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非真假
就在鍾謙德與武帝唯一的女寵臣魯冰燕談笑風聲時,此刻回公主府的朱巧昕等翻查過建元四年的官員名單后,終於發現了一絲異處。
將手按在冊上半響,等確定自己完全想不起自己曾在宮中安插一個名叫“陳玉珠”的女官后。看着在她名諱後面備註的“盡心保護”四字后,朱巧昕幾乎可以完全確定,這個女子一定會知道她所有想知道的一切。
“來人---”
將手中官員密冊放在面前的黃花梨案桌上,朱巧昕等雲崢急急進屋后,卻依舊對外喊道:“來人!”
雲崢握住劍柄的手緊了一下,就在這時公主府的二等侍衛雲行低頭走進跪下低聲道:“主子?”
“去把翰林院的孔目陳玉珠傳過來,還有我想看到玄武殿越侍中越清風的所有的資料。”
“諾!”
一臉平凡,永遠都沒有多餘表情的雲行站起后彎腰後退。就在他即將轉身時,朱巧昕又叮囑道:“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雲行很快便允諾走了出去,而就在書房再次安靜了下來時。雲崢上前看着朱巧昕案桌上的官冊輕聲喃喃道:“其實公主可以直接問雲崢的,無論是陳玉珠亦或是的那個越清風。雲崢一定一絲一毫都不敢隱瞞知無不言的。”
看着自己從小就信任有加的貼身侍衛,朱巧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將自己完完全全的陷在身後的雕花寶椅上。
輕輕的伸出食指慢慢的描繪着護手上的刻雕,看着書房一角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紫色陶器蓮花香爐,朱巧昕低頭帶笑幽幽道:“你是我的近侍,你應該知我甚深。這一年多來我有多少次在半睡半醒之時突然驚醒你不是不知,我只要醒來便只能一直睜着眼睛直到天亮,你應該也清楚。”
“……”
“我記得我問過你,我腰間那香囊是怎麼來的,可你當時還是說不知吧!”
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明顯,而就這同時朱巧昕的一雙眼睛卻相反的冷得讓人心寒:“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那我為什麼還要再靠着你。沒有人可以騙我,沒有人可以讓我朱巧昕如此的輾轉反側寢食不安。沒有了你雲崢我手下那麼多護衛我就不信還找不出一個對我忠心耿耿的。越清風的事情我一定要查的清清楚楚。是我的我就要永遠握在手心放在眼前,而負我讓我不快的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輕輕的閉了一下雙眼,想要解釋一二。但等看到公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摸樣,到了最後雲崢也只能靜靜的退在一邊。如今他只能慶幸,當日他去找越清風的事情做得隱秘至極無第三人知曉。
至於越清風,自己從建元四年的七夕乞巧節一直派人盯她道至今。雖說不能完全的的對她所有的反應了如指掌,但單憑她當初的恨絕不留餘地和整整一年間的隱忍識趣。雲崢自信現在即便公主親自去找她,她也絕對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的輕易答應公主的請求。如此情況下,公主會怎麼對待她,她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日暮時分,朱巧昕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等的人和想要知道的一切。
輕輕翻閱着越清風資料,看着上面寫的一字一句。朱巧昕從最初的一眼一頁慢慢的發展了到了一字都不敢拉,一字都不敢輕易的錯過。
紙張翻動沙沙的聲音響在耳側,已經跪了一個時辰的陳玉珠低着頭越來越不安,越來越緊張起來。
她自進宮后這是第二次被長公主單獨召見,第一次是為了那個即將跟她一同進翰林的越清風。
而這次,只是一進屋看見侍衛長雲崢嚴肅冷漠的表情,她便知道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陳玉珠?”
上頭傳來了自家公主淡淡的聲音,陳玉珠連忙正起了身子:“屬下在!”
神色複雜的放下手中的東西,朱巧昕緩緩的起身向跪的陳玉珠緩步走來:“本宮既然讓你一直都盡心照顧着她,可為什麼現如今她人在玄武殿而你卻在翰林院。”
聽出長公主語氣中的隱隱責備,陳玉珠連忙抬頭解釋道:“屬下感念公主知遇恩德,從進翰林院起便一直兢兢業業戰戰兢兢。從不敢忘了公主的囑咐,只是---”
低着頭的陳玉珠偷偷向一邊一直站的雲崢悄悄望了過去,對方沒有看她只是繼續緊緊的握住自己腰間的劍柄。
“只是什麼?”
