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高娜的好奇心,從午飯過後就一直維持在一個極高的水平上。
這會兒就算在工作，她還是忍不住來回偷看,而且她的位置正好離老闆顧斌的辦公室極近。
公司估計要有大活動。不然場面也不會這麼大。最主要的幾個頭頭都到了,大概就是為了迎接曉暢的這位前男友。
透過玻璃窗看過去，老闆眉飛色舞的說著,其他幾個主管也時不時的說上幾句。最特別的就是安潔。雖然她平常看上去也挺嬌媚的，今天卻顯得格外騷氣。
不過這位前男友鍾先生，倒是基本上都處於沉默的狀態。模樣看上去挺認真,不時地點下頭,然後看一眼旁邊貌似是助理的金髮男人。而且這幫人看上去心情也都還不錯。
高娜忍不住喝口水再嘖嘖兩聲。這位鍾先生還真是變得快。剛才黑臉黑成那副德行,現在一轉眼就立刻又是副高大上的模樣了。
而且越看她越覺得曉暢哪能是人家的對手。沒被虐的體無完膚精神分裂就已經不錯了。而且剛才倆人那表情，看上去也不像是沒感情了啊。
高娜忍不住又喝口水嘆息了兩聲。
扭頭看看文曉暢所在的部門,嘆息聲又大了。
估計那丫頭這會兒又在拚命地裝淡定，然後死命的沒事兒找事做。以為埋頭苦幹，就能把什麼都忘了。
唉……
文曉暢不知道有人正為她發著愁。
她盯着屏幕上的ppt文檔已經很久了，明明是再拿手不過的工作，現在卻一點兒都下不去手。她知道自己怎麼了，她也想改，可她這會兒真的做不到。
她想知道他來幹什麼。也想知道他跟安潔在一塊兒幹什麼。他來這兒真的只為了工作？跟安潔之間真的只是工作關係？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她也不想這麼胡思亂想，可偏偏總止不住的往這些沒出息的問題上跑。
其實這些都跟她還有什麼關係呢？沒出息就是沒出息。
文曉暢消沉又焦慮的熬了一下午。
她總下意識的聽着外頭的聲音，想着他們什麼時候結束開會，想着安潔什麼時候回來。如果她人回來了，她又該怎麼辦。
生生的跟自己過不去了一下午，下班時間到了也不見安潔回來。
同事們紛紛打卡下班，文曉暢收拾完之後也跟着等在部門門口的高娜一塊兒走了出來。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老闆辦公室的方向，腦袋卻總忍不住跟她作對。
高娜看不下去了，直接開口跟她說：“你前男友早走了。”
文曉暢一愣，看了她一眼。
高娜接著說：“人沒待多大會兒就走了，後面還跟着個金髮高個兒。”
文曉暢點點頭，試着擠出個笑臉。
高娜卻嘆了口氣，拉着她走出了公司。
文曉暢到家的時候，時間還早得很。原本恢復的胃口，現在又丟失了。洗了澡之後，她就早早的睡了。只有把自己裹在被窩裏才能稍微覺得安全些。
她這會兒誰都不想面對，也什麼都不想再煩惱了。
計劃的挺好，只是在大腦這麼活泛的情況下，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的就歇息了。就算身體不動彈了，腦子還是會不停地運轉。
想想東，想想西。熬了四個多小時，就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就在文曉暢覺得是不是該吃個白加黑黑片的時候，門鈴響了。
如果說她對這個時候來人沒有預感的話，那絕對是騙人的。恍神期間，門鈴又響了起來。文曉暢的心臟忍不住加速，穿外套的動作卻慢了下來。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回他也是夜裏來敲門，然後不費吹灰之力的讓自己淪陷了。這回他似乎比之前更急了，按鈴的頻率明顯比那次快了很多。只是說來也詭異，聽着急促的鈴聲，她忽然鎮定了不少。
不過在打開門的前一秒，她還是深吸了口氣。
門還是那個門。一道門鎖，一道鏈鎖。
挨個開了之後，出現的人正是她預料中的那個。只是那表情和接下來的話，卻火氣十足。
“你連人都不看清就開門？！”
文曉暢愣愣的看着他，原本還存着的忐忑在這一瞬間全被別的情緒覆蓋了。看着他低吼的模樣，她忽然沉默的低下了頭，眼淚頓時堆滿了眼眶。
鍾凱皺着眉頭，也跟着看向她低着的頭，一句話也不說。
等怒氣平了一點兒之後，他才緩緩的伸出手，試圖讓她看着自己。
他有些欣慰這回她沒躲開自己，只是卻也不怎麼配合他，反而僵着身子就是不抬頭。
