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次遇上她

返程的道路顯得寬闊、乾淨。車燈打在壇中的綠葉身上清澈得耀眼，鮮紅、玫紅、粉紅、紫的花兒笑逐顏開，燦然接受綠的環抱。達力漫不經心的開着車，伸出右手捏了捏天穎的手：“手好涼，想什麼？”而且還用大哥般溫暖的眼神看了看她。天穎輕巧的腦袋無力地靠着座背，剛張了張她的小嘴唇，又合攏了。忽然，她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米米呢？”達力縮回他的右手猛拍額頭，“真給忘了。”明傑從後座湊過來：“稍微快點，她一個女孩子在海邊，又是晚上，大意了。”黑色橡膠滿腔熱情飛速抓爬在混凝土地面上，對主人的忠實可見一斑。整個身軀充斥着如荼似火的激情只在指令到達之時，即切換到冰封狀態，制動！

幾個人飛快奔至海灘，用視線所能及之處從左到右橫掃一遍，稀薄的人群中未見到熟悉的身影。“米米呢?你們說呀！”天穎對他倆怒吼着，這就是女人與男人的不同之處，“別急，她不可能一個人呆在海灘上那麼久，也許到那邊休息去了。”明傑指向遠處的商店和休息處，他們分頭找，明傑單人組。做生意的人很會注重自身的形象，門口明黃的射燈，店內白炙的燈管，可以照到每一個角落，估計只有灰塵可以逃開人們的視線，都在競爭主角，把小小的一片天地照耀得比白天還通透。達力和天穎帶着慢跑地腳步經過每一處光亮透人的棲息地，眼神茫然、焦慮，沒有他們的目標。

明傑踏過每寸明亮的地面，一家挨一家尋找着，只經過炫目、刺眼的門店，便碰觸到二十米遠處熟悉的粉紅色。米米穿着粉色的泳衣仰卧在躺椅上，她的臉和上半身被一個半蹲在她身邊的男人擋住，只是憑感官來斷定：是她！晚上，一個陌生男人靠近女孩想幹什麼，不管她有何企圖，一定是不正當的，有目的性的，不可告人的，絕不允許的，他百口莫辯，教訓！教訓是最好的結果。念頭生出時，腳步已邁開，姿態並不優雅，他只穿了件泳褲，而且面露兇相，只比裸奔好一點，但還是有從森林來的感覺。要知道夜晚還是比較安靜的，隨便一點舉動都會引來側目，雖然人不多…

明傑啊明傑，這麼短的衝刺也要造勢，渾然不覺中熙攘的零星的人流在靠近，人都喜歡觀察了解狀況，或者簡單說喜歡觀望、窺視！移動~接近~近了~止住！陌生男人的后衣領處被一把抓住，被拉力牽引得連連後退一個趔趄跌坐在地，接着，迎面而來的是狂風暴雨般的拳頭。這個可愛女生有點遲鈍，在海灘上就是的，蹲着那裏發痴，現在么，等人揍得不像樣了才回過神來。“不能打，不能打，明傑…”米米擋在了那個男人身前，驚恐無助，“聽我說，他在幫我包傷口。”明傑停下來了，他長相不賴，身形也不錯，可現下不那麼瀟洒????4溝牧晨撞桓姨?穡?嗄苛腳裕?孟裼惺?父鋈嗽諼Ч邸u饈保?鍃λ?┮泊恿硪惶酰攔?湊?門鏨希?溉司??壞閾〔邇?志酆顯諞黃鵒恕?p>“天哪！你在幹什麼？他是崔雲的男朋友，這…還站着…還不快去買葯來。”天穎手足無措地從米米懷中扶過牛成亮，他已被打得滿臉血，那個老傑也是，打流氓的時候也沒見這般狠。“力哥往哪跑？藥店就在這兒。”達力失魂落魄，拔腿就跑，還是米米提醒了他。那傢伙一個猛剎車立穩，只稍稍往前傾了點，他循着叫喚聲回頭望去，看見米米手指向的地方與他們幾個平行，原來他們就在藥店前。幾個年輕人手忙腳亂，也不知道他們處理得行不行，反正那人臉上的血跡沒了，但是表情還很痛苦。米米那鬼丫頭在海灘痴獃了一陣子落寞的往岸上走，抬腳踏上石階的瞬間踩空，跌傷了手肘坐在沙地上哭起來了，被剛來岸邊的牛成亮遇上。

