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就一鹵煮
夜幕降臨，眼見着樓下的小攤都擺出來了，白色的煙霧蹭蹭往上躥，吳戈抓了一把零錢，下樓覓食去。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幾天好多事都趕到一塊兒，忙的吳戈焦頭爛額。遊戲裏的活放下不提，沈念不知抽了什麼風，時隔多年，又再惦記上他那雙手，拉着他非要去找什麼名醫。去了之後人老大爺也不含糊，針灸啊艾熏啊輪番上陣，他也就說了一句“大爺您別瞎忙活了”，老人家瞪了他一眼開了一大包草藥。
回家熬完這包熬那包，大熱天的折騰出一身又一身臭汗，好不容易都弄妥當了，他媽又一個奪命連環call打來，不為別的，就為他那終身大事。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全帝都人口基數跟這兒擺着呢，想找那麼一個兩個符合吳戈獨特取向的人，也不是什麼難事。
老太太為了他算是豁出去了，放下臉面，各種打聽，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終於找到一自認為合適的，要了照片就風風火火直接跟吳戈商量見面的事。
“媽我跟你說，這看人不能看照片。照片上看着美若天仙，那見面一看絕對慘絕人寰！”
“好吧好吧，就算人真人就長這樣。男才配女貌，豺狼配虎豹，人長得這麼……讓那六宮粉黛無顏色的，配我這一煤渣子多不合適！”
“嗨我沒怪你們，你們底子好，是我生不逢時，擱那漫無邊際的非洲大草原上，說不定我也是一部落小王子。”
“……喂，媽你別衝動啊，喂，喂？？？”
以上是吳戈出門前接到電話后的部分情景還原。
一句話總結，母上無視吳戈的反抗，愉快的敲定了和照片上那位的見面時間。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為了應景，他決定今晚多吃幾個串兒。
“老闆，三十串羊肉十串板筋十串雞翅，再來十串雞心。”吳戈熟稔的跟攤主招呼着，掏出一把零錢。
“老闆，先來十串雞心。”
一聽聲音，吳戈朝旁邊一看，笑容爽朗，目光溫和，不是網吧小哥是誰！
網吧小哥一見是他，立刻打招呼道：“嗨！”
兩人在邊上找了座位坐下，網吧小哥先熱情的開了頭：“好久沒在網吧看見你了，平時你都在哪兒上網？”
“我都跟家裏待着，家裏有無線。”頭頂的路燈發著“嗞嗞”的響聲，吳戈只覺得燈光下小哥的笑容，明晃晃的，十分動人。
唔，臉好像有點燒。
“哦，這樣啊。”網吧小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只知道你在遊戲裏叫鴿子。”
哎？這就問我名字啦？
有點小激動。
吳戈努力剋制住自己澎湃的內心以及臉上的表情，努力呈現出十分蛋定的樣子，“那你呢，冰冰？”
“杜函玢。”網吧小哥伸出手，笑意盈盈，“雖然不是初次見面，但還是請多多指教。”
“嘖，一看就島國片看多了吧。”吳戈在大花褲衩上蹭了蹭手，才伸出去握了一下，“我叫吳戈，口天吳，同室操戈的戈。”
同室操戈……等等，吳戈覺得自己選了一個很沒品的詞。
“同室操戈的戈啊…”杜函玢愉快的沖他眨了眨眼睛，“果然不同凡響。”
咳，吳戈掩飾性的喝一口啤酒，“嘿嘿，過獎過獎。”
很快兩人的烤串都上來了，兩人一口酒一口肉，吃的不亦樂乎，聊的也不亦樂乎。跟杜函玢聊了之後，吳戈才知道，原來杜函玢也算的上是個老玩家，有過大號，現在是為了打發時間，建了個小號重頭開始。
“那你以前什麼門派的？”吳戈打了個飽嗝，擦了擦嘴角問道。
“……太虛。”杜函玢遲疑了片刻，答道。
“那你這有什麼意思，以前是太虛，現在還是太虛，你這絕壁是真愛啊。”
“……”杜函玢笑着搖搖頭，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哎，其實我也……”吳戈又是悶頭喝了一口酒。
或許是夜太美，或許是對方的笑容太美，此時此刻，一直堆積在心中早已落土的往事，被不知從哪兒來的風吹過，竟然揚起了塵埃。
“之前也玩過大號嗎？”杜函玢看着眼前面色紅潤的人，目光有些微閃爍，“我記得，剛開服那陣，有個勢力挺著名，跟現在的夜色差不多，不過好像是個戰場勢力，只刷戰場競技場，但很早之前就已經解散了。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他怎麼會沒聽說過。
他想起那天夕陽下的跌倒，那是他曾經踩過的狗屎。
