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親次數
我對着鏡子照了又照，照了又照。鏡中的女人大波浪的頭髮披散在肩頭，有些凌亂，鼻樑上戴了一副黑框的眼睛，擋住了原本的大眼睛。當然，一般出門都是戴隱形眼鏡的。臉上沒有青春痘，這是我從小到大最得意的事情之一。其實我的臉蛋也還算湊和，身材雖不至於完美，也算正常，可怎麼也沒有到讓人驚艷的程度啊。
許默山……到底為什麼會突然對我表白呢？
我對鏡中人扯了扯嘴角，又做了個鬼臉，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開始輾轉反側，睜着兩眼望着天花板，發獃。
我居然失眠了！因為閉上眼睛就是許默山那溫和而又英俊的笑臉！悶了半天，抄起手機，一開機就開始撥打電話——霍小西這傢伙肯定不知道睡覺前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做，那就是關機！
果然，彩鈴整整唱了兩輪之後，霍小西的咆哮聲從電話那端奔騰而來：“丁然，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明天就把你砍了！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凌晨兩點啊兩點！”
我慶幸早有準備將手機挪到了一邊，這才對着電話說：“小西啊，我今天去相親了……”
“那又怎樣！”她還是很憤怒，憤怒的霍小西嘴巴往往很毒，“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相親了，用得着激動成……”她忽然一頓，我感覺到電話那端的人緊張起來了：“我去！你這該不會是看對眼了吧？”
不得不承認，那一刻我很感動，畢竟多年的感情不是白混的，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立刻判斷出了我反常的原因。“額……”
“有屁快放！”
“小西，我今天的相親對象叫……許默山。”
“我去！”霍小西大失所望，“搞了半天你是做春夢！”她當然也看過我寫的小說。“哎二丁啊，我能理解你，都二十五歲了，也從來沒有什麼男朋友，在這如狼似虎的年代，會做春夢是正常的……”
真奇怪，在這種時刻我竟然還是很淡定：“霍小西，我沒有做春夢，今天我媽逼我去相親，那個男人的名字就叫許默山，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讓你媽給我媽打電話問一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五秒。因為她知道我要是搬上了她媽和我媽，這事就一定是真的了。五秒之後，霍小西說：“哎，多大點事兒，不就是同名同姓嗎！天下叫丁然的人還多了去了呢！”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我沒好氣道：“他也開着一輛白色的邁巴赫！”
“……”
我：“據我媽說，他家裏也是搞房地產的。”
“……”
我想了想，又補充道：“反正我怎麼看都覺得他和我小說里的男主非常吻合啊……”
霍小西終於有了動靜。她的動靜就是尖叫：“居心叵測！他絕對是居心叵測！”
我呆了一呆，剛想說點什麼，霍小西卻是整個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叫了起來：“二丁，沒看出來啊，看你從來對男人這麼不上心，居然還有個高富帥在背後默默地暗戀你！為了你不惜研究你的小說，換豪車來迎合你拜金的惡趣味！”
我也差點跳了起來：“怎麼可能！霍小西到底是你是寫小說的，還是我是寫小說的！這種情節怎麼可能發生？！”
“你也知道你是寫小說的，有點想像力好不好？”我想她現在一定在翻白眼，這人就是這樣，對熟悉的人一點都不客氣，對外人卻是矜持地比淑女還淑女。“不是有人說過么？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就不是巧合！這個許……許默山一定是暗戀你好久了！二丁，看樣子，你的春天就要來了！”
我無語翻白眼：“行了行了，就知道找你商量不靠譜，我要睡覺了，掛了！”
“喂！你……”
把手機扔到一遍，雖然不相信霍小西的胡扯，但是她的話卻還是印在了我的腦子裏——但是怎麼想都覺得不靠譜。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男生緣的我，怎麼可能讓許默山這樣的人物看上？就算許默山真的看上了我，他會採用這種方式來追求我？
第二天早上華麗麗地被電話吵醒，郭女士在電話那端刻意壓低了聲音，卻是極不爽的：“丁然大小姐，現在都幾點了？！你早上有約會居然還在睡覺？！”
我迷糊道：“幾點了？你在哪啊，說話聲音這麼小？”
郭女士終於還是忍不住氣急敗壞：“樓下！我剛買菜回來！樓道門口停着一輛白色的車！是不是昨天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的，那什麼許默山？！”
