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季稷不想再生事,金律師手上所有的案子都幾乎可以庭外和解了。並且效率也很高,幾乎在第二周就全部拿到了結果。
那些控告開元侵權的公司都支付了名譽損失費等等各項費用,並且還聯合登報澄清事實,重塑開元名譽。開元方面也在金律師的建議下由金律師的個人微博公佈了一批資料。其中有案件相關的各種專利書,申請公開原始碼的相關文件,還有為了官司準備的可以公開的資料。
這簡直是大反轉。相關微博發出的當天就被轉瘋了,還有博主另行整理,加上諸如“絕地反擊”、“史上最強打臉”等等惹人眼球的標題放出。
金律師的個人微博也被踩爆了。
開元的大家難得上班時間集體摸魚,跑去網上圍觀。
泉源卻沒有參與這項活動,而是跟劉雲同金律師一起在辦公室里。
劉雲說:“資料我托朋友遞出去了,沒經市裡,直接從外面走的,最近上面正在清理這方面的事情,所以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金律師翹個二郎腿在沙發上喝牛奶:“都說那些資料你怎麼處理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劉雲翻白眼:“講話前擦嘴啦,年紀這麼大裝什麼嫩還喝牛奶。”
“年紀大就不能喝牛奶?!我最近忙得太陽都沒曬過,喝牛奶補鈣不行啊?”
劉雲道:“想補鈣以後買泡麵時買大骨面不就好了?”
金律師說:“要跟你講幾遍我只是偶爾吃泡麵。”
劉云:“噗。”
雖然泉源總是聽劉雲說金律師當年袖手旁觀令她耿耿於懷,金律師也老是在泉源面前各種鄙視劉雲的為人跟專業素養……但泉源覺得,這對師兄妹其實關係挺好的。
兩個人鬥了一會兒嘴——因為勢均力敵,所以看起來都挺心滿意足。然後一起回過神來發現把泉源晾了半天了。
金律師咳了一聲:“寄出去就寄出去嘍。愛怎麼查就怎麼查。我不管。”
劉雲說:“那你來幹嘛。”
金律師說:“這邊零碎小官司庭外和解了,別的就不管了?藍光盜用系統的事情我已經有證據了。”
劉雲詫異:“這麼快?”
“那你一定想不到,就連n記那邊出了內鬼主動把手機設計方案還有軟件一起賣給藍光的證據我都有了。”
劉雲想了想,笑:“季稷是準備脫罪?”
這些東西還真的是季稷給的。
“斷尾求生嘍。”
“把下線都斷掉就不怕人家反咬他一口?”
金律師說:“我怎麼曉得?他自己有辦法安撫這些尾巴嘍。而且他真的在劇組裏面做男二號,你怎麼不覺得稀奇?”
怎麼不覺得稀奇?
簡直稀奇死了。
劉雲張大嘴巴不可思議:“嘿!”
金律師道:“所以說跟個戲子較什麼真。”
劉雲道:“不是我非要較真,是他非要作到我面前來。”
“好了,來講正事,藍光那邊官司的資料我帶來了,你們看一看。然後怎麼做,真刀真槍上去干?”
劉雲說:“刀槍都有了,為什麼不幹?師兄你庭外和解解出癮頭來了哦?”
金律師說:“做生意這麼不留餘地總是不好。不過要先打個先場也是真的。藍光一直重視形象,到時候一定會要求和解。”
劉雲不覺得開元會接受和解。
首先小妖的事情藍光就算不是兇手,但也不會完全無辜。
依照泉源的性子一定希望狠狠反擊一次。
泉源要是不這麼做,老刀心裏都有可能會有疙瘩。
可換個方面說,藍光這樣的公司又不是這麼一個案子就可以撼動的。藍光的新手機用的是開元的系統,官司打贏是能得回一部分,但庭外和解的話對方讓利會更多……這部分利益可是現實可見的。就算泉源同老刀更看重小妖的感受,但在利益面前卻仍有許多東西不得不慎重考慮。如果泉源最後選擇了小妖,雖然開元的其他人並不能怎麼樣,但賺錢的機會被放過,顯然私底下還是會有不滿的吧。
泉源也想到了這些。開元雖然看起來像是一股擰起來的繩索,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她也明白,開元並不是鐵板一塊。
她並沒有表態,只說:“先這樣吧。”
先給藍光那邊下戰書,然後再慢慢考慮。
不過先於跟藍光的官司,另外一件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周四,泉源在開元,劉雲則在家裏休息。
下午的時候劉雲給泉源來了個電話。
“怎麼?”
