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騎士與隱匿
聖女小隊的行進路線一直由奧維爾制定，去利海堡的路有很多條，為了躲避加西亞手下的追殺，奧維爾一直選擇的是隱蔽的山路。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山路變得泥濘難行，是時候換一條路線了。
馬修坐在車廂里，為了防止他中途逃跑，青年被強制要求和泰勒坐上了同一輛馬車，他憂鬱地揪着斗篷上的風毛：“奧維爾，你為什麼要選擇經過特蘭西公國的那條路……”
“事實上，這不是我的決定。”奧維爾略帶笑意的聲音從車廂外傳來，“是殿下要求的。”
馬修眼淚汪汪地望着泰勒：“泰勒……”
“把你噁心的表情收起來。”泰勒頭也不抬地回答，公主殿下為什麼要特意繞路到特蘭西公國，箇中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哼，小白臉，又在心裏忿忿地回憶了一下夏爾的言行舉止。泰勒果斷無視了好友悲憤的眼神，繼續埋首在書本中。
經過幾天的鑽研，他們已經大致可以確定藍薇薇確實是對攻擊性魔法免疫。
“還記得火鳶之戰里那位同樣來自異界的騎士嗎？”文森特拿着本書，“我們應該從這方面着手，同樣的身份，他的資料應該很具有參考價值。”
但是關於這位異界勇者的記載實在太少了，不論是史書，還是流傳下來的吟遊詩歌，人們只知道他是個男性青年，連他們的名字，都不曾出現在任何紙張上。僅有的一些資料，也都是殘篇斷簡。
這可真是件奇怪的事，藍薇薇琢磨。三百年前的那六個人，有三個成為了掌握權勢的最頂層的人物，有三個選擇了在抽身離開后湮沒於眾人。除了隱居的刺客傑森.索恩，來自異界的騎士和奧維爾的先祖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照理說，這是不可能的，在那樣一場持續多年的戰爭中，像他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完全沒有給後人留下痕迹呢。
所幸事實並非如此糟糕，泰勒專程傳訊回卡宴城，命令皇家圖書館的學士日夜查找，總算找到了一些有價值的記錄。這些關於那位異界騎士的記錄照舊是寥寥幾行，但其中有不少有用的訊息。
“根據當時參戰的一位侍官的記載，騎士先生不會任何魔法。他是這樣寫到的，‘他對魔法沒有興趣，我不知道是因為他缺乏天賦，還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喜歡這種技藝。不過我猜，多半是因為前者’。”文森特念着手上的資料。
“還有這一份日誌，是神殿的一位神官留下來的。‘他受了那些腐臭生物的黑暗攻擊，我們都以為他死定了。但是奇迹發生了，他毫髮無傷，就像那些白骨從來沒有靠近過他’。這應該是骨靈的魔法攻擊。”文森特抬頭，“和薇薇一樣，魔法攻擊對那位騎士先生完全沒用。但是當時大家都把這件事歸結為神靈的庇佑。他們認為那位來自異界的勇者是摩爾選中的人，所以黑暗的力量無法傷害他。”
文森特繼續翻閱着資料：“還有五次這樣的記載，在魔法攻擊下安然無恙，甚至有一次是群體性的魔法攻擊。我認為，這樣的情況應該還有許多，畢竟我們只找到了很少的一部分記錄。”
“看來，我應該是和那位騎士先生一樣了。”同為穿越者，估計金手指也差不多。
“我覺得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文森特沉吟，“為什麼當時的人都把騎士先生對魔法免疫歸結為神明庇佑呢？要我說，假如人們知道他不具有任何魔法波動，應該很容易就能把兩者聯繫到一起。”
