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屠龍之戰

一想到這個詞,德勒立刻害怕得抖起來,牙齒打顫的說：“我們要是殺了巨龍，維爾德會不會來找我們？”

“現在知道害怕？”鄒凱面無表情看着他,“剛才拿東西的時候就不知道？”

“不是,巨龍又沒看這裏，”德勒極力為自己開脫，“這裏又這麼多的財寶,就拿一個……我也沒想到巨龍會這麼小氣。”

“但這不是巨龍的錯，”麥爾小聲說，“明明是德勒不對在先,是他想拿東西。”

“你沒聽到剛剛凱德說的什麼？”鄒凱說“巨龍違背了維爾德的意願,它看不起人類,但維爾德想人類主宰這個大陸。巨龍叛神,凱德大概覺得自己是在維護神權。”

“但那可是巨龍，是和唯一之神一起創造世界的巨龍。”麥爾說著聲音小了起來，似乎有些惆悵，他喜歡神話傳說中的故事，崇拜那些神明，今天親眼見到，沒想到就是人與龍的死戰。

鄒凱搖了搖頭：“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幾句話之間，人和巨龍已經纏鬥在一起，對於人類的反抗，巨龍很是憤怒，怒吼道：“區區人類也敢違抗巨龍的意願，今天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真龍之怒！”

龍之怒吼，讓山洞都為之震顫，有洗洗簌簌的小石子從山洞頂端落下來，凱德手一揮，一陣大風從他們頭頂上掛過，將小石子都送出了山洞。

“我們先離開！”弗斯和斯特立刻拉着王子麥爾幾人往外撤，他們既沒有凱德的能力，也沒有喝下藥劑，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

但巨龍卻不肯放過他們，咆哮着就追了過來，龐大的身軀撞在山洞壁上，一時間又是碎石落下。

原本他們就站在巨龍觸手可及的範圍內，巨龍張大嘴一口就咬了過來。電光火石之間弗斯一劍當著巨龍頭部斬下，鄒凱也沒有躲，站在巨龍面前快速念誦出火球術，祭出巨大的火球猛然砸向巨龍的眼睛。

滾燙的火星點燃四周的溫度，就算是巨龍也承受不了眼睛被火炙烤，只得偏頭退讓。儘管如此，它也沒有放過鄒凱幾人的想法，偏頭讓火球避過眼睛的同時，它揮抓向前猛的一抓。

巨大堅硬的爪子毫無阻擋的當空而來，鄒凱睜眼看着爪子越來越近，已經是避無可避，他猛然回頭撲向麥爾，將麥爾撲倒在地，勉力念咒在自己身後豎起冰壁。但他那點魔力豎起的冰壁與巨龍的力量根本不可相提並論，這一抓直接捏碎冰壁，帶起鄒凱飛向牆壁。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巨龍伸爪的時候看不見，不然鄒凱得當場被巨龍一爪捏碎。

鄒凱被巨龍一爪帶起飛向牆壁時，弗斯拉了他一把，避免了他被當場拍成肉餅的慘劇發生，但巨龍一爪拍到牆壁上，巨大的力量又使得碎石亂飛，凱德又一次使用咒語幫他們。混亂的石塊之中，普瑞斯和德勒在凱德掩護之下半扶半拖拉着麥爾和鄒凱離開。

幾乎就在他們拉着鄒凱走開的同時，凱德回頭看了一眼幾人，一堵巨大的冰牆刷的一下豎在巨龍與幾人之間，阻擋住了巨龍的腳步，也阻擋了他們的視線。

鄒凱幾人一路撤出了山洞，為了安全起見，他們一路走到了一開始準備休息的營地才停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巨龍發怒的原因，他們這一路走過來並沒有遇到來時的各種情況。相反，這一路上安靜無比，不僅襲擊人的魔法生物沒了，連小精靈都通通消失不見，只余綠色的發光果實空蕩蕩的掛在樹上。

營地遠離山洞，和那些果實會發光的樹也有一段距離，麥爾升起一團火做照明，緊張看着德勒和弗斯給鄒凱處理傷口。

在這個深谷里一沒藥劑二沒繃帶，他們只能用水清洗一下傷口，然後用樹葉或者破布包一包。

雖然在危急時刻弗斯拉了鄒凱一把，避免他直接撞到牆壁上，但鄒凱被巨龍爪子一震，還是受了不輕的傷。再加上山洞裏亂飛的落石，此刻鄒凱身上滿是細小的傷口，看上去像是血人一樣。

