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家鄉

莫然慢悠悠地走在這條兒時玩耍、嬉鬧的泥濘路上，感覺自己就像走在了時間的隧道上，用旁人的眼光看待着眼前的一切。

轉身，抬頭看向自家屋后的兩座大山，莫然的嘴巴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切都沒有變，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莫然知道，眼前這一切看似沒有變，其實從她醒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沿着另一個方向發展了。

看着村子上空飄起的縷縷青煙，聽着小孩子趕牛回家的吆喝聲，看着路上來來往往挑着扁擔回家的人影，莫然才發覺自己以前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一切，忙忙碌碌、自足自樂，這就是崖下村村民們的真實的生活寫照。

崖下村的住戶不多，零零總總的就二百多戶，大多數的房屋都集中在以崖下小學和小店為中心的中心灘上。

中心灘是河流的沖積灘，地勢平坦、遼闊，除了蓋了房子的一些地，其餘的土地都變成了良田。

莫然家雖然離小店還有五分鐘的路程，不過也屬於中心灘這一帶，以莫然家為界，靠近白公鎮這邊的房屋就被成為上村，相對應的，中心灘另一頭的就是下村。

走在坑坑窪窪的路面上，石子透過拖鞋傳到腳底的刺痛感讓莫然微微晃了一下神，沿着泥土的公路一直往河邊走去，在一處拐角處莫然看到了媽媽王淑婷的身影。

王淑婷正在菜園子裏澆菜，看到莫然穿着拖鞋噼里啪啦地往這邊走來，喊道“然然醒了？可是餓了？你再等一會兒，媽摘點菜就回去了”

莫然來到菜園子對面的大路邊，隔着一條小河蹲着一聲不吭地看着菜園子裏的王淑婷摘菜，王淑婷還是第一次發覺自家女兒還能有這麼安靜的時候，但是想到莫然才剛醒，之前又受了驚嚇便不覺得奇怪了。

莫然看着王淑婷仔細地摘着菜，然後小心翼翼地在菜壟里行走，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上一世，她遇到太多隻顧着自己只想着利慾的人了，如果可以，這一世她寧願一輩子呆在這個景色宜人的小山村裡，無爭無斗地過一輩子。

王淑婷摘好菜，挑着木桶關好菜園子的木門來到河邊洗菜，河裏的水很清澈，比透明的玻璃還透徹，把手伸進河水裏，還能引來一群小魚兒逗弄着你的小手。

王淑婷利索地洗好菜，然後一手拿着菜一手拿起地上的扁擔挑起木桶走上公路，“然然，我們回去吧”

“嗯”莫然輕輕地應了一聲，跟在王淑婷的身後往家裏走去。王淑婷把菜放回廚房裏，然後出來對莫然說“然然，媽去樓頂上收花生，你在這等一下，媽收好花生再幫你洗澡”

“我也去樓頂”莫然沙啞着聲音說。王淑婷嘆了一口氣，點點頭領着莫然繞到房屋的右側，房屋的右側有一間用茅草搭建起來的柴房，裏面堆滿了柴。莫然跟着王淑婷從柴房邊邊的小道上往前走去。經過豬圈時，豬圈裏的豬開始呼叫了起來，“嘿，下去，待會兒再給吃的給你”王淑婷把前腿伸到外面來的豬趕回豬圈，輕聲喝斥道。

兩人繼續往前走了幾步，便沿着後山的一條斜坡來到了樓頂的對面。

小道與樓頂之間有一條木橋橫跨着，這是唯一一個通到樓頂上的路，莫然本想着自己走過木橋，還沒邁開步子，王淑婷就一把把她抱過了木橋。

莫然也沒說什麼，雖然她一個二十幾歲的人被抱覺得很尷尬，但是在王淑婷眼裏她依舊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孩。

莫然蹲在散開的花生前面用手輕輕地把花生推成一堆，指尖與樓面摩擦帶來的酥麻感無時不刻不在提醒着莫然，她現在不是在做夢。

把手上最後一捧花生扔進籮筐里，莫然站在一邊看着王淑婷挑着一扁擔的花生，小心翼翼地通過木橋往樓下走去。

王淑婷走過木橋，放下肩上的花生轉身想要再過去抱莫然過來，然而莫然卻自己穩穩噹噹地走過了木橋。王淑婷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但也只是這麼一下隨即便無事般挑起花生繼續沿着後山開出來的小道往樓下走去。

莫然看到媽媽王淑婷眼裏的詫異也是驚愣了一下，隨即鼻子一酸，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莫然記得以前的她總是很害怕過這條木橋，每次都是要媽媽過來抱她，要不然就只能爬着通過這條不到兩米的木橋。這種被人關愛着的感覺，她已經有多久沒體驗過了？好像上了初中之後，莫然就開始疏遠了爸媽，開始抗拒着媽媽和爸爸這種無言的關懷。現在回想起來，莫然才發覺上一世的自己是多麼的傻，直到死亡那一刻才覺悟永遠愛着自己的就只有家人。幸好，老天讓她重生了，這一世她不會在辜負爸媽的愛，也不會再吝嗇付出自己對家人的愛。

王淑婷把花生挑回到客廳後面的庫房裏，然後出來對莫然說“然然，你先玩一會兒，媽去餵了豬再回來幫你洗澡”

“媽，其實我可以自己洗的”莫然開口說。

王淑婷不信地看着莫然，說“你真的行？別又像之前那樣把熱水灑到自己的腳上了，不行，還是等媽回來之後再幫你洗吧”說完也不等莫然同意就出了客廳，去廚房拌好豬食提着去了豬圈餵豬去了。

莫然看着王淑婷走遠的背影，窘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腳板，要不是王淑婷提醒，莫然都記不起自己小時候曾經爬到過灶台上舀大鍋里的水，然後把水瓢上的熱水灑到自己的腳板上，燙起了一個大包，足足養了一個多月才好，不過傷疤就一直都在。

莫然搖搖頭揮掉腦中的畫面，回自己房裏拿衣服洗澡，雖然王淑婷說了等她回來再洗，但是莫然實在是不想讓王淑婷那麼忙。

莫然看着王淑婷紅紅的眼眶，就不由地嘆息老天爺為什麼不讓她早幾天回到小時候，如果她能早一點回到小時候，媽媽和爸爸還有莫家的其他親戚們就不用那麼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