小牛天性善良，怎會坐視不理，扶女孩到藥店前幫她擦洗一下傷口，剛剛快弄完就遭到了明傑沒頭沒腦的襲擊。“你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們換好衣服就過來。”天穎俯身關切地對牛成亮說道，“不，我要走了，我還有事。”說著就起身。“不可以，我們把你打成這樣子怎麼向雲姐交代。”天穎移動腳步有擋在他面前的意味。“其實，我正擔心她，要不怎會來這裏，下午，小雲說會來這邊找她需要的題材，可是從六點到現在也打不通她的電話。”擔心寫滿了他整張臉，雖然鼻子紅腫有點緊繃，但不影響他自然的表情流露。

牛成亮只不過一米七的個頭，眼睛不大但有力度，眼珠黝黑，由此會聯想到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的眉直而濃密，從眉心往下看山根偏低，鼻子還算挺，雖然被揍腫了，基本輪廓還是清晰地，嘴唇紅且厚，可見身體素質不錯。“那我們更加不能坐視不理，況且今天是我對不住你。”明傑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實在對不起，只要不得罪你，怎樣把我對你的舉動還給我都行，但現在必須站着同一陣線，好嗎？”成亮笑了笑：“沒那麼嚴重，我還受得住，只是你這傢伙太狠，如果打在身上是絲毫問題都不會有的。”“好了，等等我們，馬上回來。”明傑感到不好意思，伸出食指示意他不要離開。

短暫的等候，還有美妙的夜色作陪疼痛也無妨，唯有那份牽挂扣在心上，成亮還在淺淺的思緒中徘徊，幾個俊男靚女已來到了他的身邊。“崔雲姐今天下午還在這兒待過，你們怎麼會聯繫不上呢？”天穎關切地問着。“你去她家裏找過沒有？”明傑急切地問。“傑哥，拜託好吧，愚蠢至極的問題。”天穎調皮眨了眨眼睛。“他的父母家去過嗎？”達力也效仿問了類似的話。“你們今天這是怎麼了？腦袋嗆夠了海水，人家都找到這裏來了，如果她父母在這邊的話會不找去嗎？請你們安靜，開口見拙，丟死人了。”天穎說話就是不饒人，把他倆數落得無地自容。正是因為她的這種性格使然，兩位男士跟她這般熟悉也未能有進一步的發展。

其實，這女孩挺討人喜歡，心地善良，能與各個不同層次的人成為朋友，沒受優越條件的影響而變得不可一世。況且還長得漂亮身段好，可以說是人見人愛，沒被他們攪入懷中倒也慶幸。“接下來只能去耿婆婆那兒看看了。”成亮似乎早已知該按怎樣的線路找下去，他們四個用疑惑的眼光等待着他的明示。“哦，時間不早了，我們邊走邊說，正好你們有車，也方便。”他便也不再拘謹，“耿婆婆是她這三年來一直照顧着的孤寡老人，住西區那邊的一室戶老公房，不肯去養老院，說動不了了就死在家裏……”

車雖好，不夠五人份哪，都是兩座的，“米米，沒得選，你到這邊來坐老傑身上。”達力作出了安排，明傑高興地拍了拍大腿沖米米咧嘴笑。“怎麼沒得選，偏不，哼！”她撅了撅嘴，對他們做了個鬼臉。毫不猶豫，也不遲疑，直接坐到了成亮身上，所以說女孩你永遠搞不懂她，不過，也許成亮更親切，雖然還有點陌生，但被人充分的信任，女孩的直覺多數時候是準確的。“痛哭吧你，不值一提的男人。”達力藉機數落起明傑來，開心燦爛地笑着。“米米，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一定回答我好嗎？”明傑對着r8里的米米喊話。“這點面子肯定給你，問吧。”“如果我跟達力交換位置你會坐他身上嗎？”他故意用最高音量高歌。“不會！”米米乾脆地回答了問話后，給他倆來了個飛吻，這女孩蠻有意思，只是膽小了點，也正常，女生嘛。明傑吹了兩聲口哨，得意地坐回車內。“媽的，一腳踹下你！”