其實其他幾人也好不到哪裏去，身上許多處擦傷，只是鄒凱傷得更為嚴重，此刻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在火光之下，臉色更是蒼白到不像活人。

麥爾不會治療法術，其他人更是不會，他們之中唯二會治療法術的兩人一人在山洞裏，一人昏迷不醒，此刻就只能簡單處理一下傷口，等着鄒凱醒來，或者凱德從山洞裏出來。

這一等就是一晚上，其間山洞口不斷傳出亂飛的紅光，裏面的打鬥似乎很激烈，更有崩塌聲傳來，大大小小的聲音在這個詭異的安靜着的夜晚裏異常明顯，使得幾人都無比擔憂。

麥爾最是擔心，他看向山洞問普瑞斯王子：“王子殿下，他們真的沒事嗎？那可是巨龍啊。”

普瑞斯王子是他們之中看上去最淡定的一個，他似乎確信巨龍必定會死：“凱德可是能冰封整個山谷的魔法師，有他在沒事的。”

“可是……”麥爾還有些擔心，在他心裏傳說中的事物必定是強大不可戰勝的。

“不用擔心。”普瑞斯王子很有親和力的笑了笑，“凱醒了，你去看看吧。”

昏睡了一夜的鄒凱在黎明將至的時候醒了過來，看上去氣色好了一點。見鄒凱醒來，麥爾立刻不管到底是巨龍厲害還是凱德厲害的問題，撲到鄒凱身邊，眼睛紅紅盯着他，沒說話。

鄒凱一開始並沒有昏迷過去，他能聽到人說話，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只是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再加上全身都痛，都提不起力氣說話。

等他休息了一會兒，有點力氣了，又覺得睏倦無比，正好傷口也痛，他想着睡著了就不痛了就睡了過去，直到這會兒才睡醒，結果一睜眼就看見麥爾跟快哭死的看着他。

鄒凱勉強抬起手拍拍他的頭：“哭什麼，我還沒死，真死了你再哭。”

麥爾沒有說話，硬是將眼淚憋了回去。

鄒凱看着好笑，讓麥爾扶着他站起來，看了看自己身上各種布料樹葉包裹起來的傷口，感覺自己就像個環保大使一樣。本想用治療術治療一下自己，但發現自己昨晚上似乎法力用多了，身體中只殘餘着很少的法力，根本施展不出治療術，只得作罷。

鄒凱醒了，其他人也向他投來關心的目光，他點點頭示意自己還好，又靠着麥爾緩了一會兒，走幾步活動了一下，發現自己沒啥大事，只是頭還有點暈傷口還有點痛，這才坐下來問大家：“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普瑞斯王子望向山洞：“戰鬥還在繼續。”

“凱德這是打不贏？”鄒凱奇道，“不應該啊，我看那巨龍也不會什麼法術，也就體型龐大了點，凱德不應該打不過。”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普瑞斯搖了搖頭，“不過我也相信凱德法師會勝利。”

“嗯，還有菲斯特和賽肯德。”鄒凱說，“肯定沒事。”

他這句話沒說多久，山洞裏傳來的聲音突然靜了下來，不斷閃出的紅光也都消失了，這段山谷里一絲聲音都沒有，寂靜得都能聽到風吹過頭髮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德勒有些不安的問其他人。

鄒凱搖頭準備說話，但隨後他的動作也停了——在天剛破曉，陽光從天際灑落時，山洞裏突然伸出了巨龍的頭，但它只是哀鳴了一聲，隨後整座山都“轟隆”一聲，崩塌了。

原本坐着的普瑞斯不由得站了起來，看着那座崩塌的山，以及被埋在下面的巨龍。

“凱德老師他們沒有出來……”麥爾的聲音明顯發顫。

普瑞斯面色凝重，他看了片刻，說：“過去看看。”