泰勒神情微妙：“人們似乎並不知道他沒有任何魔法波動，你看這裏，這位侍官提到了他缺乏天賦，卻並沒有說他沒有魔法波動。要知道，缺乏天賦和沒有魔法波動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除此之外，就再也看不到這方面的記載了。”
“你是說，人們根本就不知道他沒有魔法波動？”
藍薇薇覺得這個穿越前輩的形象愈加神秘起來，人們不知道他姓甚名誰，不知道他年歲幾何，他就像是蒙上了一層面紗，或者是堆積了厚厚的塵土。
“他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呢？”藍薇薇很疑惑，在她自己看來，由於和泰勒他們是同伴，所以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又一個設想讓她心驚，也許，那位穿越前輩所面臨的情況和自己不一樣。也許，他和當時的聖女小隊間的關係並不像自己和泰勒他們一樣。畢竟，所有關於的他記載都沒有了，人們無法窺見他的過去，只能妄自揣測。
更有甚者，連這種記錄的消失都或許是刻意的。能夠大範圍抹除一個人的痕迹的，除了政.府可以辦到，藍薇薇想不出來還有誰可以。
她忍不住忐忑地看了一眼泰勒。你在想什麼，藍薇薇。大家對你還不夠好嗎？
平心而論，泰勒想弄死藍薇薇，不比弄死一隻螞蟻要難多少。而迄今為止，藍薇薇見到的，都是泰勒掩藏在驕傲外表下的善意。就算是剛剛相識時，被藍薇薇發現了男人身份，泰勒也沒把藍薇薇怎麼樣。
藍薇薇為自己的懷疑和陰謀論感到羞愧，她低下頭，簡直沒臉再去看泰勒的眼睛。
此時，泰勒的心緒也複雜難言，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莫里斯的那句話：“請千萬小心，那個從天而降的人。”
傑森到底為什麼要傳下這句話，並且要求子孫告訴前去的聖女。要知道，從索恩家族隱居開始，聖女如果登門拜訪，那就只有一種原因，新一輪的戰鬥即將開始。
而那個“從天而降的人”，泰勒心跳的飛快。離開索恩村的時候，他並沒有去深想這句話，不是不能，而是不願。
不會是那個蠢女人的，他默默地告訴自己。藍薇薇以為他沒有注意到剛才的目光，但他其實知道。眼角的余光中，藍薇薇縮在角落裏，長發垂落下來，連發尾都透着沮喪。
他的心猛地揪住了，甚至在心裏為自己掩飾的心思都沒有了。想要去安慰她，想輕輕地抱一抱她。
奧維爾出聲打破了凝滯的氣氛：“只有我覺得騎士先生隱瞞這件事沒什麼奇怪的嗎？”他見大家都看向自己，微笑着說道，“在一片魔法大陸里，卻沒有任何魔法波動，我想騎士先生應該是出於自尊的原因，才沒有把件事說出去的吧。況且，已知的記錄里，不知道的只是一些普通的官員和士兵。或許，聖女大人知道，他的其他同伴也知道。”
奧維爾想了想，又道：“而且人們也許是知道，但是出於戰爭需要，把騎士先生對魔法免疫解讀成了是因為神明。那時候戰況慘烈，有一個證明信仰存在的標杆，可以大大鼓舞人心。”
似乎也很有道理？藍薇薇的心情好了那麼一點。
“好了，這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麼好討論的。”泰勒把資料收起來，“薇薇，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你對攻擊性魔法免疫。”他見藍薇薇露出得意的表情，補充道，“但是，就算如此，以後也不能故意衝到敵人面前。”
“為什麼？”藍薇薇不滿，她還打算做一個勤勤懇懇的肉盾呢。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你的安全！
但是公主殿下是絕對不會把這句話說出口的，他皺眉：“不管為什麼，你必須得聽我的！”
“霸.權！獨.裁！”
“哼！”
此時，馬修也不滿地看着泰勒：“為什麼要繞路去特蘭西公國？我不去！你這是霸.權！是獨.裁！”
