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迷路
是男人就不該這麼坐等別人給飯吃!!
意識到這一點的白黎忽然醍醐灌頂,匆忙把兔頭啃了扔進垃圾桶,鑽進廚房拿了兩個宋凱文買菜用的編織袋小心收起來,然後戴上耳機按照宋凱文所要求的窩在沙發里認認真真的學唱那些現代歌曲。
西落西山,天色漸漸轉暗。
宋凱文還是沒從書房出來,白黎從熟悉了一下午的歌曲旋律中抬起頭來,脫下耳機扭了扭因為長期專註姿勢而有些酸疼的脖頸,然後推開書房的門悄悄看了一眼,確定宋凱文這會兒正忙得不可開交。
他便放心大膽地帶上玉笛,就着夜色翻出了陽台。
那是好幾天前的事兒了。
苗家弟子天生自帶了能尋找到野外毒物的特殊技能,那天宋凱文答應他可以在陽台上放東西之後他就在這座城市中徘徊了一遍,然後就跟那天降寶庫似的,被他成功發現一處生長着許多毒蟲毒草的郊外。
當天就讓身上帶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蠱蟲們吃了個飽,還帶回了好大一捧。
吃得多,長得快。
沒多久呱太媽媽跟呱太爸爸就恩恩愛愛地在宋凱文家的魚缸里播下了一大堆愛的種子。
呱太家族一增員,白黎帶回去的那些毒物毒草就跟點了作弊器的消除遊戲一樣刷刷刷眨眼就沒。
也是時候該補點存貨了。
順便再帶點回去弄幾個花盆在陽台上種起來。培育點新的蠱蟲什麼的,說不定還能發展下副業另闢蹊徑,開創我國一代農貿發展的新面貌……
還挺帶感的嘛!
白黎不着四六的暢想着無限美好的未來前景。
然後一個不留神就……飛偏了。
……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在c城這樣魚龍混雜的大城市裏,每天晚上大街小巷都會悄悄滋生出一些青天白日無法得以窺見的陰暗。
白黎此刻安安穩穩地踩在一棟廢棄大樓頂端裸露出來的一截鋼筋上,用一個相當悠哉的表情保持了這個姿勢蹲在上面許久。
認真地思考着他準備要去的那個目的地的具體方位,被他扔到腦海里的哪個邊角旮旯里去了。
說好的天資聰穎被狗吃了嗎?
並沒有,少年只是單純的不認路而已。
雖然這理由說起來好像也沒什麼可值得得意的。
忽然。
白黎眉頭狠狠一皺,習慣性更着風帶來的氣味尋找路徑的少年這一次卻從他身邊空氣當中嗅到了一種十分熟悉,但令他非常厭惡的味道。
不認路的·狗鼻子·白黎想也不想就順着那種味道凌空躍下,一路拐進了廢棄大樓的底層。
這破破爛爛的地方到處都是碎石瓦礫。
結構脆弱的他走幾步就能感受到頭頂天花板的石灰粉在唰唰往下掉。
“呸!”
白黎聳了聳被空氣中的粉塵刺激到的鼻子,張開嘴就要響應大腦組織的號召打出一個響亮的噴嚏來——“啊……”
一隻帶着淡淡煙草味道的大手就跟掐好了時間似的猛地出現在他臉頰一側!
然後一把捂住了白黎那幾近獲得解放的口鼻!
在白黎錯愕到一時忘記反抗的呆愣表情中,生生把那個噴嚏給他按了回去!
多麼殘忍!
白黎幾乎是兇狠地仰起頭,然後那副興師問罪的表情就這麼獃滯在了臉上。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
這張原本面無表情,在發現自己略帶茫然的呆愣之後立刻換上一副不耐樣子的俊臉很顯然屬於一位叫做‘邵鈞天’的雄性人類。
——怎麼到哪兒都有你呢?!!
這句話立刻騎着一頭草泥馬奔騰的出現在白黎腦中。
邵鈞天垂下眼,淡漠地凝視着他:“你在這裏做什麼?”
這句話難道不是我來問你?!!
“待會兒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出聲。”
男人滿滿磁性的聲音在他耳邊低沉地響起,那不容拒絕的口氣,令白黎下意識回了一句“啊?”
