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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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個月後她才隨項目組回來。
蘇父得了消息,一早趕去車站接女兒。項目組組長打趣她:“小學生郊遊回來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可卻是緊緊地挽着父親的胳膊,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而出。
回去的路上老父問她吃得怎麼樣,住得慣不慣,又說她瘦了。她直笑:“這次回來見誰都說我長胖了呢。”去的那個城市是有名的小吃天堂,像是她這樣鮮少吃零食附餐的人都抵不住誘惑。
從行李里翻出一袋袋的當地特產,蘇父一邊整理一邊說她浪費錢,可是臉上卻是有掩不住的喜色。
洗去一身的疲憊,她搓着頭髮回房。房間裏的仍保持着她離去時的模樣,不過放在窗檯處的水仙花已經謝了,只剩個光禿禿的杆子,看着有些蕭索的意味。
突然便想到那個男人。
那日的電話后他便沒有再聯繫。雖然陸雲德告訴她會把他‘解決’掉,可是她並不放心。
誠然陸雲德的能量遠在他之上,但是她不會將陸東躍想得那麼簡單。他曾那樣志在必得,被人橫擺一道后又怎麼會輕易罷休。
結束通話后她也曾惴惴不安,生怕他找到家裏去。別的沒有,只消他在父親面前胡言亂語幾句,她的生活就會天翻地覆。可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動靜,安靜得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或許就到此結束了,就像那個連誓言也沒有的荒誕婚姻,輕忽得像是午後的雲,一陣風吹來,瞬間消散得乾淨。
幾天後是國際婦女節,公司通知女員工放假半天,下午開茶話會。辦公室里的女人們一下就炸開了:“放假就乾脆點放嘛,開什麼茶話會。”有假期都想自由安排,誰喜歡集體排排坐吃果果的活動。
大約是反應得厲害,上午臨下班的時候又通知說茶話會取消,就放半天的假,並加一張購物卡。
辦公室里頓時一片歡呼,已經有人打電話去預訂包廂唱歌,“小蘇,一起去,不是剛拿了出差津貼么,好好享受一下。”她正想說好,可手機卻適時響起,那許久未聞的旋律讓她立即改了口。
陸東躍的車子仍舊停在以前來接她的地方。
今天是陰天,厚厚的雲層在天空上緩慢地移動,陽光無法穿透它,於是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種晦暗沉悶的氛圍中。
他陰鬱的眉眼在看到她時有了一瞬的放鬆。白色襯衣、黑色長褲,外面一件米色的長風衣,腰間的束帶紮緊勾勒出纖細的線條。本是很普通的OL打扮,不過頸間多了條色彩鮮艷的絲巾,使得原本單調的搭配變得明艷生動。
她走得不緊不慢,看到他的時候神情也沒有什麼變化。她看他如同看一個站牌、一張廣告招貼紙,平淡而沒有意義的眼神。
他們來到最初見面的那家咖啡廳。
時間沒有過去多久,這間店裏擺設佈置都沒有變,吧枱轉角放的那個木桶裝飾甚至連位置也沒有移動。
他們坐在原來的位子。
不過送上檸檬水與餐單的服務生換了新的面孔,熱情地推銷起店內的新產品。待服務生點完單離開后,他們之間便只剩下可怕的沉默。
陸東躍先開口,“我要被外派了。”這是他父親施壓的結果,也是惹得父母之間爆發衝突的起因。原本陸東躍在現在的職位上再做足兩年,只要經過內部考核便可以順理成章地擢升。但是陸雲德這次是鐵了心要讓他受到教訓,父子倆拉鋸的結果是老頭子動用關係將他掛職外派。
雖然外派后回來的提升會更加迅速順利,但是外派的地點卻是條件艱苦且形勢不太穩定的偏遠地區。陸夫人知道後顧不得夫妻倆還在冷戰,和丈夫大鬧一通,指責他無情冷血。陸雲德就駁斥她是無理取鬧,年過半百的老夫老妻吵得眼紅脖子粗。
陸雲德最後還是撂話,外派是鐵板釘釘子的事了,誰也改不了。並且,在外派前他必須將離婚手續辦了。
“我不奇怪我父親會這麼做,從他知道這件事的來朧去脈時,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陸東躍說道,“離婚的主意不會是你先提的,你那時根本不會想到。”
“我要離婚。”
陸東躍深深地看她一眼,說:“你就討厭我到這種程度,非離婚不可?”