朱巧昕突然笑着彎下了身子,看着面前突然帶出笑來的公主殿下。陳玉珠一時腦袋空白,但卻極快帶:“只是屬下被越侍中告誡,永遠都不要在公主面前提及她,她說這是公主和她的約定。還說既然公主讓我照看她,我便必須要聽她的。”
站着一直向前看的雲崢,胸口輕輕的起伏了一下。
朱巧昕滿臉不信,而就在此時陳玉珠卻直接破釜沉舟道:“越清風此人寡情至極,我與她在一起三月之久。玉珠對她也算知無不言關懷至極,但她卻一次都沒有真正信任過玉珠。我與她公事那麼久,她竟然一次都沒有提及過越府,一次都沒說起過的她家人和朋友姐妹。”
朱巧昕輕輕的垂目,想到如今越清風在玄武殿的飛黃騰達陳玉珠苦苦勸道:“公主忘了她吧,屬下不知您和她到底是怎麼認識的,怎麼就非她不可。屬下只是看到因為公主您,她便成為了翰林宮女。也因為公主您,她被陛下知悉成為侍中。如今她已經拜在了陛下最信任的侍中魯冰燕名下,又與陛下的貼身侍衛相交甚密。甚至也還有人看見她和太監程司那般的人都有說有笑,如此----”
“出去!”猛然站起轉身盯着面前牆上的大周山河圖,朱巧昕咬牙道:“出去。”
“諾,諾!”
急急應着聲音,陳玉珠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子,然後立馬退了下去。
而就在她匆匆出去后,怒不可止雙手氣的發抖的朱巧昕。直接俯身一下子將面前案桌上所有的東西都統統攬了下去。
“公主!”雲崢一驚連忙上前。
打掉他放在自己右肩上的手,朱巧昕慢慢側頭看向他雙眼赤紅:“為什麼我一點都想不起來為什麼今日她看見我一點反應都無\"
輕輕嘆口氣,雲崢低頭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淡淡道:“公主為了她決定終身不嫁,她怕了。她不信公主能奪得帝位,她怕跟着公主會引來殺身之禍。所以她在平王去靈山養病前,苦苦哀求向平王討得忘憂香,觸情散。當時她對平王說她只想一輩子都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所以不敢耽誤公主。但等公主忘了她的第二日,她便立即收到了從九品升至四品的聖旨了。”
朱巧昕露出茫然不敢置信的摸樣,心中一酸雲崢連忙輕輕扶起她緩緩向前:“屬下之所以下令讓所有人不在提及她,只是因為捨不得讓公主再傷心。公主---”
已經被他扶在椅子上的朱巧昕緩緩抬起頭來,摸着朱巧昕額跡的髮絲,雲崢小聲道:“陳玉珠是屬下一手安排入宮的,公主不信也罷。但云行是什麼樣的人,公主難道不知嗎?”
不動聲色從地上撿起雲行搜集的資料,雲崢輕輕的翻動滿目嘲諷道:“一個只花了一年時間,便跟武帝身邊所有近臣都扯得上關係的女子,公主難道還以為她還是那個處處靠着您,沒有你便活不了活不好的越清風嗎。在整個玄武殿中,她只對着魯冰燕,鍾謙德,程司那樣的人露出笑意。如此女子,當真是辱沒了公主的一往情深。要不是公主喜愛,我當時怎麼可能任由這樣的女子活到現在。”
“出去吧!”
已經不想再聽任何的話了,朱巧昕靠在寶椅上無力道:“都出去吧,我不想聽了。”
雲崢抬頭定定的瞧了一眼將自己完全靠在椅子中的朱巧昕,輕聲允諾退了下去。
靜靜的斜斜縮在椅子中,朱巧昕緩緩的低下了頭。
看着右手手腕上的這隻成色一般的碧色玉鐲,朱巧昕緩緩將它退了下來。
如今才知道這玉鐲,竟然是越清風送給當時的傳旨太監程司的孝敬。而自己竟然花大筆的銀兩將它買了過來,放在貼身處一直都沒有離過,一時之間朱巧昕只覺得匪夷所思卻又難堪諷刺至極。
她值得自己這樣的費勁心計嗎?她對得起自己這般的費勁心計嗎?她值得她一直都記在心間連忘記了都睡不好嗎?她對得起自己這般的付出和難受嗎?她怎能,怎麼敢為了區區一點權勢就將自己的一番的心意如此的踐踏。
心中這般的想着,質問着。突然想到今日在兄長的內殿,她看着自己和別人一樣的目光。朱巧昕越發的不是滋味起來。
“從小到大,沒有敢這麼對我,沒有人敢如此的踐踏我,越清風,越清風,越清風---”
面前突然出現那個女子一身男裝,被自己拉着擠在人群中的場景。猛然間覺得不適至極,一手急忙捂向額頭,朱巧昕碰的一聲直接將手中東西用力砸出。
等玉器碰碎的聲音傳到自己的耳中后,朱巧昕這才感覺稍微的好受一點。
建元六年四月,待宮中一年一度的祭祀活動結束后。在萬物欣欣向榮的清明穀雨時分,進宮一年半的越清風終於再次走出了皇宮。
一身藍色官服的越清風,出宮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進了一間成衣店。
將自己的女官服和一些送給越府二老的精巧小玩意,交給跟着自己出宮的小太監后。越清風便一個人擠在了郾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周遭好些跟自己一般打扮的女子,越清風一雙總是透着涼意的黑色眸子漸漸添上一絲水色。
“她很適合白色!”
在離越清風三百丈的街角處,朱巧昕看着越清風白衣長袍衣袂飄飄的背影輕聲低語道:“她果然很適合白色!”
“主子,他來了!”剛剛有些難看的臉色一下子好轉了一些。雲崢指着不遠處也是一身月白的儒雅男子笑道:“我們的狀元郎少將軍也很適合白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