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中)
凌晨醒來后的陸慈習慣性的往衛生間裏走去,被涼水一衝之後她的意識才清醒過來。
面對那個站在自己不遠處的男人,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什麼,昨天晚上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就慢慢的湧上心頭。
“我以為你要早上才醒,你稍等一會,我幫你弄點熱開水過來。”
見到陸慈一臉驚愕的模樣,溫啟年能夠充分的理解,於是盡量的壓制住自己心裏的喜悅,淡然的開口,並且轉過身走到前廳幫她倒了一杯熱開水。
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回憶如同走馬燈一般迅速的在陸慈的腦海里走了一遍,她雙手背在身後撐住洗手檯面,腦子一片模糊。
還未等溫啟年將開水端過來,她迅速的拿上自己的外套匆匆的走出卧室,碰到正走過來的溫啟年,雙手一緊,大步的朝房門走去。
溫啟年立馬放下手中的杯子,喚住了她:“陸慈。”
被叫住的陸慈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不過那顆跳動的越來越劇烈的心不允許她反過身面對他,只是快速的說了一句:“昨晚謝謝。”正要拉開門的時候溫啟年一個箭步就擋在了她的面前,雙眸如鷹一般銳利的盯着她平靜的開口:“現在還是凌晨,你要走到哪裏去?”
陸慈抓着外套的手緊了緊,嘴唇有些乾裂的開口:“我直接回我之前的酒店,我手機沒電還沒有聯繫到同事她們,怕他們……”
“陸慈,你不用緊張,我知道這很突然,但現在的時間點,並不適合出去。”他頓了頓,見到她顯而易見的不知所措,才後退幾步打開門:“我離開,你等到清晨再走不遲。”
說完,他便轉身打開房門退了出去。
看着被門隔絕的身影,他雖心含苦澀,倒也不覺遺憾,心裏只是默念,陸慈,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
經過那短短的相見之後,她一連好幾天心亂如麻,一直將這情緒帶到了a市。就連一向不怎麼關心員工私事的主管都忍不住問她:“陸慈,這幾天發生什麼事了嗎?看你神色有點不好。”
微微出神的陸慈立馬回過神來搖搖頭解釋:“沒事的,主管。對了,恭喜你。”主管是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女人,她也是回來公司之後才聽說她過些日子要辦婚禮的消息,一直以來,在公司里主管都比較照顧自己,她自然是要恭喜的。
主管罷了罷手:“謝謝了,我也是有事情要恭喜你。”
“恭喜?”陸慈有些納悶,不禁反問。
“‘爾本’跟我們公司要人,我推薦了你去。”主管微笑着告訴她。
聽到主管推薦自己,陸慈微微一愣,一是沒有想到組裏那麼多優秀的設計師,主管會推薦自己,二來“爾本”的名氣她不是不知道,而是她想都沒有想過。但是隨即而來的愁雲也散佈開來,爾本的總部是在上海,如果推薦去的話,豈不是意味着她要離開a市去往上海,那麼家裏二老還有孩子怎麼辦?
陸慈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心裏一有事情總不經意的就在臉上表現出來。此時主管也顯而易見她的擔心,於是伸手拍了拍陸慈的肩膀安慰她道:“放心好了,你不用去上海。爾本之前不是說要搬遷過來嗎?這也不是空穴來風,過幾天它就搬過來了。況且爾本搬遷不像其他大公司那樣困難,過幾天就好了,我老公的公司就是負責爾本那棟建築的。”
陸慈有些受寵若驚,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想了一會才感謝她道:“謝謝你能這麼肯定我,不過我過去的話會不會……”
她知道,爾本是業內一家運行模式非常好的設計工作室,規模不大,裏面只有一些精英的設計師,爾本賣的就是想法,而不包括裝修等工程。前幾年因為做了好幾個大案子,一炮成名,又挖了許多知名的室內設計師過去,接單少而精。
但是在陸慈看來,自己能進入司雀已經很不錯了,至於爾本那種雖規模小但難度那麼高的公司想都沒有想過。
“你別這樣小看自己,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得到更好的發展。而且你很適合爾本那邊的工作模式,不用時常為了趕方案而苦苦熬夜,我也知道你有苦衷,我也是盡自己所能。過幾天爾本那邊會來人,到時候我會通知你的。”
陸慈被推薦到爾本工作的事情不知不覺已經在公司傳開了,以至於她上班期間,總會時不時的就遇上突然過來打招呼的人:“陸慈,你真好運,僅有的一個名額被你拿到了。”
“陸慈,去了爾本之後應該會有更多的時間照顧你兒子了。根本就用不着像這樣動不動就要熬夜加班,太坑人了!”
“……”
諸如種種的問候都會時不時的響在陸慈的耳邊,她的回應永遠都只是微微一笑。其實撇開其他不說,光衝著爾本相對輕鬆的上班環境,她也是嚮往的。那樣的話,她就會有更多的時間去陪朗朗,看着他觸摸着琴弦。
在這個因素麵前,其他的都變得不重要。
再退一步來說,撇開這種因素,還有一個就是她雖然以前沒有想過爾本,但是現在的她也會渴望自己能夠得到更大的發展。本來設計這東西講究的就是機遇以及氛圍,在司雀雖說不錯,但是終究是一個流水線的裝修公司,沒有很注重想法,只是在工程方面很講究,對於現在生活趨向平穩的陸慈來說,爾本或許是個更好的選擇。
在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面前,那晚與溫啟年的不期而遇事件她也漸漸的平復了心情。那件事情,即使是縈繞了她好幾天的煩惱,但是她還是忍住了沒有告訴陶冶。
陶冶是她為數不多的友人之一,也算得上自己最親密的友人。在陸慈的心裏,一直對她抱着一份感恩之情。當年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刻,她出手拉了自己一把,還不遺餘力的鼓勵她,直到現在,還一如既往的幫助自己。
那天晚上陸慈將自己要轉移工作的事情告訴了陶冶,沒有想到一向對陸慈工作上不着心的陶冶居然放下手中的活,特地從廚房走到陸慈的身邊坐下來一臉認真的盯着她說道:“真的是爾本?”