“這場婚姻本來就是個錯誤,你心裏清楚我會為什麼會簽字。不要擺出這樣的面孔,你不是一無所知,你不過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忽地笑起來,“自欺欺人?我確實是,而且以後還要這樣繼續下去。”他看着她纖細光潔的手指,說道:“我還沒給你買戒指呢。”
她蹙起眉頭。
他像是自言自語,“你看,我們都結婚好些日子了,我連戒指都沒給你買,真是太不像話了。你下午不是放假嗎?等會兒我們去挑一個。揀你喜歡的買,別給我省錢。”
他這樣自說自話,她有些毛骨悚然。
“陸東躍,你再這個樣子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她抓起手包起身要走,卻被他一把拽住。她險些失聲,“你放開!”
聽到動靜有不少人往這邊看來,陸東躍笑了笑,挺無所謂的模樣,“你想讓別人看免費的戲,我不介意。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坐下來,趁我還能好好和你說話的時候。”
他的目光太過懾人,她深呼吸一口,坐了下來。
“讓你失望了。不管是外派也好、撤職也好,無論我父親怎麼做我也不會同意離婚。你也許覺得他有能耐可以私下將這婚姻關係撤銷,也許他是當面和你保證了這個,不過我告訴你這根本不可行。”他的聲音里略略上揚,帶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你們想都不要想。”
未料到他的態度這樣堅決,她有些泄氣,“你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勉強來的婚姻不會幸福。”
他看着她,那眼神像帶着善意的嘲笑,又有些寵溺的無可奈何,“是不是我現在發什麼誓,你也不會相信?”不待她回答便說道:“的確,誓言是最不靠譜的東西。你那時也和我說,你什麼也都願意做的。”
她咬緊下唇,“你今天叫我出來就是為了羞辱我,是嗎?”
“當然不是。”他說,“我想問你,你願意不願意跟我走?”
如果不是對這個男人有所了解,她一定會認為他精神錯亂了,“跟你走去哪兒?”
“外派的地方,我會為你安排工作。”等到任期滿,我們再一起回來,他看着她,“新婚夫妻兩地分居也太不像話了。”
他才是越說越不像話!
她氣得發笑,“我以為在你外派前就會辦妥離婚手續。”她咬着牙,表情都要扭曲了,“陸東躍,我要離婚!你聽清楚沒。”
“你要是不願意跟着我外派,那我就努力爭取留下來。”他像是將她的話過濾了,“大不了去求求老爺子。”
她認定他的精神狀態出問題了,這時也不管別的站起來就要走。他仍然先前那樣將她拽住,她想要掙脫可是腳下卻突然一滑,整個人就撲到他身上去。
賤人使陰招。
她被他箝制在懷裏動彈不得,連嘴巴都被他捂住。他們離得這樣近,她甚至能看到他瞳孔中倒映着自己滿是驚恐的臉。
只是他們坐在這樣的位置,光線與角度將他們的動作變得曖昧,就像是尋常打鬧的小情侶一般。
他說得異常緩慢,“我知道你無時無刻都在想着怎麼擺脫我。可是我說過,我可以為你容忍一切、妥協一切,只有這個不行。想要離婚,除非我死!”
在那一刻她確實連殺人的心都有。但是她現在處在弱勢,被他脅持着無法動作。即使是在這樣的公共場合,她的心中仍充滿了恐懼。
陸東躍看着她眼裏的情緒變化,將她拿捏得恰到好處時驀地鬆開手。她這時坐在他的內側,想要逃走絕不容易。
他今天的表現如此詭異,沒有章法的出牌,近乎神經質的臆想自語。她深深懷疑是不是陸雲德的施出高壓手段將他逼成這副德性。
正在她苦惱如何脫身時,陸東躍突然問她:“你最近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沒有。”
他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那天,我沒有做措施。”面上浮起赧色的同時也隱隱有期待的喜悅,“要是有了孩子……”
她聽不下去,打斷他:“不會的。我再怎麼蠢,也知道買盒事後葯,以免後患。”
他像是被迎面潑了桶冰水,整個人都凍住。
她輕淡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惋惜,又能聽出分明的惡意,“沒能如你所願,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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