泰勒挑眉：“本公主就是獨.裁了，怎麼？有意見？”
“……雖然有意見但是泰勒你好帥啊嚶嚶嚶……”
這傢伙沒救了，藍薇薇扶額：“馬修，你為什麼不想去特蘭西公國？我聽說，那是個很美麗的國家誒。”
泰勒冷笑一聲：“你沒注意到特蘭西公國王室的姓氏嗎？”
“呃，王室的姓氏……”藍薇薇連忙翻閱手邊的《安布雷齊帝國貴族家系》，這本書是泰勒送給她打發時間，老實說，內容太無聊了。她順着條目找到特蘭西公國，“特蘭西公國……王都里恩城，王室為瓦倫家族……瓦倫家族？”藍薇薇愣住了，她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馬修，“那個，馬修，你好像姓瓦倫吧？”
馬修無所謂地點頭：“是哦。”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這這……這傢伙是王室出身？藍薇薇順着瓦倫家族的譜系查下去，現任親王斯科爾三世，有一子，名馬修.瓦倫。
媽蛋，還是個王子！
“火鳶之戰結束后，斐迪南大帝把當時的特蘭西賜給了吟遊詩人格雷爾.瓦倫，這就是特蘭西公國的由來。“泰勒啪的一下闔上手中的書。
“哼，誰和特蘭西公國有關係啦，我才不是那的人呢，我是從蘭努大陸渡海過來的！”馬修孩子氣地大聲嚷嚷。
還有不想承認自己是王子的！藍薇薇覺得自己受到的衝擊過大，馬修平日裏的表現，壓根就不像個王子好嗎？除了出手很闊綽，這傢伙根本就是個居無定所的浪子啊。
“可是我還是沒搞懂馬修為什麼不願意去特蘭西公國。”
泰勒的笑容十分不懷好意：“你問問他。”
然後，馬修就向藍薇薇講述了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
從前，有一個美麗的平民姑娘菲麗斯，無意間結識了出門遊歷的王子。他們相愛了，兩人如膠似漆。王子很快向菲麗斯求了婚，菲麗斯幸福地答應了。於是，王子帶着菲麗斯回到王宮，懇求父親的祝福。
誰知，國王大為惱怒，他十分反對兒子和菲麗斯的婚事，甚至以囚禁兒子相威脅。菲麗斯不願愛人為難，在一個夜晚偷偷離開了。
王子傷心欲絕，不論他如何努力地尋找，都找不到心愛的姑娘。父子間的關係徹底破裂了，王子恨透了父親，因而義無反顧地離開了王宮。隨後，他便開始自己的遊歷生涯，他不停地找啊找啊，卻始終找不到那個自己想要尋找的人。
馬修吸了吸鼻子：“怎麼樣，是不是很感人？”
經過泰勒的洗禮，藍薇薇已經完全不會被立馬感動了：“既然你說你是在尋找菲麗斯，那為什麼還要和許多姑娘勾勾搭搭？”
“呃……”
“而且，如果要找人的話，動用國家力量不是更快嗎？”
“這個……”
藍薇薇一臉鄙視：“拜託下次忽悠我地時候編個像樣點的故事。”
“誒？不是啊，這個真的不是我編的啊。”馬修扯住藍薇薇的袖子。
蠢貨的智商有所提高嗎？不愧是我看上的……不對，不愧是我的手下。泰勒心中得意，他把藍薇薇的袖子從馬修手裏解救出來：“這個故事是真的。”
“不是吧。”藍薇薇覺得不可思議，馬修？凄美的愛情故事？好違和有木有，“那你父親真的是因為菲麗斯的平民身份，所以反對你們在一起嗎？”
“其實也不是這樣啦。”馬修撓頭，“老頭子反對，是因為菲麗斯是受.虐狂被他知道了。其實，他後來同意了。”馬修聳肩，“不對我那時候已經和菲麗斯分手了。”
“那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待在家裏多無聊啊。”
“……你真的愛菲麗斯嗎？”
“當然啦。”馬修露出一個“別小瞧我”的表情，“我以前是虐.待狂的，為了紀念菲麗斯，我把自己變成了受.虐狂，怎麼樣？偉大吧。”
天國的媽媽，請帶這個逗比走吧，我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