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礦業(3)
結果瞿凝回到暫住之地---原先的金鎮長府邸,便立時聽素琴傳來了一個消息:“少帥正在動身前來這裏的路上。”
左右都能看得見,少帥夫人的一雙眼睛,幾乎是登時就亮了起來。
她面上幾乎是瞬間顯出了幾分很少外露的欣喜:“少帥要來?”
沉吟片刻,急問:“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素琴忙忙搖頭,卻笑嘻嘻的說道:“不過奴婢想着,也許少夫人的事兒,就是最大的大事了吧。”
“促狹。”瞿凝白了她一眼,唇角彎了一彎,不過先前還有些擔憂的心便瞬間放下了。
他來了,也好,工會這事兒,她對邵讓之許諾再多也沒用,到底還是要做男人的來拍板定案才行。這倒也是省了她的功夫。不過心底絲絲縷縷的甜蜜之意,卻一圈一圈的泛上來,竟是撕不破剪不斷一般。
而這一種甜意,或許就是心有靈犀吧。
***
唐少帥趕到的時候,瞿凝已經將工會的章程稍稍總結了一番,提筆細細一筆筆記下,做了一個小節,好向“拍板定案”的傢伙報告。
雖說一早就已經曉得他會來,但當男人風塵僕僕但大步流星的走進門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的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輕盈的身體像是乳燕投林一般撲進他懷裏。
對着她難得的主動,唐少帥似是有些驚訝,但訝色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面上毫不遮掩的悅色,他反手將她緊緊摟住,在她腰間箍了一箍,然後相見的喜色隱沒,板了臉:“又瘦了。”
瞿凝一僵。
哪裏瘦了啊摔,統共也才幾日沒見而已啊!你以為你的手是量尺嗎連一毫米的變化也逃不過你的手心?
不過她撅了嘴看去的時候,卻覺得心裏是甜的,唇角也不可抑制的上勾,就連在一旁邊站着的素琴,明明聽了一句訓斥,卻也還是在一旁邊捂着嘴偷偷的笑。
兩人寒暄了幾句才在桌邊坐下來,素琴來上了茶就退了下去,偌大的房間裏,只留下了小夫妻兩人。
都說小別勝新婚,這對夫妻自然也不例外,唐少帥的手指一直在反覆摩痧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視若珍寶的一般的輕輕來回撫觸,眼眸黑沉沉的---她其實看得懂,他眼裏寫着的到底是什麼。
不過唐少帥一邊動作不停,弄得她渾身發癢,一邊用一種格外一本正經的口吻問道:“這些日子到底在忙什麼?才這麼幾天,好容易養回來的肉,竟然就消失了?”
看一看外頭的天光還亮得很,瞿凝特別自然的從他的手裏把自己的爪子給拿了回來。
白日宣淫什麼的才不是少帥您該做的事兒呢造嗎!
反正他的聲音一本正經的很,她也索性輕咳一聲恢復了淡定,把自己搞了好久的紙給遞了過去:“我在考慮這個。”
唐少帥接過來看了一看,面色也漸漸的越發沉靜下來,顯然開始若有所思:“工會?”
他的語調隱約上揚,聽得出,有些訝異的成分。
他的訝異和奇怪,她想一想就能猜到來處。
她公主的身份,久居深宮的過去,讓她原本應該是沒有任何機會接觸這些所謂的“泥腿子”的,更別提站在他們的情況去想問題了。作為統治階級,應該最怕的就是被人推翻,所以才會制定一系列的嚴刑峻法來維護自己的利益,其實他們都應該是站在這些人的對立面的。這跟他們的心善心惡無關,這些,不過都是屁股決定腦袋而已。
唐少帥抬頭看她,目光里頗有幾分訝異:“工會的這些章程,都是你想出來的?”
“我不過是將有些條陳加以完善罷了。”她敲了敲那張紙,“完善的那些,反而都是為了我們的利益。”
我們這兩個字,足以說明一切。
她看過邵讓之當年要成立工會的記錄,瞿凝並不清楚,在真正的歷史上,工會這個組織最開始出現的時候到底有一些什麼樣的規章制度,又有一些什麼樣的權利和義務,但沒吃過豬肉,不代表沒見過豬跑,在二十一世紀的華夏,工會一直處在社會的各個階層當中,瞿凝對後世的工會章程,反倒是略知一二。
而她憑着記憶將邵讓之定出來的那些稍加完善,這才有了如今紙上的這些東西。
不想唐少帥卻隱約一笑,不依不饒:“那麼夫人告訴我,哪些是原有的,哪些,又是你加上去的如何?”
瞿凝咬了咬下唇,老老實實的拿了筆,一點點的將她添上去的給圈了出來。
她一邊圈,一邊男人看她的眼神越發灼熱,待她划完,原本就湊得有些近的身體竟然瞬間變成了毫無距離的親密接觸,唐少帥在她腰間重重一箍,逼得她湊進了他的懷裏,然後他在她耳邊低聲低笑,聲音裏帶着一種濕潤的甜蜜:“夫人廢寢忘食就是為了做這些?就是為了,所謂我們的利益?”
