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騎士與童年
蕾妮.萊斯利，弗朗王國公主，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由於國王常年居住在王都外的別宮裏，王國的日常政務都由蕾妮負責。她不僅美麗溫柔，同時能力出眾，深受百姓愛戴。不管泰勒承不承認，蕾妮和他，在各方面都十分相似。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兩人總是水火不容。
幾人在弗朗王國的王宮內住下了，由蕾妮派人尋找據說身在貝克城的神秘吟遊詩人。比起之前被人追殺的野外生活，王宮裏的日子不要太舒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一對不共戴天的表姐弟。
不論在任何場合，兩人都能將之變成他們針鋒相對的地方。餐桌上，比吃相和對美食的品味。書房裏，比學識的淵博。連指甲打磨的形狀是否美麗圓滑，都能成為二人的比試標準。
看着泰勒那明顯比前幾天要大幾號的胸，藍薇薇徹底無語：“他們倆一直是那樣嗎？”
奧維爾微笑點頭：“殿下和蕾妮殿下小時候就一直不合。”
他們兩人是表姐弟，雙方的母親都出身萊昂家族。蕾妮幼時有大半時光都在卡宴城的皇宮裏生活，兩人青梅竹馬，原本應該有很深厚的感情，不知道為什麼，卻成了互看不順眼的冤家。
文森特自認為在這方面很有發言權，他幼時也長在皇宮，在泰勒十歲之前，三人幾乎是形影不離。
“是蕾妮最先挑釁泰勒的，我記得很清楚。”文森特言之鑿鑿，“泰勒小時候可乖巧了。”
鑒於他泰勒腦殘粉的身份，藍薇薇對此說法存疑。
等到奧維爾成為泰勒的侍官，他已經搬到神殿常住。那時，蕾妮和泰勒的關係就已經是現在這樣了。
“殿下很少這樣針對一個人呢。”奧維爾的神情很微妙，“在我看來，這只是另一種方式的在意。”
難道那傢伙老是打擊我也是另一種方式的在意啦，藍薇薇腹誹，我可不可以不要。
就在每天的雞飛狗跳里，時間很快推進了一周。吟遊詩人還沒找到，藍薇薇的肚子已經圓了一圈。王宮的伙食實在太好了，又因為有亞瑟那個大胃王的存在，藍薇薇整日胡吃海喝，徹底淪落成了一隻米蟲。
這日，吃完了下午的小甜點，藍薇薇拖着步子在花園曬太陽。泰勒帶着奧維爾和文森特出門打獵去了，亞瑟吃飽喝足，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春日的陽光恰到好處，帶着一股暖洋洋的愜意。藍薇薇倚在鞦韆上，覺得下一秒就要瞌睡過去了。
“薇薇？”蕾妮溫柔的聲音傳來。
“啊，下午好。”藍薇薇忙站直身子，大概是心理作用，在蕾妮面前，她總覺得有點自慚形穢。
蕾妮穿着雪白的長裙，給藍薇薇的感覺像極了當初聖潔完美的泰勒。她的笑容柔和又輕暖：“怎麼沒和泰勒一起出去打獵？”
“呃，我不太會……”藍薇薇忍不住臉紅。
“其實我也不太擅長這些。”蕾妮笑道，“平常忙着政務，沒時間去練習這個。”
女神是在安慰我吧，藍薇薇和蕾妮的接觸並不多，覺得她是個十分溫柔隨和的公主。當然，面對泰勒的時候除外。
“您是去處理政務了嗎？”藍薇薇問道。
蕾妮點了點頭：“瓦倫先生已經找到了，我正打算來通知你們。”
瓦倫先生就是那個行蹤神秘的吟遊詩人，藍薇薇面帶遺憾：“看來，我們很快就得離開貝克城了。”
蕾妮嘴角微翹：“泰勒估計會挺高興的吧。”
藍薇薇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泰勒，蕾妮一直知道泰勒的男人身份，她到底是用怎樣的態度看待這個“表妹”的呢？藍薇薇心中好奇，但又覺得自己冒昧。
“你似乎有什麼問題想問我？”蕾妮的心思極為細膩。
藍薇薇尷尬地撓了撓頭：“呃，其實沒什麼……就是，就是您和泰勒的關係……”
“我們倆看起來很不合吧。”蕾妮笑眯眯的，“要是說討厭，我可不討厭他哦。我想，他大概也是一樣的。”她捋了捋鬢邊的金髮，“我們倆第一次吵架，是我挑起的呢。”
“誒？”藍薇薇沒想到文森特說的居然是真的。
“泰勒小時候，和現在根本不一樣。”蕾妮的神情變得縹緲起來。
她始終記得第一次見到泰勒時的情景，他穿着精緻的裙子，安靜地站在侍女身前，就像一幅懸挂在牆上的畫，美麗又遙遠。
“你為什麼要穿裙子，只有女孩才能穿裙子。”小孩子總是心直口快。
泰勒像被刺了一下，他囁嚅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悄悄縮回伸到蕾妮面前的手。
“蕾妮，別這樣說泰勒。”蕾妮的母親伊迪斯輕聲斥責女兒。
“沒關係的，伊迪斯姨媽。”泰勒怯怯地笑了笑。
“快去吧，蕾妮，和泰勒一起去玩吧。”伊迪斯示意蕾妮去牽泰勒的手。
蕾妮躲在母親身後：“不，我不和他一起。”她搖頭，“他可真奇怪，我不和奇怪的人做朋友。”
“蕾妮！”