許默山？！我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9點23分！昨天許默山說幾點來接我來着？貌似是……9點？！
我飛快地衝到了老爸老媽那間屋子的防盜窗口——他們的房間可以看到樓道口。果然停着一輛白色的轎車！我的眼睛忽然一晃，竟然看到了車門開了！咦，難道不是？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只見許默山今天依舊穿着一件白襯衫，配了一條牛仔褲，很休閑，就像是個在讀的大學生。我驀地瞪大了眼睛，後退一大步，讓他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他剛才竟然抬頭笑着對我揮了揮手！
10分鐘。我在十分鐘內完成了換衣服、刷牙洗臉、化淡妝、梳頭等一系列動作，在郭女士打開大門沖我咆哮之前的0.01秒內衣冠楚楚地站在了她的面前。所以說，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郭女士目瞪口呆地瞪着我：“你剛才就已經起床了？”
我嘿嘿一笑：“沒啊，剛起呢！”說著，抄起我的包和鑰匙匆匆地拋下了樓道，還不忘沖郭女士喊一句，“對了老媽，今天我不回家吃飯了！”
往下沖了三五級樓梯，又折了回來。“又丟什麼東西了？”郭女士嫌棄道。
我趕緊在郭女士面前轉了一圈，嘿嘿一笑：“這樣打扮還行嗎？”
“還行還行！你趕緊去吧！”她嫌棄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許默山正倚着車門，見到我風風火火衝出樓道的時候，明顯也是一愣。訝然之後，他笑了笑：“我以為還要等得更久一些。”我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平時不會遲到的。”
“我知道。”許默山隨口接道，“是我的錯。”
“誒？”猛地抬頭，迎上了他的眼睛。
他笑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我：“昨天害你失眠了，抱歉。”
“？！”
他是看到了我臉上的黑眼圈！我大窘，趕緊別開臉去，不敢看他。他卻笑了笑，給我開了車門：“上車。”“去哪？”
“約會啊。”他像昨天晚上那樣笑得理所當然。
我皺眉：“許先生，我可還沒答應……”
“你沒答應？”他訝然地看了一眼我的手提包，“你若不不答應，為何要帶包？帶了包不就是要出門么？”
“……”很強大的推理邏輯！可我非常不喜歡這種被他看穿掌控在手裏的感覺，強辯道：“我……我這是要去逛街！”
“好。”他點點頭，“我送你去逛街。”話題又被他繞了回來：“上車。”
“……”
我不甘心：“我只是要去小區對面的超市逛一圈罷了！”意思就是：這麼點路就不麻煩您給我當司機了！
許默山點點頭，面對我這樣的胡攪蠻纏，脾氣照樣好得不得了：“反正我也要把車開出去，送你一程。上車。”
“……”丁然vs許默山，丁然完敗！只好乖乖地坐了他的車。
車窗外的景物飛快地移動，我緊張地盯着外面：“好了好了，把我放在這裏就好了！喂！停車！喂，許默山你到底要帶我去哪？！”我側過頭怒視着他，只見他悠哉地打着方向盤，速度飆地飛快，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許默山也側頭笑着看了我一眼：“為什麼不答應？”
原來是不甘心。為了改變車內的氣氛，我吸了一口氣，彬彬有禮地笑了笑，搬出了我的相親外交辭令：“許先生，您這麼優秀，要什麼樣的女朋友沒有，我只是一個小小的……”
“你的意思是齊大非偶么？”
“……”很挫敗地被搶了台詞，我認命地點點頭：“其實……我就是這個意思。”
他沉默了下來，臉上的表情很凝重。幾分鐘后，車開到了路邊，停了下來。我一邊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這樣，還是謝謝許先生了……”僵住。他把車門鎖起來了。我心裏一個咯噔，故作淡定地、疑問地看着他：“許先生？”
許默山沒有如電視劇中所演的那樣，忽然就變成了一張猙獰的臉，只是謙和地微笑，讓人如沐春風：“丁然，你相親幾次了？”
我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老實回答：“五六次了吧。”
許默山苦笑：“你想不想知道我已經相親了幾次？”
“幾次？”
他嘴角的笑容更加苦澀無奈，報出了一個數字：“二十五次。”
我倒抽一口氣，頓時對他有種“同是天涯相親人”的惺惺相惜之情，更多的，卻是那種在武俠小說里見到鼎鼎大名的大俠之時的久仰敬佩之情。
許默山迎上我的眼睛，認真道：“丁然，不瞞你說，我在相親宴上見過這麼多女生，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感覺很不錯，想要繼續相處的。”
(⊙o⊙)？這……這我應該感到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