瞿凝能聽得出來,他聲音里低啞的危險和那種藏在蜜糖底下的不滿毒液。
惱火什麼?
ok,她是補充了不少條文,好吧,也的確不是為了他們的利益,而是為了能讓工會系統少經過一些風浪波折的永續,但這不也是為了穩定為了持久嘛,他就算是看穿了這些,也不必這麼惱火吧?
瞿凝的目光在她自己加上的那些條陳上頭掃了一掃。
邵讓之先前想辦工會,條陳里寫的最多的,就是如何為礦工爭取更多的利益,在僱主不道義的情況底下,要用什麼樣的行為做反抗,還有就是如何提高礦工的生活水平,保證一旦出了礦難,礦工能夠得到安家費和應得的賠償。
不過瞿凝補充的,更多的是對工會的約束,還有“什麼樣的行為”合理,以及對於工會這種一旦用不好就會變成暴力對抗的機構,又要如何讓參與其中。
她心裏明白,她寫這一些,看似是加強了上位者的掌控能力,但允許工會存在本身,就必須得是建立在這位東北如今的掌控者---唐少帥有足夠廣闊的胸襟和足夠大的氣魄的前提之下才行。
若少了一樣,她就算寫的再好,考慮的再多再周全,得不到他的信任,也俱是一場無用功。
她越是想,眼底就越是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忐忑,被唐少帥逼視越久,她就在那雙灼灼眼目之中,漸漸覺得心涼發緊,竟是一時之間唇乾舌燥,舔了舔唇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半響,她這才吶吶開口,脫口而出的就是一句特別弱氣的辯解:“我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少流一點血,少出一點事,所以我才……”
冷冷的眼眸漸漸緩和下來。
但箍住了她腰的手,卻漸漸收緊了。
半響,那偉岸的男子才輕輕開口道:“難道我要把你拴在我的褲腰帶上才行?”
咦咦咦這叫什麼話啊!
瞿凝的臉刷的就覺得燒的厲害,那邊他卻已經說了下去,她瞬間就知道自己會錯了意:“你昨晚上又熬夜了是不?你以為你還年輕,就能經得起這樣的打熬?現在不注意保養自己的身子骨,再過個三五年,等你老的成了黃臉婆,你倒是別想我再這麼事事寵着你。”
於是果然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啊。
瞿凝差點想嬉皮笑臉的感慨這麼一句把話混過去,要知道那一句“寵着你”,他咬字兒清晰的叫她臉上燒得厲害,不過看着他認真的臉頰,她卻又覺得胸口發熱的很,垂了臉老老實實的:“好了算我事兒媽,以後這些該你們大男人去關心的事兒,我再不忙了,好不好?”
他睨了她一眼:“你能做的到?”
事兒媽,倒是虧她有自知之明。在京里的時候,他曉得她是為了自己的身份缺乏安全感,也不好說她,讓她手上有點兒事情做,方才是安她心思的一種方式,但如今他們是在東北,是在他們自己的東北,就算有點兒蘚芥之患,也不過是遲早就能處理完的事情,又哪裏有這樣的緊迫感,非得讓她那般將自己當做蠟燭一樣的燒?
何況……又分明是為了旁人。
瞿凝看了看他,終於低低嘆了一口氣,舉手投降。
“我……盡量。”他關心她,她也不好敷衍吶。這麼一句盡量,才是最實的大實話了。
好在那人垂了眸子也沒逼她,微微點了點頭,終於把話題放回到了正事上來。
“工會的事情,到底是男人們的事兒。你的章程,看着是很好,不過這事兒,還是讓我來吧。”他神色有些凝重的看着這張紙,慢慢地說道。
摘桃子還不說謝謝,還把人家訓了一頓說累着自個兒,你真討厭。
瞿凝在心裏吐槽,不過彆扭的同時卻又特別痛快的點頭:“交給你我就放心了。”
本來嘛,礦工那群大老爺們,她一個女眷出出入入的也實在是不方便的很。
她旋即又多了一個主意:“對了,我聽說你頒佈了要驅逐日本人的商業和控制他們投資的限額的法令?”
唐少帥“嗯”了一聲,目光卻還凝定在那些標紅的條文上。
他既然決定了要接手,又曉得這是妻子的一片心意,那就必然會辦的光鮮漂亮,決不讓她的心血付諸流水。
“我瞧着,有些事兒做的太直白不好。”瞿凝微微笑,但一提起日本人,她的眼裏就閃過了一種惡毒的,冰冷的光,“這麼直接容易落人話柄,在我想來,我們加稅,加到他們承受不起,再把投資的金額門檻設的高高的,再逼着他們找人擔保,若出事,三族連坐即可。這樣呢,最少咱們表面上,是做的過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