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亡魂路

第7章 亡魂路

駿馬雖神速,畢竟承受了兩個人的分量,怎麼都拉不開身後的距離,更令人絕望的是,在山嶺間漫無邊際的穿梭着最後竟然跑到了懸崖邊。駿馬一聲嘶鳴,急急在崖邊止住勢頭,幾顆被帶起的小石塊滾落懸崖久久聽不見回聲,心裏虛的發毛。

背後傳來的聲音更是讓人煩躁:“何大人,我們也不想為難你,你只需把人交出來,我們便罷手。”

何予恪咒罵了一聲,開始往回跑,完了,我慌忙拽緊他的手臂,“可千萬別聽他們的,除了我,沒有人知道慕容雲遙的下落了。”

何予恪沒有理我,鬢邊的青絲隨風撩動着他沉肅嚴竣的臉龐,跑了大概十幾丈的距離停下,調轉馬頭,突然狠狠抽動馬鞭,逼得駿馬卯足勁直往懸崖衝刺而去。

“你瘋了嗎啊?”對面的山崖離這邊有一箭的射程,怎麼可能飛的過去,他真以為這“玉龍”是龍啊。

“閉嘴!”他不耐煩地咆哮了一聲,按住我伏低身子以減小風的阻力。耳邊只聽到嘩嘩的風聲,像要飛起來了一般,真是太瘋狂了。

隨着駿馬一聲嘶鳴,我感覺自己沖向了天空的懷抱,但這種向上的趨勢沒有保持多久,就被萬有引力給破壞了。正要往下墜去的一剎那,何予恪提起我的領子,雙足用力蹬在馬背上,借力再次騰空而起,而那匹成了踏腳石的馬顯然被犧牲了。

天旋地轉間,只夠我驚鴻一瞥的瞬間,已然落在了對岸的懸崖邊。何予恪雙足一着地便丟開我,由於慣性的作用我朝前踉蹌了幾步,摔了個狗啃泥。

而此等待遇對於我撿了一條小命這件事來說根本無足輕重,所以我一點都不介意,他高傲,我便服軟,就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伸手不打笑臉人嘛。我忙不迭地爬了起來,朝他嘿嘿笑道:“沒想到你還挺講義氣的。”

何予恪正在觀察周圍的環境,保持着他一貫的冷厲態度應對我:“講義氣不是更應該把你交出去嗎,我只是不喜歡被人威脅罷了。”

“哈哈,何大哥就是有原則。”我回頭看了看,一陣后怕,“可惜了玉龍,等我們回到朝都,我賠一匹更好的馬給你。”我好歹也是個公主,開開這種空頭支票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

“玉龍跟了我十年,可以說是跟我一起成長的,你以為什麼都是可以替代的嗎?”

“對不起,”我安慰地搭了搭他的肩膀,他立馬躲了開去。我渾不在意,繼續我寬慰的措辭:“它應該感謝你為它做出的選擇,他為主人而死,是一匹忠勇的馬。這匹馬救了我們的性命,因而救了慕容將軍的性命,進而影響了整個臻朝的運勢,因此它註定是一匹非凡的馬,它的死很有價值,比那些官宦人家耍來玩,老死在馬廄里的馬活得有意義的多。”

我以為何予恪會為此而陷入沉思,而後一笑釋懷,誰知他完全懶得理會我,丟下一句,“說這麼多話累不累,省點口水吧。”就自顧自往前走去。

這麼有哲理的話居然聽不進去,古人真是沒法溝通。我盯着他挺拔矯健的背影堅定地向前走去,急忙撒開腳丫子跟了上去。

不過很快我便覺得他說的省口水,還是蠻有道理的。我摸了一把乾裂的嘴唇,抬頭看了一眼正午當頭的烈日,馬沒了,水沒了,糧食沒了,什麼都沒了。

這鬼地方,就是一個接一個的土丘。“喂,你給我走得慢一點。”我跟他的距離從一丈遠,漸漸變成了好幾丈遠。

“你若想死在這裏,可以走得再慢一些。”何予恪說的話一向來不好聽,卻很實際。所以我也是卯足了勁地趕路,走到後來又渴又餓又累,只想用爬的了。

當發現翻過最後一個土丘后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時,我絕望了,感覺天色也變得昏黃無比,雙腿一軟,倒在路邊:“何予恪,早知如此,你該把我送回去。反正是死,我又何苦受了這麼多折磨再死,好歹也留你一條活路。”

他說:“我帶你離開,不是為了與你共赴黃泉的。”

他走過來,斜身將我背起。又向上抬了抬。我趴在他厚實的背上,隨着前進的腳步起落着,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真像正在朝陰曹地府走去。

此刻已經無所寄託了,心裏雖然沒底,我還是打氣道:“何予恪,你的體力真好,你的內力好深厚,你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他停住腳步,一滴汗水順着他的額邊緩緩淌下:“再廢話給你扔下去,別再讓我聽到你的聲音。”

有道理,聽不到我的聲音就會讓他覺得背着的是另有其人。我學着慕容雲遙的口吻道:“那就有勞何大人了。”

