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偷天換日(三)
秦柯一把拉過柒可可,用力把她推進‘那片光’里去,可柒可可一看她要鬆開繩子,就立刻揮着兩隻手急匆匆去托那扇‘牆門’。
“一起離開!”
柒可可定定地看着她,牆體的重量她一個人承受不來,秦柯又不得已重新拉起繩子和她一起承重,她的肘部已經有了淤血。
“你鬧什麼?!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出去么?”
秦柯怒目而斥,柒可可則毫不猶豫地回瞪過去,“怎麼不能!怎麼就不能了!”
“就我這個樣子?”秦柯無奈,眉頭皺成一團麻花,“柒可可,你想讓我傳染給多少人?你還想讓多少人跟我一樣不明不白得上這樣一種病?”
秦柯指着自己的傷口,她的小腿,腳踝還有手臂都還在流血呢!這樣出去,很難說不會傳染到別人,傳染一旦大範圍擴散,後果不堪設想!
“那你可以把傷口多包幾層啊!”
柒可可試圖用肩頸去頂這扇牆‘門’,她的手顯然已經承受不住了,“秦柯,你能不能不要固執了,又沒有人會變態到看你流血受傷一定要跑過來碰一碰,我們不是在水裏,陸地沒有鯊魚!除了凱瑟約仁沒有會嗜血的!”
“就算沒有也不行!”秦柯怒目而視,“你還有閑心說笑?我讓你去強尼家自有我的用意!你別鬧了!”
“我沒鬧``````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強尼家的地下實驗室有一批還沒成形的病毒和疫苗,我要你趕在凱瑟約仁發現它們,找到它們之前看住它們!你記住,一定不要隨隨便便露頭——”
“你——”
“你聽我說完!只有我去接你才可以,換做其他人去的話你要確認他們身後有沒有跟着凱瑟約仁。或者是凱瑟約仁的人!——嘖,說話啊!你怎麼這麼磨蹭,記住沒有?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夠了!”
秦柯急的直跺腳。臉快憋綠了,牙齒咬的‘咯嘣咯嘣’的響。
“我``````那你自己為什麼不去?”
“我不是說了么。我這個樣子沒辦法出去,而且這裏還有卡斯拉,有可松,還有那個無緣無故被牽連進來的人!我怎麼能一走了之?”
秦柯說著目光轉向地上躺着的文思傑,他應該是這裏最無辜的受害者。
“柒可可,你希望他們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死亡’么?”
“當然不!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柒可可狠狠地搖頭,“但是你老是告訴我,你是不是為了支開我才這麼說?你。是不是怕我留在這裏等死,才支開我?就像你一直以來扮成我一樣,只是為了保護我。”
``````
“如果你發現強尼家沒有那些東西你還可以再回來找我!就算我真的要支開你,你還可以再回來!”
“那樣的話我支開你也沒用不是么?”
“這次我沒有必要那麼做,你覺得不對勁再原路返回就好了!或者你打個電話給高程讓他抓你回來!”
``````
“柒可可,你再不走,時間就不夠了!”
``````
“好!那我走,不過——”
“走!快走!”
——
“他們有什麼動靜么。”
“暫時沒有。”
柒可松笑着倒了一杯咖啡來,依舊那麼紳士,他看了一眼還閉着眼睛的喬治。小口小口的咗着,咖啡冒着熱氣兒,升騰到空中。
——
四方形的陰影蓋住光面。牆門與牆面再次契合,一張剛剛結好的蜘蛛網擠進了牆縫,地下室似乎再無生機,一片死寂。
“你把她支走了,時間這麼短,你打算做什麼,咳咳——”
卡斯拉意外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他動作緩慢,骨骼摩擦時的聲音像極了秦柯剛剛咬緊牙齒時發出的。
秦柯苦笑着轉頭看向卡斯拉。不言也不語。
“還愣着?快幫我解開吧!”
卡斯拉舉起被捆住的雙手,嗓音黯啞。“我換種問法,你能做什麼?從這兒到強尼家。就算以她現在的的體力,來回來去就算是徒步,三四個小時也足夠了。”
“三四個小時——那我也足夠了。”秦柯利落地幫他解開繩子,“什麼時候醒的。”她很平靜的問。
“早就醒了,剛剛聽你們講的那些,想不醒都難。”
“你——都聽到了,也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我不知道的,但至少剛剛你們說的,我一字不落的聽到了,也都知道了。”
卡斯拉輕嘆口氣,抖一抖已經成段兒掛在身上的繩子,他扶着秦柯站起來,兩人默契一笑,走向剛剛凱瑟約仁和柒可松欲拿走的那隻黑色皮箱,皮箱上掛着一隻密碼鎖,這把鎖的表面已經生了銹,地面周遭有些水漬,在箱子的斜後方立着一本曲譜集。
“我還記得——”
“我記起來了!”