“曉暢？”他無奈地摸摸她的頭。
文曉暢這才掙扎着抬起了頭，一隻手撥開他摸在自己頭頂的手，另一隻則快速的擦了下眼淚。
“曉暢……”他低聲嘆息。想不到看見她哭，他心裏還是會隱約的有刺疼感。
“有事兒？”她聲音略顯沙啞的問他。
“我進去說。”
他極其自覺的想走進屋來，她卻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這樣不好，你直說吧。”
文曉暢虛弱的說著，眼神始終不對上他那雙眼睛。
“曉暢啊……”
鍾凱無奈的叫着她，試着擺正她的腦袋，讓她看着自己。可手還沒碰着她的臉，就被她用手擋了回去。
“你不說就回去吧，我要睡了。”文曉暢皺着眉頭，無力的說著。
鍾凱憋屈的收回手，出氣也粗了起來。
文曉暢等了他一會兒，見他還是這麼看着自己不說話，隨即丟下句‘再見’就要關門。
鍾凱怎麼可能會讓她如願。一個使力，門不但沒鎖上，他人也順帶着進來了。
砰地一聲把門關上，鍾凱皺着眉頭看着她。
“你看着我。”他握着她的胳膊，試圖擺正她的身子。
文曉暢卻始終都不願意去看他。即使身子正了，腦袋卻還是扭到一旁。
鍾凱忽然有些被她這模樣給弄笑了。
文曉暢眉頭一皺，難以置信的扭過頭來看着他。
“很好笑嗎？”
鍾凱一愣，有些不明白她忽然怎麼了。這會兒她睫毛上還帶着淚，眼神卻無比認真，甚至憤怒的看着自己。
他一時也不知道該答什麼，只能沉默的看着她。
文曉暢卻像是被激怒了似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你覺得我很可笑？！”
她原本咽回去的淚水，再次往外冒，即使看的出她已經很努力地剋制了，可那東西還是止不住的冒。
“曉暢……”他發覺自己真的看不得她哭，而且是這麼痛苦的哭。那感覺像是要絕望了似的，悲傷止都止不住。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受到了挑戰。跟不停地有什麼尖東西在刺他似的。
“你走好不好？我本來已經快好了。你不要再出現了好不好？”
“你別哭了。”
他聽不了她這種無助又悲傷的聲音，伸手試着替她擦眼淚。這回就算有她阻攔，他卻還是用力硬替她擦掉了，而且手也沒再離開她的臉。
她一直哭，他就一直擦。她一直拽他的手，他就一直使力把手繼續貼在她臉上。
“我要是不哭了，你能不能走？”她哽咽的問他。
“不能。”
他回答的極其平靜，手還不忘繼續替她擦着越掉越兇猛的眼淚。
文曉暢原本還只是流眼淚，到了後來情緒崩潰之後就大哭了起來。她不懂他到底想幹什麼。也討厭自己到現在還這麼在意他。她對他的情感太複雜。所有的委屈和難受，都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你走好不好？”她不停地哭着重複這句話，手也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就是連動都不動，甚至還伸手來抱她。
她氣的哭得更大聲，打得也更用力。他卻還是不斷的上前，緊緊的抱着她。
“你走！！”
“乖……”
她憤怒的吼叫換來的是他不斷的安撫。她叫他走一次，他就叫她乖一次。
直到她哭到眼睛腫了，聲音啞了，力氣也耗盡的時候，他都還緊緊的抱着她，神情嚴肅認真。
“你回家吧。”她虛弱的開口，聲音極小。
他只是看着她，沒有回話。
“我好多了。”她再次說道。
他還是不說話，只是起身站了起來，去洗手間拿了條熱毛巾出來，然後對着她的臉，輕輕的擦拭着。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眼淚刷的又掉了下來。
他平靜的替她擦着，她則皺着眉頭試着把自己即將要流出來的淚憋回去。
半天之後，她還是失敗了。
“你別再對我好了，我求求你。”她哭着推他，想把毛巾也拽過來。
他則依舊面無表情的替她擦着淚，絲毫不受她那點力道的影響。
僵持的最終結果是她哭着累倒收場。
他把她抱回了床上，又替她擦了擦臉，壓好被角關上枱燈之後走出房間。
接着他在她的小沙發上抽了根煙，除了盯着當初她變成自己女人的那塊兒地方看了一會兒之外，其餘的時間他都是閉着眼的。
煙抽盡的時候，他睜開了雙眼。關上燈鎖好門之後，他走出了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