他冷哼了一聲,拿眼角餘光瞪我。我立馬噤聲,將臉埋進他的衣服坑裏裝鴕鳥。因為實在太過疲憊,不一會便又昏睡過去。

期間醒來一次,遼闊的天地間一片漆黑,只余滿天星子有若碎鑽一般閃亮的炫目。走夜路不是我的強項,所以我還是繼續養神吧。於是又睡了過去。

夢見了21世紀,總是忙碌於工作和應酬的我終於有時間度假了!先是瘋狂相親,被拒絕n次后,一氣之下跑去韓國整了個容,又跑到夏威夷的沙灘上晒晒太陽,聽聽海浪的聲音,好愜意溫暖。我趴在沙灘上,一個混血帥哥正朝我走來,熱情奔放地朝我拋着媚眼,我興奮起身,胸口蹭了蹭身下的沙子,誒喲,疼,好硬啊。這是沙子?這是岩石吧。“我要投訴!”

我一張嘴,便猛然醒了過來。現實和夢境的強烈對比就是,天色蒙昧天光初開,周圍還是一片昏黃的死寂,透露着絕望又毫無生氣的世界裏,何予恪突然地把我摔在地上:“睡夠了嗎,自己走。”

這人怎麼老是這麼粗暴,我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斜着眼瞅他,原本光潔的下巴佈滿了唏噓鬍渣,髮髻也有一些散亂,目光愈發冷寂,下眼皮泛起青灰的陰影,一下子憔悴了好多。

“你背着我走了一夜?”這哥們真心不容易啊。

何予恪沒有理我,抿了抿嘴唇,看了一下日出的方位,繼續趕路。

“等等!”

何予恪回頭看我,我趁機一邊跑上去一邊解下自己的腰帶,一端綁在他的腰帶上,一端系在自己的衣角,“我怕跟不上你的步伐,這樣就不會跟丟了。”

雖然睡飽了,也不排除是昏厥的形式,始終滴水未進的我依舊渾身乏力。這種形式上的牽引,會給我增加一些動力。

何予恪點了點頭:“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最好跟緊了。”

他這話真像一個無良的老闆,手頭上的事情能不能做完都不知道呢,又甩給你一大堆任務。“是是,那也得有命去做啊!”

從這一刻起,好像又回到了運動會一千五百米的賽場,體力透支,超越極限,又透支,又超越極限,到最後覺得不是自己的身體在行走,而是意志力在移動。

一千五百終有盡,此路漫漫無絕期。我用最後的力氣解開腰帶,打算不再拖累隊友:“何予恪,我不行了,你自己走吧。我作惡多端死有餘辜……我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有可能我死了就回去了。”

何予恪走過來扶住我癱軟下去的身軀:“既然你決定放棄,我也不便攔着你。你不如再做個好事,告訴我雲遙在哪裏?”

他真要棄了我,我又不樂意。我真氣不過他那份一定能走出去的自信,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耐力,我半眯着眼道:“想知道嗎?想知道就背我。”

何予恪吁出一口悶氣,突然拍了拍我的臉,指着我的頭頂說,“你看這是什麼?”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冒金星之間有一個撲騰着翅膀的小生物,我痴痴道:“蝴,蝴蝶?怎麼又穿到《梁祝》了?”

“這說明,附近有水源。”何予恪不理會我的胡話,用力將我從地上提了起來,“如果我推算的不錯,前面便是河谷。”

“啊?”我被他說的頓時興奮起來,精氣神迴光返照一般抖擻起來。“走一個!”

大概又一個時辰過去了,我的心裏止不住開始罵娘,何予恪好手段,哪裏有什麼河谷,又騙的我走了好幾里路。

正沮喪間,南面的地平線出現了幾個黑點,我拉住了何予恪:“喂,你看。”

何予恪舉目望去,楞了片刻,開始那不起眼的幾個小黑點逐漸像匯聚成河流一般像這邊湧來,這是一支人數不少的騎兵,銀色的鎧甲暗紅的旌旗,應該是臻朝的士卒。

“我們得救了!”我拉着何予恪的手臂正晃得開心,被這廝一下子甩脫開去,只見他皺着眉頭,緊盯着旌旗,臉色不悅。在這種久旱逢甘霖的情境下依舊沒有得意忘形,真是個難以取悅的人。

對於逼近的人馬,我們翹首以待。有斥候跑在前方探路,騎在馬上圍着我們繞了三圈,問道:“你們是何人?”

何予恪冷笑着沒有答話。

真是,這種時候擺什麼酷。我大大方方道:“我是臻朝元筠公主,這位是何予恪何大人。”

斥候兵狐疑地看了我們這狼狽的模樣,跑回去復命了。

不一會大隊人馬便至,前方一人鱗甲裹身,大氅飛揚,頭盔上紅纓醒目,煞是威風。看清他面目斯文,膚色白皙,是個儒將,修長的手指直指我們道:“大膽刁民,竟敢冒充元筠公主!”

我急得拿手背擦了擦臉,又撩起兩邊蓬亂的碎發將整張臉露了出來:“我真的是元筠公主,你看清楚了嗎?”

“他就是因為看清楚了才這麼說。”何予恪在一旁不陰不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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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女配洗冤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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