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烤全鹿
不僅是天亮了,他們還走出了沼澤,此時處於谷底的樹林之中。
或許是因為山谷里陽光較少,谷底的樹木都沒有蒼勁之感,每一棵都長得細而筆直,樹身上長着青苔或者其它的伴生植物,看上去青翠欲滴。
樹下鋪滿腐葉,踩上去鬆鬆軟軟,一不注意就有可能陷下去,樹下的灌木都長得低矮而幼嫩,分佈也不多,許多腐葉地面□□在外。
樹林裏的路走起來比沼澤更為艱難,時不時灌木動一下就讓人心驚膽戰,怕裏面冒出什麼兇惡的野獸來。好在他們走了半天平安無事,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也還算順利。
中午的時候,吃過了飯,普瑞斯憂慮的看着前路,靜了片刻,將人都喊到一起,慎重說:“前面到了精靈的領地。”
此前普瑞斯介紹死亡之谷的兇險的時候就提過,不過那時候要說的東西太多,也就一筆帶過,並沒有細說。
在維爾德大陸上也有關於精靈的傳說,說他們是自然之靈,居住在世界之森深處和盡頭之海海底,擁有聖潔美麗的外表和純潔善良的心靈。
維爾德大陸上有沒有這種傳說中的生物很難說,但在死亡之谷卻有着和傳說中的精靈差不多的生物。在進入死亡之谷里的大魔法師的筆記里,他就將它們稱為了精靈。
對於精靈那位大魔法師並沒有描述太多,只說他們容貌美麗,如夢境一般讓人迷醉,卻危險異常。
“寫到精靈時魔法師滿是讚歎的口吻,所以我記得很清楚,但他只說了他們非常危險,並沒有具體說是如何的危險,我們只有自己小心。”普瑞斯王子說道。
眾人都點了點頭,表情無一不有些沉重。
不,有兩個人例外。
凱德似乎完全沒有聽普瑞斯在說什麼,他的注意力沒有放在普瑞斯身上,也就無從沉重。
鄒凱卻是在想所謂的“美麗又危險”指的是什麼,他第一個想法就是吸人元氣的妖精,一場艷遇送掉性命。而且從那位大魔法師語焉不詳的描述來看,還真有可能,畢竟這個世界的人還沒開放到能把艷遇寫到傳給後世的筆記上,也就只好一筆帶過。
既然那位大魔法師對精靈很是讚歎,那精靈應該是長得非常的美麗,可能看人一眼魂就沒了,而他可能就要親眼看見這種只有傳說故事裏才存在的美麗,還很有可能與其來場艷遇。
如此一想,鄒凱心裏詭異的有些期待起來。
但事實和他的想法總是大相逕庭。
晚上的時候,他們獵到了一頭白耳鹿,德勒興沖沖的說他來烤,他年輕時也去森林裏打過獵,有烤白耳鹿的經驗。
鄒凱一想自己也沒有烤一整隻鹿的經驗,一點頭就讓德勒來。
結果不到半個小時德勒就說烤好了,鄒凱一看,鹿的表面有些糊了,然後看鹿的身體裏,發現還有血水在滴。
“你這是幾分熟?”鄒凱看了那白耳鹿幾眼,忍不住問了句。
“嗯……”德勒思索了一會兒,鎮定說,“全熟。”
“那就吃吧,你吃裏面我吃外面。”鄒凱說著,找菲斯特借了大劍,將整個白耳鹿都放到地上,對半剖開,露出裏面沾着血水的排骨。
“這不就是這麼弄的嗎,我老爸的老爸就是這樣做的,還有什麼不對?”德勒也聽出來了鄒凱的話外音,他嘀咕了幾句,然後指着白耳鹿說:“好,凱你來!”
鄒凱毫不客氣的揮着大劍將整隻白耳鹿分成了小塊,然後直接架在大劍上開始烤,他一邊烤一邊還往肉塊上塗抹一些草汁,那是他這幾天總結出來的可以做香料用的幾種魔法植物。
這一烤就烤了兩小時。
鄒凱只烤過燒烤,對於這些比大腿還大的肉塊毫無經驗,他就跟着自己感覺來把握火候。他對於火候這方面還是比較有經驗,最後烤出來的白耳鹿肉表面鮮紅,“嗤嗤”往外冒着油,一看就讓人食慾大開,且因為他塗抹的魔法植物的原因,還沒吃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
但他們還沒吃,這股肉香首先吸引來了一批野獸。
那是一群通體紅色,半人多高的狼,數量不多,只有十幾隻,但一隻隻眼神兇惡,盯着他們就是在盯着一盤豐盛的晚餐。
“火狼。”被眾人包圍着保護起來的普瑞斯王子快速的解釋,“爪子上帶火,體積較大,其他地方和普通的狼沒有差別。”
菲斯特點頭說:“明白了。”
然後他率先抽回火上的大劍,向頭狼一劍斬了過去。
隨着菲斯特大劍一揮,麥爾的冰錐也跟了過去,這幾天在凱德的指導下,麥爾的法術有了長足的進步,此時冰系法術一出,帶起一片小範圍內的風雪。
火狼雖然體型巨大,但反映異常敏捷,頭狼斜斜一跳,避開了劍光和冰錐,對着幾人齜牙怒視,卻謹慎的沒有上前。
狼沒有過來,菲斯特也沒有貿然上去,他和頭狼對峙了片刻,將大劍往地下一插,眼睛盯着頭狼,那目光如有實質,生生將頭狼盯得退了一步。
麥爾看那幾匹狼向後退,立刻向前踏了一步,對着頭狼又還是吟唱術法。麥爾到底太年輕,戰鬥經驗不足,他往前一步正好到了狼群的一撲之地,菲斯特的“回來!”兩字還沒喊出口,旁邊一匹狼已經向麥爾撲了過來。
火紅的四肢巨大而健壯,張大的狼口裏露出鮮紅的舌頭與鋒利的犬齒,麥爾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撲嚇得咒語都沒念完,雙腳定在原地,完全忘了動彈。
菲斯特極力揮劍向前,賽肯德等人也紛紛衝過去,但他們都沒有凱德快,在狼撲向麥爾的一瞬間,凱德就已經出手,一股強大的氣流裹夾着風雪將半空中的紅色巨浪生生橫掃出去,被冰雪氣流殃及到的其他火狼也被逼得後退幾步,慢得直接被掀翻在地。
麥爾頓時安全了,他驚嚇未定,先感嘆起來:“好厲害……”
還沒感嘆完,鄒凱一手勾着麥爾肩膀一路將他拖着走,麥爾被觸不及防的一拉,重心不穩直接摔在鄒凱身上,毫無反抗能力的被他拉走了。
“等等,凱你做什麼,我要去戰鬥——”
鄒凱放開了他,麥爾的喊聲突然停了,他愣愣看着鄒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鄒凱此時臉色有些發白,嘴唇綳得很緊,眼神有些可怕。
“你說你要去做什麼?”鄒凱放下麥爾,盯着他,“要去戰鬥?”