西區是老城區，房屋基本都是九十年代初建的，住宅還是很密集，只是不及新區那邊熱鬧，但適合居住。耿婆婆住在柳營路上的杏花村小區，這裏的六層公房是八十年代末建成的，都是一室一廳或一室戶那樣的房型，那時還沒什麼社區意識，隨年月變遷，政府把這片房子用圍牆圈起來增設了門衛處便成了小區。老太的人生很曲折，年輕時還在國外呆過，會英語、法語，直至四十歲才嫁人，一輩子未生育過，，丈夫那邊的養子是從不過問她的，老頭子也不知何緣故悄無聲息地沒了。

小區裏的婆婆媽媽們都議論是帶着女人出國去了，也有人說是得了絕症走不歸路了…各種版本眾說紛紜，耿婆婆從不回應，把所有的話都埋藏在心底，十幾年了，她只想讓一切淡忘、隨風而逝。牛成亮在前頭帶路，一個班的人馬，在這陳舊的樓道里顯得格格不入，聲勢浩大，腳步踏在階梯上也會有威震的感覺。一上二樓，成亮就停在了一扇紅色木門前，這時走在最後頭的達力還在倒數第二格樓梯上立着，因為這門前實在太狹窄。

成亮的指骨剛叩在門上兩下，屋裏就有了回應：“來了。”聲音有點輕，他立即面露喜色，朝其他幾位說道：“是小雲，真正這兒。”頓時間所有人都放鬆了心情，他們也該鬆口氣了，三個鐘頭以來一直是緊張的，着實有些累了。門緩慢地開着，開至一半，崔雲的身影填滿了這半邊門的縫隙。“噓…小聲點。”她詫異地看着這麼熱鬧的場景不知為何，眼神中充滿了不解。“我不能請你們進來，地方太小，而且老人剛睡着，等等，我馬上出來。”

崔雲又反身進屋，虛掩上門，一分鐘就出來了，手中拎着白色皮包。“先下樓再說吧！”一行人還未站定又轉身下樓。“從海灘跟你們分開后不久，耿婆婆就打電話告訴我癲癇病犯了。”她對天穎說著，再看看成亮：“對不起呀，應該告訴你一聲的，我的手機也忘在車上了，害你們操心。”她目光又轉向其餘三位，表示致歉。“我們的下次見面真快啊。”明傑好像挺精神的：“既然這麼巧，不如一起去酒吧喝兩杯。”“好了，我的親大哥，你累不累啊，我們可要回家了。”“是啊，我可不能太晚回去，媽媽會擔心的。”米米也附和着。“夠了，你當你未成年啦，媽媽前、媽媽后，不出來養在溫室里好了。”明傑不知哪來這麼大火氣，達力一手搭在他肩上：“老兄，我也要回去了，如果你不介意當燈泡，留下吧！”

一群不給力的傢伙，明傑心裏恨恨的，他也只是想多熟悉一下崔雲，哪怕是以陌生人的名義。他已喜歡上這個女人的一言一笑一個舉動，她不見得比天穎漂亮，但讓人難忘，能吸引他。她身邊這小子有什麼好，長相不如我，身高差了去，雖然還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但可斷定必是泛泛之輩，跟我一樣也是無車族。約不到人家滋生了一大堆的心裏動態，從之前對他的愧疚轉變成了敵意，又漸漸從敵意轉為了得意，因為這討厭的小子被他揍慘了，這是值得他欣慰的。“沒事，沒事，晚上都有空一起玩玩也不錯。”成亮熱情地打着圓場。“真的不用，下次吧，雲姐肯定還沒吃飯，你好好照顧她吧，我們下回再約。”天穎作結尾，並揮手道別，牽着米米的手向她的紅色奧迪r8走去。

各就各位，沒什麼好說的，明傑拖着不情願的腳步來到車旁，回頭微笑着向這對情侶告別，心中的味道甚是豐富，酸、甜、苦、辣、咸，也許樣樣都有。待目送豪車上的一行人淹沒在拐角處時，兩人的目光才停留在一起。“讓你擔心啦。”“沒事就好，擔心是應該的……”成亮輕輕捂住她的嘴唇，而後雙臂緊緊把她摟在懷中。“肚子很餓吧。”“還好。”“走吧，先吃點東西再回家。”一路灑下的溫和月光撫摸着車窗，暖意在他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