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捌章 疑是故人
比試的結果很快出來,沈漫和樂至確實為第三殿長了臉。
南玉真人見了沈漫也一改往日不待見,和顏悅色道:“宗主已入分神期,放眼天下,並無幾人。你們二人能成為宗主的親傳弟子,乃是天大的機緣,定要戒驕戒躁,好好修習。”
“謹遵師父教誨。”沈漫道。
沈漫一身白衣,出塵脫俗,靜靜地站在一邊,英俊的臉上毫無表情,一副無悲無喜的模樣。
“沈漫,我第三殿弟子丹道皆修,但是你的劍道出眾,為師今日便送你一柄劍。”南玉真人手中拿着一柄劍,劍刃出竅,便有一陣光芒,此劍乃是劍中上品。
“多謝師父。”沈漫道,那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
樂至一直盯着沈漫瞧着,自然看到他的手有一瞬間的顫抖。
“為師還有些話和術兒說,你便先下去吧。”南玉真人對沈漫道。
沈漫應聲離去。
南玉真人的目光落在了樂至身上。
“徒兒啊,你是我看着長大的。”
“你拜入幽草宗的時候還是一個娃娃。”
“那個時候,你生的比現在還丑上幾分。”
南玉真人獨自嘆息許久。
樂至一言不發。
“徒兒……”南玉真人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盯着樂至瞧着,“養這麼大要送給宗主,我實在捨不得。”
“……”
“徒兒,你就沒什麼話和為師說?”南玉真人挑了挑眉,問道。
“師父儘管嫌棄我生得丑,仍然養育了我這麼多年,所以多謝師父。”樂至正經道。
“……”南玉真人狠狠瞪了樂至一眼。
樂至突然聽得一聲急促的叫聲,他猛地轉身,入眼便是一片火紅。
那片火紅中包裹着一隻奇異的鳥。
那鳥唯有一足,紅藍斑點,喙白如玉。
一眼望去,便如一團火焰。
刺目,耀眼。
並非凡物。
“北方靈獸山,各種奇珍異獸,而這畢方鳥,本是靈性之物,更為難得。”南玉真人道,“徒兒,若是我將這靈獸送你如何?”
樂至第一次發現有師父的好處,眼睛一亮,臉上那呆板之色瞬間消失。
“師父,您養育樂術幾十年,乃是最親之人,樂術此生都記得您的恩德。”
南玉真人臉上笑開了花,似乎輕聲說了聲什麼,那畢方鳥便落到了樂至的身邊。
樂至看着身邊多了一團火焰,忍不住拿手去摸。
畢方溫順地靠着樂至的腳。
“畢方屬火,不食凡物,以丹藥為食。”
“何種丹藥?”
“無論何種,只要丹藥即可。畢方本身也為丹爐,若是得了機緣,它還會化成人形,說不定是個絕世美人……”南玉真人笑眯眯道。
樂至低下頭,那畢方鳥也正抬起頭看着他,四目相對,樂至竟然有些發怔。
“畢方為類,而非名,你以後便喚作欽離,做我一人的畢方鳥可好?”樂至道。
畢方鳥先是獃獃地看了樂至片刻,而後白色的喙順着樂至的小腿蹭了蹭。
樂至心中甚是欣慰。
樂至從南玉真人所居院子出來的時候,門口處站了一個人。
沈漫看了一眼落在樂至肩膀上火紅的畢方,抿着唇沒有說話,而是與樂至並肩走着。
他們一路走着,惹來一路艷羨的目光。
越往沈漫的住處走,一路上的人越少,到了後面,幾乎看不見人。
“沈漫!”突然有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沈漫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樂至感覺到其中的劍拔弩張,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當年沈其玉一念成魔,欺師滅祖,叛出師門,你不過是他的孽子,師父竟然讓你拜宗主為師?”那人氣憤道。
沈漫依舊是面無表情,眼中卻燃起了一股怒火。
長劍出鞘,劍光映在了臉上,似乎有一股森冷的寒意散發出來。
對面的人瑟縮了一下。
“唐見,那一日試煉場上,你敗了。”沈漫道。
“你父成魔,你便是魔之子,我今日便替師門除了你這妖魔。”唐見說完,便舉劍沖了上來。
兩劍均散發出一陣光暈,距離一尺處僵持着。
那光暈漸漸強烈起來,而唐見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哐”地一聲,唐見手中的劍突然斷了。
唐見猛地坐在地上,沈漫的劍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殺了他!