“不要說話。”
“……啥?”
“你的聽力有問題嗎?”邵鈞天的耐心似乎終於到達極限,他那縱使在黑暗當中也依然好看得讓人想一把扯下來帶回家收藏的嘴角勾起一個略帶嘲諷的弧度,“還是理解能力有問題,我最後重複一次,不要說話。”
白黎:“……………………”
老子前前後後總共才蹦了四個字,從頭到尾話最多的明明是你好么親?!!!
……
面對這位睜着眼睛說瞎話還一臉坦蕩絲毫沒有自覺的大爺,即使白黎心裏已經開始種起了羊駝。表面上卻依然順從了自己的理性,乖巧地閉上嘴不再發出聲音——他不認為一件多不必要的事情會讓男人認真地向他強調上第三次。
四周牆壁斑駁,瀰漫著一股裝修廢料和油漆的濃重異味。
讓原本是追尋味道而來的白黎情不自禁地聳了聳鼻子,這個如同貓科動物般可愛的小動作讓因為身高原因視線籠罩他上方的邵鈞天不易察覺地勾起了嘴角。
是錯覺吧。白黎開始了神遊。
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聖教村外那種噁心毒屍的味道。
那是大約一年前的事情。
原本只是成群結隊徘徊在村子外圍的毒屍們那天忽然像發了狂一樣踏破了他們的圍欄衝進村落中央。
當時白黎剛好在村子裏留守,立刻跟着師兄師弟們及時地把它們就地宰殺。
雖然沒有任何人員傷亡,但就在那些毒屍死掉的地方,留下了一種怎麼都清洗不掉的,應該是來自於它們血液里的,無比噁心的味道。
那段時間幾乎每個人都不敢靠近那裏,當天字面意義上“浴血奮戰”了的白黎更是在隔日被他師父從小溪里提出來,才不至於以被水泡得太久這麼一個丟臉的死法結束自己年僅十六歲的生命。
那種味道牽連着每一位當時在場的聖教弟子最深層次的厭惡和恐懼,白黎毫不懷疑就算隔了幾十年那些師兄師弟們成家生了娃,他們的兒子終其一生肯定也會在聞到這股味道的時候就有一種想把昨晚吃的食物從胃裏請出來的衝動。
回憶完畢。
他仰起頭,毫不畏懼地盯着以一種強大壓迫感籠罩在他頭頂的男人,用一種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清的音量道:“要我不說話,首先你得告訴我為什麼。”
邵鈞天飽含深意地挑挑眉,首先滿意於少年的識時務,繼而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在白黎就要因為遭受了這種不禮貌的對待而皺起眉頭的前一秒,把少年的頭往左邊輕輕扭了一把。
白黎順勢轉過頭去,然後驚訝地發現,那裏站着兩隊人。
在錯愕於自己是有多遲鈍居然沒發現有這麼多大活人在這裏之前,他更震驚自己剛才跟男人那一番吵鬧竟然沒有被他們發現?
這群傢伙才是貨真價實的耳朵有問題好么!
兩隊人馬清一色的黑衣黑褲,在這樣沒有燈光,只能憑藉滿月光芒依稀見物的夜裏,要不是今晚風有點大,他們發出的呼吸和心跳聲都一定像打鼓一樣響亮動人。
還沒有蠢到喪失理智的白黎用膝蓋骨都能想到這種環境這種場面特別是身後還有這位以未知理由出現在這裏的大爺……被卷進去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抬腿,走人。
來得及的話回家宋凱文說不定已經做好了宵夜等他。
沒有的話就跟他要五個鋼鏰去外面小賣店買個兔頭。真空包裝之後雖然口感有所下降,但勝在能隨身攜帶方便快捷想吃就吃!
然而這個樸實無華的願望在被身後的男人用他強而有力的臂膀一把拽住,並且輕而易舉的往回帶入一個結實而不失溫度的懷抱之後就破滅了。
白黎不出意外地回想起白天在那個奇怪的粉紅論壇上看到的回帖——“感覺可以一隻手攬在懷裏呢嘻嘻嘻嘻嘻”。
——這該死的一隻手就能攬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