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
“什麼聲音?!”
凱瑟約仁猛地睜開眼睛,從椅子上驚起。
“沒什麼,室內太黑,剛剛嚇着可可了。”
柒可松的手一緊,掌心捂緊了耳麥,不讓聲音再漏出來,好在,屏幕還是漆黑一片,凱瑟約仁什麼也看不見。
``````
“小聲點!隔牆有耳!”
秦柯像是跟柒可松有心電感應似的,下意識地去捂卡斯拉的嘴。
“知道了!”
卡斯拉蹲下身,打算伸手去拿那本譜集忽地被秦柯打了手,“戴手套。”她遞過來一雙白色的醫用手套。
“這也是柒可松塞給你的?”
“不,這``````是我平時自備的。”看到卡斯拉猶疑的眼神,秦柯再次做起解釋,“不用懷疑,也不用這麼看着我,我事先並不知情。自從染上這個病之後,就再也不敢亂碰亂動什麼東西,也不敢輕易讓別人接近我。呵呵,恐怕這就是所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所以你的井繩,就是一副手套?”
卡斯拉揚揚手裏的白手套。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能開玩笑?”秦柯心裏一輕,點頭回應着笑笑,看卡斯拉還在笨拙的戴手套,她便先伸手去拿那本曲譜,順勢翻找起來,“一看你就不常用。雖然是探長,但是平時很少出外勤吧?``````嗯,就是這本,剛剛我在遠處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很熟悉,不過沒看清。”
“我怎麼不常出外勤,只不過取樣是法醫的事,我不負責他們的工作。”
卡斯拉把曲譜拉到兩人中間,秦柯剛好翻到《梵高先生》那一頁,右下角還殘留着當年凱瑟妮娜折過的小角,書頁上,還有曾經熟悉的味道。
《梵高先生》
誰的父親死了,
請你告訴我如何悲傷。
誰的愛人走了,
請你告訴我如何遺忘。
不管你擁有什麼,
我們生來就是孤獨。
讓我再看你一眼,
星空和黑夜。
西去而轉折的飛鳥,
我們生來就是孤獨,
我們生來就是孤獨。
``````
“秦柯,其實每次聽你電台里提到梵高,我腦海里想像的畫面並不神秘。”
“哦?”
“其實就是一個孤單的身影,雙手插在口袋裏,低着頭,默默走路的男人,從不留意別人的目光,從不說話,也從來不捂着那隻包着紗布的耳朵,我相信他一定是擁有一副寧靜帶着穿透力的嗓音,就像柒可松一樣,只不過他的那隻耳朵是掩耳盜鈴被自己捂住了。”
卡斯拉的表情很是滑稽,他捂住耳朵,做疼痛狀。
“你這樣會讓我想起顧瀟。”秦柯默默閉上眼睛,“他以前也是這麼逗我笑的,只可惜他也是個騙子,都是騙子。”
“好了,不想那些了。”
卡斯拉輕拍着秦柯的背脊,對他來說,秦柯應該有着某種不同的意義,不同的親切感,當年他住在柒可松家走投無路的時候,秦柯對他事無巨細的照顧他恐怕死都不會忘記,就在柒可松逃婚那天,秦柯整個人崩潰的狀態他是見過的,是心疼的,抑或對卡斯拉而言,這份在異國他鄉的溫暖也可以稱之為喜歡,對秦柯,他是有過那麼一絲絲喜歡的。
“從小我就看着我父親親手掐死我母親,我曾經發誓長大以後要替我母親報仇,長大以後,當我真的殺了我父親,我卻發現這其實並不是一種報仇的方式,反而更加折磨自己,我報復的只是自己罷了,而且,我知道喬治他是愛我的,只是內心深埋的陰影讓我一直無法真正的接收他對我的好。”
“所以呢?”
卡斯拉認真地看着秦柯,瞬也不瞬,“所以我理解你,我知道你恨柒可松,但你有多恨,心就有多掙扎。我都懂,只是我一直沒機會告訴你,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最有效的安慰不是講道理,而是共鳴。”
``````
“呵呵,你現在的中文練得真不錯。”秦柯的眼淚突然滾落下來,順着臉頰滴落下巴,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
“你怎麼了?”
“卡斯拉,其實我本來是想拉你一起死的!”
“什麼?”
“呵呵,卡斯拉,你走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