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上)
陸慈對溫母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自己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當時自己去赴雙方家庭的約,在走到約定地點的外面,偶然的遇見溫母幫人排隊拿自助,她乾淨整潔的衣服上被人不小心蹭了奶油,她也是一笑置之。那笑容,與溫啟年如出一轍。
她的善解人意,親切溫和在陸慈看來,更像是一個母親具備的一切。反觀自己的母親,她更容易接受溫母的性子。尤其是她與溫啟年結婚之後,溫母對自己就如同對待女兒一樣,這也是讓陸慈感到欣慰的地方,她沒有傳說中惡劣的婆媳關係。
她對自己的好,同時也加深了她的愧疚感。溫家出事之後,她沒有很好的陪伴在身邊,而是……
如今看到昔日的溫母成了自己眼前的這模樣,她的心痛之意難以言表,驚覺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忽的凝固起來,她顫抖着,強迫自己正視溫母的眼睛。但是只要她一抬頭,心底的那股膽怯迅速連同愧疚噴薄而出。
她在女孩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雙手緊握着,迅速泛紅的眼眸偏移到門口,抬起腳步舉步維艱的朝那邊走去。
誰都沒有料想到溫母竟然一手就甩開了那個女人的雙手,快速的衝到陸慈的面前,狠狠的抓着她的頭髮用力的撕扯着,嘴裏還不停的喊着含糊不清的話語。
“媽!媽,你冷靜點。”恰逢此時,溫啟年從門口進入,見到眼前這副景象,迅速的奔過去拉住溫母的手,將她與陸慈分開:“媽!停下手來……媽!”他同時召喚了下門外的吳助理,兩人一起幫忙強制的將溫母控制住:“嘉怡,去叫醫生過來。”
他目送着吳助理與女人一起將溫母扶到房間裏后,才緩緩的轉過身,深深的凝視了陸慈一眼。朝她靠近幾步,正要出聲的時候忽的被陸慈打斷:“伯母……她……她為什麼……”她有些戰慄的開口問,每一個字都似乎都透露着風雨給自己所帶來的壓迫感,就好像在一塊塊的揭開自己的傷疤。
溫啟年雙目盯着她,並不打算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開口問她:“你怎麼會來這裏?”他將溫母接過來的時間也不長,按理來說誰都不會知道溫母會在這個地方,而她今天又怎麼會過來?
陸慈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解釋這情況,因為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是溫母,現在滿滿佔據她腦子的是溫母為什麼變成這樣子?她和溫啟年離婚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陸慈,回答我的問題。”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溫啟年靠近她的面前,低着眉眼低沉的出口。
陸慈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這一瞬間,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話才好。腦子也亂的很,逃避的念頭也是第一個沖入腦海。正好在她糾結於溫啟年的壓迫感里時,門外的動靜緩解了這忐忑的氣氛。來人正是住在附近的醫生,同時也是溫啟年的友人。
他看了一眼溫啟年,就朝溫母的房間趕過去。溫啟年剛要邁開步子,卻見到陸慈漸漸後退的雙腳,感覺到她的退縮,於是二話沒說一把就拉住她走上了樓梯。
本來想要趁着這時候離開的陸慈卻突然被他帶上了樓,她掙扎無果后才踉蹌的跟上他快速的步伐:“溫啟年,你先放手。”因為捏的過於緊,她手腕處傳來一絲絲的疼感。但是走在前面的男人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徑直的將她帶到二樓最盡頭的房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雙眼緊緊的凝視着陸慈一字一句的開口問道:“是不是又要逃跑?”
那雙見不到底的深眸彷彿在無時無刻窺探她的內心,陸慈心裏升起一絲不安,有些惶恐的遠離了他幾步,沉默了半響才組織出語言:“今天來到這裏,是個意外,還有,伯母她……”
“意外?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你提早知道這裏的事情你就不會來到這裏,就像如果你提早知道我在爾本你就不會去爾本工作一樣?”