泰勒的笑僵在了臉上：“沒關係的，伊迪斯姨媽。”他喃喃，“沒關係的……”
那之後，泰勒就再也沒主動接觸過蕾妮。並非刻意的避開，但不管是什麼時候，他總是那樣安靜。孩童的天性總是活潑好動，蕾妮有許多好朋友，其中沒有泰勒，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泰勒可真厲害，他懂得很多呢。”
“他總是在看書，聽說，整片大陸上的事，他都知道。”
漸漸地，關於泰勒的傳言越來越多。孩子們崇拜神秘的人，譬如那個坐在窗邊的小小人影。小女孩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拒絕過對方的示好，她興沖沖地跑到泰勒面前：“泰勒，和我們一起玩吧。”
他只是笑了笑：“不了。”
泰勒冷淡的態度觸怒了女孩，她忿忿地丟下一句話：“不玩就不玩，有什麼了不起，奇怪的傢伙！”
泰勒並沒有像上次那樣沉默以對，他站了起來，露出傲慢的表情：“是你邀請我的，不是嗎？”
那是兩人第一次爭吵，泰勒勝利了，蕾妮哭着回到了卧室。她暗下決心：下一次，我一定要打敗那傢伙！
就是這樣幼稚的原因，他們開始無休止的吵鬧。隨着每一次的爭鋒相對，泰勒在蕾妮心中的形象愈加鮮活。他彷彿從畫上走了下來，變成了活生生的存在。
侍女們都取笑：“殿下和泰勒公主的感情真好呢。”
誰和他感情好了，蕾妮腹誹。但下一次碰見泰勒，她卻依然會衝上去。大概是習慣了？習慣那張目中無人的臉。更多的是竊喜，只有我能把泰勒氣到臉紅。
他們這樣爭吵着，直到泰勒十歲那年，要搬到神殿去住了。蕾妮在門外踟躕了許久，還是推門進了泰勒的卧室。
“泰勒……”她吸一吸鼻子，“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的話。我們第一次見面，我不該那樣說……對不起。”
“我才不要你的道歉。”泰勒的表情依然是那樣傲慢，就在蕾妮的心沉下去時，他眨了眨眼，“你不需要對我道歉。”
小女孩鼻頭酸酸：“那好吧，作為交換，你也不要對我道歉。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的。”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我還會和你吵架的，別忘了我啊，泰勒。”
“我也是……”泰勒低聲回答，女孩已經走出去了，但並沒遺漏他的低語。
“我們從六歲吵到現在，泰勒他啊，需要一個可以吵嘴的人呢。”蕾妮眉眼彎彎，“即使我並不能理解他，但我當他是最好的朋友。”見藍薇薇沉默不語，蕾妮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泰勒惹你生氣了，告訴他吧，他並不是故意的，只是有點孤獨罷了。”
記得奧維爾也曾經說過，泰勒很害怕寂寞。他的童年，大概很不快樂吧。
那個問題實在讓藍薇薇無法不在意，她忍不住問道：“泰勒，到底為什麼要男扮女裝呢？”這重身份帶給他的，似乎只有孤獨。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蕾妮輕嘆，“這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泰勒也從不主動提起。”她想了想，“你能保證不說出去嗎？我有一些猜測。”
藍薇薇點了點頭：“我保證。”
“泰勒曾經有一個孿生姐姐。”藍薇薇心頭一跳，泰勒的確說過自己有一個姐姐，很快又用玩笑遮過去了。
蕾妮語音低緩：“他的孿生姐姐，剛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恐怕你也知道吧，聖女只會是身具萊昂家族血脈的女孩。據說，真正的聖女是泰勒的姐姐，而非泰勒。”
“怎麼會……”藍薇薇驚詫非常，但又覺得有點道理。聖女聖女，難道不應該只有女性才能成為聖女嗎？
“這只是我的猜測，畢竟，泰勒將你從異界召喚了出來。這件事只有聖女才能辦到，如果他不是聖女，石板神諭也不會顯現。”
“這……”這又是個疑點，藍薇薇更加糊塗了。
蕾妮輕笑：“別太在意了，泰勒是不是聖女，究竟為什麼要扮作女人，又有什麼關係呢？泰勒就是泰勒，其他的事情，也無法改變他啊。”
藍薇薇也不由笑了起來：“是啊，泰勒就是泰勒。”一個毒舌傲嬌的自戀狂，有時候表現得很討厭，但又讓人無法真正討厭起來。
天國的媽媽，我似乎更了解泰勒了。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過去，這樣看來，他似乎還挺讓人心疼的。如果可以的話，下次他再惹我，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諒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