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忿
“向本宮借侍女?”葉漣神情苦澀——不得不佩服,那位老管家手腳還真是麻利!
若是之前,葉漣自然會毫不猶豫的把扶疏“踢”出去——既能擺脫楚雁南的監視,又能讓楚雁南如芒在背,自己何樂而不為?
可是現在……
“你們自去尋她,她若願意,即可帶着離開。”
現在已經不同於往時,這陸扶疏手裏,可有自己最大的秘密,事關謨族存亡,自己處處依着她還唯恐會出亂子,又怎麼敢再擺主子的譜?
自去尋她?
管家明顯一愣——瞧下午葉漣恨不得立刻就把侍女和公爺送作堆的樣子,不是應該立馬歡天喜地的讓自己領走嗎?
怎麼突然這麼不陰不陽的樣子。
頓時有些惴惴——自己方才可是在主子面前打了包票的!要是事兒沒辦成,主子不定怎麼看自己呢。
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葉漣公主果然是個沒受過什麼教化的,做事如此出爾反爾。
好在自己瞧着,那個丫頭對主子的關切絕沒有作假,退一萬步說,能得主子青睞,怕不是大齊幾乎所有適齡少女最夢寐以求的事,沒見那董靜芬,挖空心思想要纏上主子。現在有這麼好個機會,那丫頭又不是傻的,自會緊緊抓住。
這般一想,心下大定,當即着人去敲扶疏的門。
扶疏倒是還沒睡下,正坐在凳子上想心事,聽到敲門聲不由一愣:
“誰在外面?”
“你是陸扶疏?”那管家長出了口氣,又恢復了往日的高傲,拿腔拿調道,“我是秦公爺的管家,公爺那邊缺個伺候的丫鬟,你收拾收拾,這便過來吧。”
“你們公爺,醒了?”扶疏一下立起身來,半晌,卻又緩緩坐下只覺心底無限凄涼。若是沒遇到青岩,聽說阿箏要見自己,這會兒不定怎生歡喜呢。
可是現在……
扶疏心裏一痛,終於在管家不耐煩之前緩緩開口:
“公主,怎麼說?”
“公主說,讓你自己拿主意。”老管家搓了搓手,明顯有些不悅——深秋的夜風已是有些涼意沁人,這小丫頭怎麼這般啰嗦,自己瞧着,怕是真到了主子面前,也得好生□一番才是。
“既然如此,”這一次扶疏答的很快,“公爺的侍女還是另請高明吧。”
“什麼?”管家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聽見的,還要再問,房間裏的燈忽然熄滅,再沒有一點兒聲響傳來。
這是,給自己吃了閉門羹?自成為秦府管家以來,何曾受過這般冷遇?
那管家直氣的鬍子都是抖的,半晌狠狠的一跺腳:“好個狂妄無知的小蹄子!真當自己是什麼香餑餑了!”
一瞪兩個同樣目瞪口呆的侍衛:
“我們走。”
那侍衛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跟上去,卻不住咋舌——趕明兒一定得親眼瞧瞧葉漣公主的這位侍女生的何等模樣,竟是連公爺都不放在眼裏——話說這怕是公爺有生以來第一次向女子示好,而結果卻是,他們英俊瀟洒的萬人迷公爺,竟然被,拒絕了!
實在是太多變故,扶疏竟是一夜沒有休息好,第二日到得楚雁南房間時,精神明顯有些萎靡不振。
守在門外的正是柳河,看到扶疏發紅的眼睛不由一樂:
“喲,小扶疏一夜變只兔兒了!”
“回去。”楚雁南正好出門,瞧見扶疏憔悴的模樣,臉色頓時不太好。
“啊?”扶疏明顯愣了一下,沒明白楚雁南是什麼意思。
“柳河——”楚雁南也不理她,衝著柳河道,“你負責送她回去——”
瞥了一眼仍是懵懂模樣的扶疏:
“睡飽了再來。”
柳河拚命的低着頭,實在是憋笑憋得辛苦——老大這副□臉太可樂了,而且明明是關心人家,偏是說出的話拽的二五八萬的。
扶疏腦袋徹底清醒了過來,頓時有些啼笑皆非,看所有人都沒注意,忙偷偷扯了下楚雁南的衣襟,低聲央求道:
“我知道錯了,今兒個晚上一定好好睡覺,你就讓我進去吧。”
“你——”楚雁南瞪眼,心裏油然升起一種挫敗感——也就奇了怪了,只要自己沉下臉來,即便是自己手下那些殺人如麻的兄弟也都嚇得不得了,偏是在這小丫頭面前,竟是絲毫不起作用,待要說不行,偏生小丫頭拽着自己的衣襟撒嬌似的左搖右搖。
半晌只得悶聲“哼”了一下。
柳河悶笑不已——就知道結果肯定是這樣,自己算看出來了,所謂一物降一物,老大根本就拿扶疏沒轍!
扶疏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忙快步往房間裏而去,哪知太過慌張,一下踩到自己的衣襟,楚雁南彷彿背後長了眼睛,長臂一撈,就把扶疏攬在了懷裏:
“小心——”
有□!柳河的眼睛一下睜大,拚命的伸長脖子想要往裏面看,那門卻“砰”的一聲關上,好險沒撞上鼻子,嚇得柳河忙往後面一蹦——老大也太不夠意思了,俗話說同甘共苦,老大自己美人在懷,好歹讓兄弟們飽飽眼福也行啊!