陸慈對於她的反應有些奇怪:“你也知道?”
陶冶索性放下手中的碗:“前幾天我還聽人說了呢,據說還特地弄了棟建築,就是二號線那邊已經差不多施工完的。”她提醒陸慈說道。這時候陸慈也順着她的想法記起每次上班前要路過的二號線那條道,原來是那棟挺有特色的建築。
陶冶為她高興,快速的去廚房舀了一碗湯之後遞給陸慈說道:“趕緊喝了,過幾天正式上班的時候記得多留意身邊的好男人。”她知道自己一旦說起男人這個話題,就會招陸慈的嫌棄,所以她說到這裏的時候連忙快速接話自動無視陸慈的白眼:“你也別怪我又挑起這一話題,現在這時代雖然單親媽媽是沒有啥錯,但是你也得為朗朗着想啊,還有你爹媽,伯父伯母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之前眼巴巴的看着你那麼受苦內心備受煎熬,現在就該是他們感到幸福的好時候,而且你瞅你,還有多少個青春可以給你去荒廢的,我跟你說,當初你跟溫啟年,就不應該離……”
“好了!”陸慈聽到那三個字,從沙發上站起來打斷陶冶的話:“這事都過去多久了。”
“是,是過去很久了,但是你得知道你是個女人,本來離婚之後你完全有條件再找個好的男人,但是你非得帶着朗朗,你說你一個女人拖家帶口又……”
“別說了,我去看看朗朗作業。”
陸慈用餘光瞥了一眼朗朗的房間,才小聲的示意陶冶別讓朗朗聽見了。
看到她快速離開自己視線的陶冶,心裏有些憤憤不平的雙手抱胸倚靠在柱子上。從陸慈結婚開始,她的艱難,她所經歷的一切自己都是看在眼裏的。作為好姐妹這麼多年,也真心希望她能夠多用點心好好尋覓個男人,但是每次都會被她打斷話題,每次都是自己鬱郁而歸。回頭想想,既然她本人都沒有那樣的心思,她說再多又能怎樣呢?
而站在陸慈的角度來說,她以前不是沒有過再婚的想法,只是連續的相親失敗,索性讓陸慈斷了那個念頭。而那些失敗的原因都是同一個,那就是朗朗。誰都不願意接受一個與自己血緣無關的孩子,一聽說陸慈帶着一個孩子,而且還是一個雙眼失明的盲小孩,即使對陸慈再有感的男人都自動的退卻了。
她能夠理解,所以也沒有強求過。進了司雀之後,就再也沒有想過婚姻的事情,想的只是自己帶着朗朗能夠很好生活就夠了。
隨着爾本裏面的設施一切就緒之後,溫啟年才讓員工將自己的東西陸續的搬到公司。雖然說是總部搬遷,但是上海的工作室依舊保留在那裏,這次跟過來的只是主要的幾個設計師,那邊的工作室照樣運營。
因為搬遷過來的原因,所以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在行內廣發招聘,以及向好幾個友好的公司發出推薦函,其中之一,就包括了司雀。
“溫先生,這些是初步要過來面試的設計師簡歷名單,最上面的十個是其他公司推薦進來的。”溫啟年的助理從樓下上來,將手裏的一沓文件遞給了正站在二樓玻璃窗前看着一樓工作間的溫啟年。
他順勢的接過那一沓文件,很自然的大概的翻閱了一下,目光平和:“明天你們派人各公司看看,覺得合適的話,讓他們後天直接過來面試就行。”
助理剛走不久,朝他迎面走來一個男人,穿着筆挺,相對他來說,眉宇間多了幾分揮之不去的桀驁。只見他快速的走到溫啟年的身邊,一手就抽走了他拽在手心裏的文件:“這些都是後天要來的員工?”
那個男人翻開文件夾,一邊問道他。
他的突然出現,讓溫啟年有一絲的吃驚,按理來說,這個時候的他應該在上海,而不是在這裏:“你怎麼過來了?”
那個男人抬眼,笑了笑,雙手悠閑的搭在金屬的欄杆上解釋說:“不是你要我來的嗎?”
男人名叫項琛,是爾本的設計總管,比溫啟年小了五歲,年紀很輕,想法很獨特。也是溫啟年當年被追債負傷時通過他姐姐在醫院發掘的他。在他大二的時候就到了爾本實習,一直到畢業一年成為爾本的設計主管。這次的搬遷溫啟年要讓他過來,誰知道當時他是拒絕的,說是老家在上海,懶得折騰,但現在卻突然出現在這裏令他不解。
項琛看出了溫啟年的疑惑,頓了一會才收起了那悠閑勁正了正身子跟他說道:“想了想,在這邊也不錯,至少我姐也在這裏。”
還未等溫啟年有回應,他就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連忙問道:“對了,我有個疑問,不知道方不方便問。”
待溫啟年的目光放到他身上之後,他才開口:“離婚前你不一直住在這地方嗎?現在回來會不會碰見你前妻,亦或是你以前的一些朋友之類的?不會覺得尷尬嗎?”
聽聞這個問題的溫啟年只是淡然一笑,笑容說不上來是什麼意思,但在項琛看來,反正不是
由衷的微笑。
這時的溫啟年,心裏想着,溫家變故后,他還有朋友嗎?至於那個前妻……再過幾天,就能正式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