啪——”耳邊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只剩下手中的槍和近前的喪屍。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防備突然出現的喪屍身上，直到過了許久都沒有再開一槍，才發現車隊已經穿過了村子。

於楠鬆了一口氣，雙腿一軟直接跪到車底板上，“終於……衝過去了。”她臉色蒼白的說。沉寂片刻，湛旭陽“呼”了一聲喘着氣直接坐下，另外幾名士兵也是舒了口氣，癱坐在一邊。

於楠的手抖得厲害，還有些犯噁心，湛旭陽讓她到車斗中部坐着，他一個人守在車尾。“還有多少子彈？”湛旭陽問。

於楠手有些發軟的拿出來數了數，“加上槍里的，還有22顆。”

湛旭陽將自己剩下的子彈掏出來全部扔給她，“以後你就在後面開槍補漏。”於楠想了想，應下來，拿刀砍喪屍的確不太容易，而且短刀本身的重量比較輕，像她剛才那樣刀卡在骨頭裏，跟送死沒什麼區別。不過她還是要過湛旭陽的槍，把子彈填滿，然後才將剩下的收起來。

經過此次合作，到是讓另外四個人收起了眼裏的輕視，誤打誤撞的跟他們熟悉起來。四個人分別叫張斌、尚廣坤、王曉明、李龍，隸屬於基地一大隊四分隊。

“喪屍數量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厲害了。雖然不明顯，不過只要有心，就肯定能發現。”張斌在病毒爆發後跟着所在部隊出過十幾次任務，有收集物資，也有營救倖存者，對此有着深切的體會。

湛旭陽苦笑一聲，搖搖頭，“是啊，剛開始的時候大概相當於老年人走路的速度，現在么……相當於成年人慢跑了。”

“喪屍在進化，為什麼人不能進化呢？”於楠感慨的嘆了口氣。

“誰說不能？有一部分人進化出了異能。”尚廣坤伸出一隻手指，神秘的搖了搖，與有榮焉的說道。

“那畢竟是小部分。”於楠抬了抬眼皮，沒什麼興趣的反駁。至少家裏三口半人，只有她和湯圓出現了變異，湛旭陽和于振聲則沒有什麼變化。其他異能者也都是處於“聽說”的階段，實際上她並沒有見過，哪裏像小說中寫的那樣，恨不能出門遇到個人就是異能者。

“你說的是沒錯，不過既然有人進化，就說明這種病毒並不完全是有害的。說不定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研究這種病毒的初衷，實際上就是為了人類進化。”尚廣坤想了想說。

“也許吧。”於楠敏感的察覺到他的話似乎有些問題，但是細想起來卻又有些站不住腳，也就沒往深處琢磨。

雪一直沒有停，不過才下午四點多鐘，黑的已經像是五、六點鐘的樣子。又遭遇了三小撥喪屍群后，幾乎都看不清路了，車隊才停下來，在一片荒廢的麥子地邊安營紮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