“不、不去了。”麥爾被鄒凱嚇了一跳,連忙擺手。
被凱德風暴吹飛的狼群都爬了起來,很是忌憚的看着凱德,不甘心的徘徊了片刻,大概是自覺實力懸殊,不能在凱德手中搶到食物,只得紛紛退去。
狼群一走原本在外圍和狼群對峙的幾個劍士都鬆了一口氣,鄒凱瞥了他們一眼,說:“現在狼都跑了,你要不要追上去?”
“不……”
“你不是很能幹嗎?你一打十怕啥?不就幾匹狼而已,你就揮一揮手的事對吧?”鄒凱看着麥爾,“我們都靠你穿過死亡之谷,你怕什麼?你把狼追回來我們晚上還可以加一餐,你去啊!”
麥爾被鄒凱說得有些手足無措,幾乎都要哭出來,但少年人的血性是不允許他哭出來,他只得憋着一口氣,良久之後,才說出幾個字:“我錯了,對不起。”
說這幾個字的時候麥爾已經做好了繼續被諷刺的準備,他知道剛才是自己不對。他這幾天法術進步之後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剛才如果不是凱德反應得快,他大概已經被那匹狼一口咬斷了脖子。鄒凱是在擔心他他知道,雖然他擔心人的方式有些特別。
雖然他還是個少年,脾氣很大,但他也能感受到他人的善意。
而凱老師會說什麼?“你錯了,你哪點錯了?我怎麼不知道?”或者“對不起,我哪敢讓您道歉啊?”。
然而鄒凱卻什麼也沒說,聽到麥爾的道歉,他嘆了口氣,拍了拍麥爾的頭,語氣緩和下來:“下次自己小心點,別以為每次都有人救你。”
“我、我知道了!”麥爾差點又要哭了,被鄒凱難得的溫柔弄得又驚嚇又感動。
看到鄒凱訓完小孩子,普瑞斯王子立刻笑着招呼:“吃飯吧,小麥爾不也沒事,別對小孩子發火。”
麥爾已經不止一次說過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但是現在這話從普瑞斯王子口中說出來,他卻無從反駁。
白耳鹿被烤得鮮紅油亮,和德勒之前烤的有天壤之別。為了緩和氣氛,德勒讚歎着說:“就是和我們做的不一樣,烤個肉都能烤出這麼多花樣來,年輕人,你前途無量啊。”
“還行吧。”一說到烹飪相關,鄒凱立馬換了個人,侃侃而談,“烤得不夠好,表皮不夠脆,剛才你把皮烤焦了,補救不回來,口感差了太多,不過畢竟是第一次,以後改進!”
聞言德勒抱着一塊白耳鹿的排骨,默默轉身背對着鄒凱吃起來——他深刻意識到自己說那話來活躍氣氛就是個錯誤!
吃飽喝足,幾人簡單收拾了下就地睡下。
今天是鄒凱守上半夜,他們一開始是幾位有經驗的劍士守夜,後來鄒凱覺得不妥,因為斯特受傷,三人守夜就要有人差不多一天一夜不睡,太過於勞累,就提出除了傷患的和小孩,都要守夜,幾人也同意了。
他們現在走到了樹林裏,死亡之谷里月光本就不容易照進來,此時被樹葉一遮更是一點光線都沒有。死亡之谷里陰暗潮濕,根本找不到乾燥的枯木,不過凱德在他們營地中間留了一團火,藉著火光倒是可以勉強的看清四周。
入夜有些冷,鄒凱往火焰那邊移了移,一邊烤着火一邊思考着各種菜色在這邊世界還原的可行性,用思考來抵抗寒意與睡意。
長夜漫漫,鄒凱腦子裏過了無數道菜,在他想到梅菜扣肉好吃但是這個世界竟然沒有鹹菜簡直差評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陣飄忽隱約的歌聲。
那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用溫柔甜美的嗓音唱着聽不懂的歌詞,調子宛轉悠揚,在這寂靜的黑夜裏既讓人毛骨悚然,又讓人莫名感到了一陣輕鬆愜意。
鄒凱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發現那裏亮起了一絲綠光。樹木間的那一點綠光如螢火一般飄忽不定,時隱時現。
鄒凱盯着那點綠光看,忍不住認真去聽那歌聲,想聽得更真切一些,而那綠光卻在慢慢變大。
它離他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