“我剛看電視。”
“不是叫你少看電視?”
“……聽,聽電視。”
泉源彎彎嘴角。
她最近十分能夠理解為什麼小男孩總喜歡欺負喜歡的小女孩。
雖然有點幼稚,但真的忍不住……
泉源說:“給你買了好多有聲書,不要看太久電視。”
劉雲說:“不是啦……剛才翻到情感節目,你知道的吧,很煽情的那個。”
泉源嗯了一聲。
是地方台很有名的節目。
劉雲說:“今天晚上的內容是平凡的女英雄……”
泉源疑惑地嗯了一聲。
劉雲說:“是我啊!講我啊!是怎麼回事啊!”
是怎麼回事晚上就知道了。
節目是晚間九點開始,黃金檔,節目實力可見一斑。
劉雲八點半就戴着墨鏡蹲在電腦前面。八點四十的時候泉源叫她:“先來喝葯。”
劉雲蹲在地上裝傻。
泉源也知道這幾劑中藥的味道實在糟糕,半苦不甜的,主要是喝了之後噁心。但也不能不喝。
而且劉雲也不是真的就怕喝葯,只是撒嬌耍賴在她看來是種生活情調。
泉源過去把劉雲拖到餐廳喝葯,完了嘴對嘴餵了好幾顆果脯安慰她。
劉雲上癮了,拽着泉源衣服嘿嘿笑:“老總老總餐桌好大。”
“……”
“我晚上好好收拾過了你看一點都不油膩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鋪上桌布啊超級好看的咖啡色桌布很趁你膚色噠~”
“……”
“我們來餐桌play嘛。”
泉源把劉雲鎖在了餐廳里,自己看電視去了。
九點鐘,劉雲抓着門哀嚎:“老總!老總放我粗來啦老總!我錯了老總!讓我看電視!我不想錯過我人森的重要一幕啊老總……”
九點零五泉源把小狗精放出來,把洗好的桑葚放在她手裏。
劉雲抱着桑葚碗蹲在沙發旁邊。
泉源無可奈何:“坐上來吧,多不舒服。”
劉雲說:“不是啦,總覺得看自己的節目有點羞澀啊,萬一等一下黑歷史被爆出來怎麼辦?被□□怎麼辦?我很緊張啊,說不定會尷尬地想要在地上打滾的,所以還是先蹲在地上好了省得從沙發上掉下來會疼。”
“……”泉源摸摸她的頭:“這樣的節目總不會有太多□□。這幾天開元形勢不錯,你又打贏小妖的案子,所以這個節目應該是趁勢幫你正名,吸引眼球博收視率。”她想了想又補充:“不要擔心。”
劉雲確實是有點擔心,但有算不上太擔心。她順勢抓住泉源的手去咬泉源的手指頭。
“老總沙發好軟。”
“嗯?”
“沙發好軟又好大而且是咖啡色的耶超級襯你的皮膚不如我們脫光光來沙發play吧么么噠~”
“……”泉源伸手摸了摸劉雲的額頭,發現她並沒有發燒,於是把這隻小狗精踩在了腳底下。小狗精就汪汪汪汪地在沙發前面的毛腳墊子上滾來滾去。
泉源說:“一周只有一次。”
小狗精:“不夠……”
“做多對身體不好。”
“不夠啦……”
泉源頭疼死了。
“你還想下次去看中醫讓中醫特別提醒你不要太放縱嗎!”
劉雲手術過後身體有點虛,總要好好回補。這種事當然是中醫靠譜。因此泉源陪她去看醫生,在旁聽見不要放縱房事的建議真是尷尬死了。
劉雲抱住泉源的小腿。
“啊!我的媳婦兒!為什麼這麼美!啊!看見她!我就想做!”