什麼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什麼叫衝動是魔鬼？什麼叫老虎背上拍蒼蠅，死了活該？自己的這雙手就是教訓，其實狗屎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踩到狗屎招來的蒼蠅。如果能回到過去，他一定會遠遠的躲開那坨狗屎，但可惜的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葯賣。
抗了一大箱二鍋頭回到家后，他拿出一瓶撬開瓶蓋，咕嚕咕嚕就是一大口。刷開論壇，勢力專區版塊一個勢力招兵買馬的帖子被頂到了最前面——【血染赤壁】號外，昔日王者勢力回歸，[聞歌]即將重組，你還在等什麼！！
1l：真的假的？聞歌解散都五年了，怎麼又想起重組了？
2l：要是真的，水之出來說句話啊，真的果斷轉服回去
3l：如果是真的，跨服戰的時候聞歌vs夜色，有好戲看了
4l：強勢圍觀
…
200l：我是水之，已經敲定這周六重建勢力，歡迎新老成員回歸，具體事項可進yy：xxxxx諮詢。
201l：ls水之真身？舔舔舔，頂起~~~
…
300l：既然水之都出來了，枕戈和沉今呢？
301l：呼喚枕戈大神~~~沉今大神~~~
302l：之前不是傳枕戈大神去參加wpc選拔賽了嗎？要是真入選了人哪兒有功夫回來啊
303l：我記得當年不是說達旦戰隊都參加了嗎？
當吳戈爬完樓時，這帖子已刷到了500樓。對着酒瓶又是一口，他哼起了無調的歌。wpc……多麼遙遠而陌生的名字，似乎從來不曾存在於他的記憶中。而那些為之奮鬥的歲月，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精心演繹的笑話。
打開遊戲好友界面，在線的人很多，但和他交談過的卻是寥寥，不知為什麼，他此刻突然有想找個人說說的*。
洞洞拐不在，百丈冰的不在……隱v*？他把鼠標放在這個亮着的名字旁邊，顯示在安全區的，難道在掛機？
頭腦發熱，鬼使神差的他順手發過去一條消息。
[密語]你對[隱v*]說：o(*////▽////*)q
聽到瞬間響起的“叮”聲，吳戈一愣，居然在線？！
[密語][隱v*]對你說：喝多了？
我靠，他怎麼知道自己喝酒了！！吳戈轉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圈，這沒人啊！
[密語]你對[隱v*]說：你怎麼知道的？
[密語][隱v*]對你說：猜的
其實陸儼想說，這個時間，這個表情，以及對方基本不可能主動跟他說話（為什麼有點小氣悶？）的屬性，加在一起，讓他有了這樣的判斷。
但他不想解釋。
跟喝醉的人解釋？沒必要。
我們的頭牌一臉高貴冷艷。
吳戈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冷淡（？），他覺得自己居然想跟這個人聊聊天簡直是腦子被雷劈了。但隨着聊天的進行，他發現了這樣聊天的好處——他不會被打斷！想說什麼說什麼有木有！完全不用顧及對方的回應有木有！反正對方基本不會搭理你有木有！
[密語]你對[隱v*]說：踩了狗屎，我都還沒說什麼，為什麼狗屎卻先找上門？！！
[密語]你對[隱v*]說：狗屎找上門也就算了，蒼蠅跟着瞎起什麼哄！
[密語][隱v*]對你說：因為它們是絕配。
[密語]你對[隱v*]說：唔……你說得對！連狗屎都有蒼蠅配，為什麼我一直單身！難道是因為我韭菜包子吃的多了？？
[密語]你對[隱v*]說：還有啊，是不是能力太強的人都像我一樣沒工作？壯志難酬絕壁是為我造出的詞！
[密語]你對[隱v*]說：媽媽說能泡一手好面的人才是人生贏家，為什麼身為人生贏家還要着急找對象！
[密語]你對[隱v*]說：要是我早點成為人生贏家，說不定一切會不一樣，說不定狗屎就不搭理蒼蠅跟着我走了！！那首歌叫什麼來着！什麼不是你陪我到最後！
[密語][隱v*]對你說：幸虧不是你
吳戈盯着這五個字半分鐘——
[密語]你對[隱v*]說：對，就是這個！幸虧不是你，陪我到最後！
……好像哪裏不對，算了，忽略不計。
[密語]你對[隱v*]說：我感覺我活的就跟鹵煮一樣！人喜歡你，你就是一中華美食，人不喜歡你，你就是一下水
打完這句，他又是一大口，腦袋越來越暈，眼皮子打架，終於快要撐不住了——
叮——大閘蟹回他了？腦袋軟綿綿的垂下來……唔，先睡會兒再說。
[密語][隱v*]對你說：鹵煮的味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