實在是楚雁南抱的太緊了,扶疏頓時有些喘不過氣來,忙掙扎着想要下來,卻在抬頭的瞬間瞄見楚雁南的臉——
一抹金黃的陽光透過門的縫隙,正好斜斜灑在楚雁南的身上,那平日裏總是冷情自持的漆黑雙眸頓時折射出點點璀璨的光澤,使得本就俊美的少年簡直溫潤如仙。
扶疏彷彿受了蠱惑般抬起手指,等扶疏反應過來,正看到自己的手蓋在楚雁南的眼睛上。
楚雁南眼神瞬間變得更加幽深,微微上揚的眼角頓時浸潤出無邊的麗色來,看扶疏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的模樣,嘴角不由微微上挑——
扶疏忽然有一種錯覺,怎麼這傢伙好像很享受自己被他迷得暈暈乎乎的樣子啊……
忙要掙扎着下來,楚雁南已經抱着她輕輕放在地上,卻是反手握住扶疏,徑直往裏面青岩躺的地方而去。
扶疏忙擺手,指指裏面的青岩,示意楚雁南放開自己——青岩一向最是護着自己,要是瞧見楚雁南拉着自己的手,怕是會誤會,便是自己心裏,也有些不得勁……
楚雁南卻彷彿渾然不覺,幾乎是半拖半抱的把扶疏拖進裏屋。
本是躺在床上的青岩果然一愕,下一刻臉色頓時鐵青,瞧着出楚雁南的模樣不善至極。
楚雁南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繃著臉對扶疏道:
“瞧見了?青岩在這裏,安全無虞,現在,去補眠。”
說著,推着扶疏到了自己床前躺下,攤開被子不由分說把扶疏嚴嚴實實的蓋了起來,這才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忽——”直到楚雁南的腳步聲消失,扶疏才漲紅着臉探出頭來,正好對上青岩關切的眼神,伸了伸舌頭,“青岩——”
佈滿紅絲的眼睛,青黑色的眼圈——
青岩眼裏的惱怒瞬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和對楚雁南的感激——
都是自己拖累了小主子,多虧有楚雁南替自己看着小主子!
讓扶疏沒有想到的是,竟就是這件事,讓青岩莫名有了這樣一個認知——但凡是楚雁南對主子做的,即便有些時候有暴力的嫌疑,也全都是為了主子好……
知道躺着的這個是楚雁南的床,身上蓋得也是楚雁南蓋過的被子,饒是扶疏心理年齡比外表成熟的多,還是覺得羞不可抑,等外面徹底沒了楚雁南的聲音,一翻身就跳下了床。
對面靜靜躺着無比認真的堅守着看護原則的青岩眼睛裏頓時全是不贊成。
“好青岩,我真的睡不着。好不容易雁南走了,你就別逼我了……”扶疏忙小聲告饒,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爬到床上去睡。
青岩神情頓時很是苦惱——即便是自己身體無恙時,拿這個小主子也是全無辦法——要是楚雁南在就好了,定然可以三下五除二的把小主子送回床上——
主僕兩個卻是一點兒沒有意識到,兩人竟是下意識的都對那個沉默而俊美的少年產生了依賴心理。
“你躺着莫動,我幫你擦臉——”扶疏小心的把青岩的頭給墊高了一些,又回身擰了條濕毛巾。
“本公倒要看看,你們誰敢攔我!”一聲怒喝忽然在門外響起,房間門也一下被推開,扶疏一驚,倏然回頭,卻被分外明媚的陽光刺得眼睛微微一眯。
“是你——”一個不悅的聲音隨即想起,扶疏這才看清,進來的竟然是秦箏,而開口的,正是那個管家。
那管家也沒料到,會在這裏看到扶疏,轉念一想,迅疾明白,原來這就是這死丫頭不肯服侍公爺的原因啊——分明是又巴上了那楚雁南。
秦箏也是一愕,一眼認出眼前這小丫頭,可不正是農莊裏那個叫陸扶疏的可愛女孩?卻怎麼會在這裏?
狐疑的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明白過來,狠狠瞪了扶疏一眼這才小聲稟道:
“她就是,葉漣公主的侍女——”
葉漣的侍女?秦箏愣了一下,自己昏倒時那個無比急切的跑過來的小小身影忽然無比清晰起來,怪不得自己總覺得好似在哪裏見過,可不正是這丫頭。
微微一笑,剛要同扶疏打招呼,卻忽然有一種被人怒視的感覺,順着自己的感覺看了過去,正對上青岩一雙痛恨卻又防備無比的眼睛。
扶疏神情已經恢復了平靜,也不看秦箏,繼續拿起毛巾輕柔的幫青岩拭臉。
秦箏清俊的臉一下變得很是難看——那般柔和的動作,還有紅通通明顯沒有睡好的眼睛——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陸扶疏定然是在這裏侍奉了青岩一夜。
本來昨日裏聽管家回稟說是陸扶疏竟然拒絕來服侍自己,秦箏雖是稍稍有些遺憾,卻也沒有太過在意,這會兒看扶疏如此精心伺候青岩,心裏不知為何竟忽然生出強烈的不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