昨晚還是懸崖峭壁的地方此刻已經成了一堆亂石，巨龍被埋在亂石之中，只露出一個頭顱，看上去像是已經死了，但他們沒有看到菲斯特賽肯德和凱德。

四周依舊很靜，連風聲都沒有了，那堆亂石似乎在昭示着什麼，讓人心裏頓時有了不好的想法。

麥爾小聲說：“凱德法師他們……”說到這裏他又沒有繼續說下去，那個可能大家都知道，但誰也不想接受，就連說也不願意說出來。

“菲斯特！賽肯德！凱德！隊長！”弗斯幾乎在立刻想到那個可能的時候就喊了起來。

“我們沒事。”剛喊了兩聲，菲斯特的聲音就在巨龍頭部後面響起。

剛才還讓眾人擔心着的三人從碎石後面爬了過來，菲時特賽肯德直接走向了王子，而凱德在巨龍面前停了下來。

經歷了一晚上的戰鬥，菲斯特和賽肯德兩人依舊精神，身上不免有着或大或小的傷口，但並不妨礙他們行動。兩人走到王子面前，單膝跪下，同聲道：“幸不辱命！”

普瑞斯點點頭讓他們起來，去休息，然後看向了凱德。

晨光之中，凱德立於一塊崩落的巨石之上，望着巨龍的頭顱，褐色的頭髮和黑色法師袍隨風微動。菲斯特和賽肯德看上去或多或少有些狼狽，而凱德卻依舊從容，除了法師袍邊角上的一點灰塵，一點也看不出和平時有什麼不同。

凱德伸出一隻手，放到了巨龍的頭上，而本來大家都以為已經死去的巨龍卻緩緩張開了巨大的雙眼，看着凱德。

圍觀的幾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一是巨龍竟然還沒有死，而是凱德這個動作太像是在撫摸自己餵養多年的寵物。

“你說得對，人類自私自利，貪得無厭，但這只是一部分。”凱德看着巨龍，就像是在開導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還有許多人擁有美好的品質，他們善良，與人為善，而且懂得感恩。”

凱德微笑了一下：“維爾德創造了世界，然後將世界交給人類，教給人類語言，文字，教會人類怎樣尋找食物，建造房屋，人類感謝維爾德，將他奉為神，全心全意信仰，這就是感恩。”

巨龍眼睛眨了一下：“那他們就應該一直信仰下去。”

凱德搖了搖頭：“每個人都不同，但一個族群總的來說都積極向上，這才是維爾德放心將世界交給人類的原因。有魔法師為了更高深的魔法出入險境，有藝術家為了創造自己喜歡的作品不眠不休，這樣拼搏努力的人怎麼會被討厭？”

“懂得感恩又如何……”巨龍很是疲憊的閉上了眼睛，“浮於表面的偽善終究蓋不住底下污穢的靈魂，如果失去信仰……”

“看來你活這麼多年都是白活的啊。”鄒凱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巨龍面前，靠在一塊石頭上看着它，“信仰又不能吃，沒有信仰就不能活得好？搞笑吧？”

“神創造世界創造人類是讓人類在世界上好好生活吧？維爾德強迫他們信仰神了還是怎麼的？而且你說偽善，你見過幾個人就說偽善？”

說到這裏，鄒凱緩了口氣，搖了搖頭：“維爾德創造你的時候是怎麼教你的，沒救了簡直。”

巨龍怒氣沖沖看着鄒凱，不難想像如果不是它整個身體都被山石壓着，它已經爬起來吃人了。

“我遇到過一個人。”鄒凱語氣又緩了緩，說到，“她可以不問來處的收留一個落魄的人，可以接受不同的思想卻不動搖自己的信念，最大限度的對別人好——不，不只是人，即使是一棵樹她也會憐憫，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想的都是別人。為什麼這樣的人不能是維爾德大陸的主人？”

巨龍閉上了眼睛，沒有答話。

許久之後，巨龍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微弱，見巨龍沒有再說話的意思，鄒凱搖了搖頭：“走吧。”