腦海中突然有一個聲音叫囂着。沈漫表情恐怖,眼中閃着凶光。
那劍刃離唐見的脖子越來越近,靠近了皮膚,刺進了肉里,鮮紅的血絲沾在了劍上。
沈漫已經是心魔纏身。
樂至剛想靠近,突然有人拉住了他。
“師父?”樂至驚訝道。
南玉真人盯着那僵持的兩人。
沈漫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恐怖,只要再往前一寸,便是割破喉嚨,鮮血迸流。
沈漫地手突然抖了一下,眼中瘋狂的光芒漸漸沉寂下來,手中的劍落在地上。
唐見臉色發青,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不相信自己還活着。
沈漫一步一步往樂至走了過來。
樂至下意識地轉頭,身邊的南玉真人早已沒了蹤影。
“沈漫。”樂至喚了一聲。
沈漫的眼神漸漸有了焦點。
“一念成魔,你控制住了那一念。”樂至道。
樂至將沈漫護送回了屋,便被林輕言接手過去了。
林輕言顯然很開心,拉着沈漫便是一直不停地說著。半炷香之後,林輕言才發現樂至的存在。
“你為何還在?”林輕言道。
“……那我走了。”樂至道。
林輕言見了樂至肩膀上的畢方鳥,眼睛一亮,便跳了起來。
“樂師兄,這是什麼?”
“靈獸畢方鳥。”樂至道。
“師兄,我可以玩一下嗎?”林輕言眨着雙眼,渴望道。
樂至還未說話,欽離猛地前傾,突出一股細小的火苗,往林輕言臉上噴了去。
那火苗很小,並沒有什麼傷害,林輕言卻被嚇傻了。
林輕言獃獃地看着樂至。
樂至獃獃地看向欽離,對視片刻,欽離突然將毛茸茸的脖子擱在樂至的脖子上,討好地蹭了蹭。
樂至顯然缺少憐香惜玉的心,他發獃只是好奇,原來這靈獸還會噴火。
畢方鳥卻誤以為他生氣了,所以這靈獸和主人的關係還沒有到達心有靈犀的境界。
林輕言撲進了沈漫的懷裏。
沈漫也已經回過神來,拍着林輕言的背安慰着。
沈漫再抬起頭的時候,樂至已經離開了。
正式拜師的日子在十日後。
這幾日樂至都沒什麼事,每天除了修鍊便沒什麼事情了。
煉丹的熟練度極為重要,他現在還是二級煉丹師,最好的丹藥也是中品。下品丹藥很快練出來,所以數目十分龐大。
那些無用的便全扔給了畢方鳥。畢方鳥來者不拒,吃得很開心。
樂至隱約覺得自家畢方鳥的肚子漸漸鼓了出來。
第九日晚上,月明星稀。
沈漫手中抱着酒罈,站到了樂至的院子中。
月光下,沈漫似乎披着一層瑕光,如仙似幻。
沈漫遞給了樂至一個酒罈。
樂至不愛喝酒,但是想着這是他和沈漫打好關係的機會,便欣然接了過來。
兩人坐在院子中,每個人抱着一個酒罈,一言不發,也不喝酒。
這樣的兩個人特別傻。
“我們是抱着酒罈子賞月嗎?”樂至獃獃地問道。
沈漫也愣了一下:“那我們喝酒。”
喝了酒,沈漫這悶葫蘆開始說話了。
“這幾日在忙什麼?”沈漫問道。
“煉丹。”樂至道。
“……”
“……”
兩人又一言不發。
“煉了什麼丹藥。”
“什麼都有。”
“……”
“……”
“聽聞過幾日,棠淇真人的一位故友要來幽草宗。”
“……”
“你不想知道棠淇真人的那位故友是誰嗎?”
“……”
沈漫說了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轉頭去看,便見樂至抱着酒罈,下巴擱在酒罈上,圓臉鼓起,臉色發紅,目光獃滯。
看起來……很傻。
原來是醉了,這人的酒量竟然這般差。
沈漫那本來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不屑地表情,還輕哼了一聲,卻忍不住拿食指去戳了戳那圓鼓鼓的臉。
樂至獃獃地看着他。
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