他的語氣有些奇怪,有些壓抑又有些嘲諷。
看到陸慈一次次的想要逃離自己的身邊,似乎他就如洪水猛獸。他可以忍受任何人對他的無視不解,但是唯獨她,不可以。
“陸慈,我……”他剛要張開準備全盤托出自己的心意,不料這個時候陸慈的電話卻響了。她扭過頭,正要接通電話,溫啟年也不知道一時哪來的氣頭,抓過她的手把她猛地拉到自己的身邊,陸慈眼睜睜的看着手機從手裏滑落到床上。
而在方才的慌亂之中,不小心觸到了擴音,陸母的聲音就在電話那頭清清楚楚的傳了過來:“陸慈,小程今天下午有時間,你待會過來一趟,既然心裏有了和他結婚的打算,那就好好的聊聊,你爸也正高興着呢,你聽到沒?陸慈,陸慈?”陸母連續叫了幾聲見到沒有反應,於是索性就掛了電話。
而此刻,溫啟年的臉色突變,之前溫和的目光驟然變的鋒利起來,沉默了一會,忽的放開緊拽着陸慈的手腕,深不可測的揚了一個笑容,令陸慈的後背突然颳起一陣涼風。她怔了怔,走到床邊將手機揣進自己的口袋裏。
繞過他的身邊朝門口走去。
“陸慈。”溫啟年低沉的開口叫住了她:“你等等。”
說完,便飛快的走下樓梯到溫母的房間裏和他的友人說了幾句話,從藥箱裏拿過幾瓶葯快速的上樓,拉過陸慈的手將她帶到了床邊,一手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下來。
陸慈見到他熟悉的擰開瓶子,撕開棉簽的包裝袋,就意料到了他要做什麼,於是自己從床上站起來罷了罷手:“不用了謝謝,這點傷沒有大礙。”
他的表情微僵,但還是堅持着他手裏的活,小心的捧過陸慈的臉,用鑷子夾住沾滿藥水的棉花靠近她的臉,陸慈咬了咬牙,堅決的喚了他一句:“溫啟年,我說不用了。”
他的手一頓,放了下來:“你要結婚?”即使是令他心碎的消息,他漆黑的雙眸也沒有表現出別樣的情緒波瀾,有的只是陸慈猜不透的莫名情緒,令她不安的同時也害怕着。
看着他逐漸湊近過來的臉,她胸膛處的心臟拚命的跳動起來,雙手不由自主的撐着床沿,雙眼緊緊的盯着越來越近的他。
“你說你要結婚?陸慈,你告訴我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嗎?”他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的鼻翼,還未等她有任何回應,只驚覺自己的臉龐忽的升起一股涼意,他修長的指節摸索在臉頰處的傷口,在陸慈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他猛地湊過身子,重重的含住了她雙唇。
陸慈頓時如同失了心一般,整個人空蕩蕩的無法動彈,他那容不得半分掙扎的攻擊與熱情,猶如重生的另一個他。
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臨近乾涸的沸騰掙扎,腦子裏不斷有聲音在催促着他,他和陸慈還沒有開始,他絕不會允許自己就這麼錯過,而且,他不會像從前那樣一味的成全別人,只要是他想要的,就絕對要握在自己手裏,而陸慈,更是如此。
他突如其來的吻更像是一個惡意的懲罰,狠狠的輾轉之後猛地抽離雙唇,湊近她的耳畔輕聲的耳語:“陸慈,我們來賭賭,看看你到底能不能順利結成這個婚。”
陸慈忽的一怔,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愕中回過神,就接到了這個如夢魘般的聲音。她不禁轉過臉,對上溫啟年的視線,習慣性的反問道:“你想幹什麼?”
經過上一次他的威脅,陸慈已經明白他這種語氣肯定是別有目的。這樣的溫啟年,她感到一絲的害怕,她真的沒有料想到他會這麼毫無預兆的回來,她的心現在整理的還不是很乾凈,無奈肩上背負的又太多,感情她已經奢求不起,她只想要一個平靜的生活,工作,照顧朗朗,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但是偏偏這個時候他就這麼出現,硬生生的將她好不容易盼來的生活打的支離破碎,還一次次的動搖着她的決心,一次次的喚醒之前的記憶。
他沒有回答,只是重新拾起放在一旁的藥水,露出一絲落拓的笑意,捧起陸慈的臉,小心翼翼的將藥水塗抹在那幾條明顯的抓痕上面。
她有些驚慌的緊緊拽住床上的被單,一動也不動的任由他在臉上擺動。雙唇緊抿,不知道拿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他。
當初,是他的這雙手帶自己走進一個陌生的婚姻,也是這雙手掙脫開他們的關係,如今還是這雙手,將她拉入看似不可回頭的深淵裏。
溫啟年,你告訴我,我是該繼續遠離,還是依你所願?
***
鑒於公司的事情,這兩天項琛都沒有去新房子,而是派人去大致的佈置了一下。雖然他身為一個專業的設計主管,但是對於自己的房子,倒是沒啥多大的要求,只要看着舒服,簡單舒適一切都行。雖說房子面積不大,不過由於那過於簡單的擺設,還是顯得有些空曠。灰色的牆面佈局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單身男人的居所,並且有着藝術層面的審美,與常人不同。
而他的房子,就在陸慈的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