“你等等。”巨龍此時卻睜開了眼睛，叫住了鄒凱。

“還有什麼想說的？”鄒凱回頭問。

“你過來。”巨龍說。

“凱老師！”麥爾擔心的小聲喊了一聲。

鄒凱看看巨龍，走了過去。

巨龍伸長了它現在唯一能動的脖子，夠到一棵樹旁，用嘴唇從樹上摘下了一顆綠色的發光果實，然後送到鄒凱面前。

鄒凱伸出了手，那顆果樹落到了他的手上，做完之後，巨龍閉上了眼睛，再沒醒來。

就在巨龍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山谷里突然飛出了許多的小精靈，那些小精靈在湖水之上徘徊，整齊的唱起了一首誰也聽不懂的歌。雖然歌詞不屬於他們知道的任何一種語言，但那歌聲中所傳達的悲傷以及懷念清楚的傳到了每一個人的心裏。

在晨曦之中，湖邊結出會發光果實的樹木都消散成一片片的光斑，在湖水上盤旋一圈之後一齊湧入了巨龍的身體。巨龍的身體被這突如其來的光亮照成了白色，最後巨龍的身體也跟着化為白光，原本覆蓋在巨龍身上的巨石突然凹陷下去，白光從石縫中溢出，又匯聚到一起，如一道迅猛的水流一般湧入了鄒凱手中的果實里。

白光太過於耀眼，鄒凱不得已用手擋住了眼睛，當光都消失之後，鄒凱手中綠色的果實已經變為了黃色，上面還有清晰無比的花紋，那花紋和巨龍遞給他們看的不滅燈一模一樣。

“這……”弗斯呆愣片刻，突然大叫起來，“不滅燈！這才是真正的不滅燈！”

鄒凱手裏拿着不滅燈，心情突然變得沉重，他也不知道這份壓抑的心情從何而來，又覺得憤怒無比，憤怒得希望所有人都去死。

“凱、凱老師！”見鄒凱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麥爾問他，“你怎麼了？”

鄒凱回神，平復了一下心情，搖了搖頭：“沒事，走吧。”

“等等，你是不是應該讓凱德幫你醫治一下？”說話的是斯特。

鄒凱看了看凱德，搖了搖頭：“算了吧，他應該很累了，先休息再說。”

他們一路往回走，鄒凱和凱德走的最後面，麥爾一開始還有些擔心，跟着鄒凱，但看鄒凱很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就沒有過去惹他煩心。

“心情不好？”走了一半，凱德突然問鄒凱。

鄒凱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巨龍的意識影響了你。”凱德說。

“大概是吧。”鄒凱疲憊的揉了下頭，“我感覺頭更暈了，不知道它哪裏來的這麼大的悲憤不甘，維爾德是虧待它了嗎？”

“或許只是和維爾德吵架了而已。”凱德笑了笑。

鄒凱覺得這個理由簡直莫名其妙，本來想罵凱德亂開玩笑，又突然發現自己這火來得莫名其妙，只得盡量心平氣和的說：“算了，你別和我說話，我怕我罵人。”

於是凱德也沒再說話。

沒過多久，走在前面的麥爾突然回頭很認真的喊了一聲：“凱老師。”

“怎麼了？”鄒凱抬頭看他，除了一開始拜師的時候這孩子對他比較尊重時叫他凱老師，後來就沒怎麼叫過，後來叫要麼是在人前，要麼是有事。

麥爾下了什麼決心一般，堅定的看着他：“如果下次我有什麼危險，凱老師不用管我！”

鄒凱聽完，不由得笑了，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麥爾卻急了：“凱老師，如果不是我你不用受這麼嚴重的傷！”

鄒凱想了想，還是說了：“你想得倒好，你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我有臉回沃麗吉嗎？”

麥爾愣了一下，似乎有點想不通，自己糾結去了

一行人回了營地，收拾收拾之後，凱德給沒人都用治療術治療了一下，那些細小傷口幾乎立刻就痊癒了，但他唯獨沒給鄒凱治療。

麥爾不解的去問凱德，凱德搖了搖頭說：“我治不了。”

“為什麼？”麥爾不懂，明明他治療了他們所有人的傷啊！

一旁的普瑞斯卻想到什麼，猛然抬頭看凱德：“你是說——”

凱德點了點頭。

普瑞斯扭頭去看鄒凱，滿心的不可置信：怎麼可能！這個人怎麼可能是神使！

作者有話要說：等會兒會修改一下前文，不是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