“……”懶得理這個臭流氓。泉源抓過一把桑葚堵住劉雲的嘴,然後自己安心看電視。
節目開始才五分鐘,主持人正在放關於劉雲在雨夜爬進車裏救小孩子的各種各樣的剪輯鏡頭。分成好幾組在大屏幕上同步播放。有一些模糊而晃動,是當時邊上的工作人員用手機拍下來的。並不是說當時這樣緊張的情況下還有人在開小差,而是因為在那樣暴風暴雨的夜晚裏設備不足,有一盞應急燈被風吹倒摔壞,因此造成照明設備緊缺。所以在劉雲鑽進車裏的時候邊上的人都把手機舉出來調出照明的應用。這個攝像的人就是在利用攝像軟件的補光功能照明,因此恰好留下這段珍貴的影像。
這恰好是劉雲抱着小孩子從車裏鑽出來的鏡頭。
車子被撞,車身變形,前面更是被一段鋼筋穿過,因此空間十分局促。還有一些破碎的玻璃跟支棱的金屬實在沒有辦法清理。劉雲雖然用衣服墊住了那些尖銳的突出,但因為空間逼仄,又加上狂風使得車身晃動,所以再怎麼小心還是不免擦傷。
她懷裏的小孩子還在哭鬧,她一邊哄孩子,一邊用身體護住他。
十分驚險。
在最後關頭她把孩子安全帶出車外,而掛在橋邊的車子也在風力作用下轟地跌落橋下。
現場發出歡呼聲。
劉雲的臉上跟手臂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划傷。她衣着單薄,冰冷的冬雨讓她整個臉色發白,但當新聞採訪鏡頭對準她的時候她還是笑着做了個勝利手勢,但與此同時,不同角度攝影記錄中確是她被劃開一道深深傷口鮮血淋漓的後背。
整個襯衣都被血水糊住了。就連雨水也沖刷不掉。
她就是忍着這樣的疼痛把那個孩子抱出來的。
因為空間太窄小,她抱着孩子鑽出來的過程就是忍耐着尖銳金屬一點點劃開皮膚身體的過程。
泉源輕輕按住劉雲的肩膀。
劉雲的背後有一道疤痕,就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傷口太深,痕迹無法消除。
那天泉源趕去醫院的時候劉雲已經動完手術出來了,雖然虛弱,但卻沒有這樣觸目驚心。
劉雲握住泉源的手。
“老總我帥吧?”
“嗯。”
“臉上的小傷口沒有留疤哦,我還是美美噠~”
“嗯。”
泉源附身在她臉上曾經被劃破的地方親吻了一下。
劉雲嘿嘿了兩聲:“沙發play?”
“……”泉源無可奈何地看着她,悲情氣氛全沒了。
這時主持人說:“還有一些鏡頭節目裏不適合播出,我只能說我完全想像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勇氣。下面讓我們清楚當天一起在現場努力的交警部門同志還有醫護人員。”
接下來就是那天情況的一些詳細採訪。
這個主持人向來是渲染氣氛的煽情高手,因此當她問到一個小護士的時候小護士都哭了。
“我都不敢看。她後背的地方剛好有個鋼刺突出來。車子一晃就扎進去了。我們說你現出來,這樣不行,弄到戳到動脈就完了。她不聽。那時候時間很緊了,車子隨時都可能掉下去,她說不行,管不了了,你們幫我看一下。渣都扎進去了,看有什麼用。她就一點點挪出來了。當時那個東西就在她背後,她挪一點她背後口子就劃開一點。她出來的時候都要暈過去了,她還說等等,我揮揮手。她就朝鏡頭揮手。結果太疼了,抬不起胳膊。她說你扶住我。我扶住她,她比了個v手型。把她抬上車的時候她已經失血過多了,我跟她說你不要睡。她問我我會不會死,有沒有戳到血管。我說沒戳到主動脈。她跟我說新聞是直播,電視前面有人看她,她怕那個人擔心……”
泉源關掉電視。
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劉雲那天受了那樣多的苦。
她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比她看到的還要更加兇險。
泉源抱住劉雲。
劉雲也再沒有說什麼話來破壞氣氛。她溫情地吻了吻泉源。
“如果現在讓我再選一次,我可能就沒有勇氣進去了。”
你令我堅強,也使我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