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藍貓傳奇
“可可,妳再不出來,酒-吧-就-要-打-佯-了—了—了—”何麗斜靠在酒吧更衣室的門外,不斷地敲打着門催促我。
站在落地鏡前的我,無視何麗的催促,兀自嘟嚷着:“這是什麼濫制服!”
瞧,黃色緊身丅恤,配上粉紅短褲,再套上半筒白色運動襪,然後腳踩黑色恨天高,這就是我一身的行頭。
那個色眯眯的愛爾蘭酒吧老闆,還在我們的丅恤胸口挖了一個大缺口,保證一彎腰就能春,光無限,而夾在兩胸之間的是只藍色的,邪惡的,醜陋無比的,貓。
我對着鏡子扮了一個鬼臉,說是《bluecat》,所以酒吧里養了我們這幾隻藍貓,但只有我是只名副其實的憂鬱貓。(註:blue除了是藍色的意思外,還可以作憂鬱解。)
“在酒吧當服務員和在餐廳是一樣的,甚至空姐做的也和我們沒什麼差別,說白了,就是送送東西,擦擦桌椅,verysimple。也是啦,老闆是色了點,但有我在,妳怕什麼?妳想當烈女,沒人會強迫妳人盡可夫。”何麗邊吞雲吐霧,邊有感而發。
要接受自己在酒吧工作的事實的確做了很多思想鬥爭,畢竟那個場所總讓人浮想連翩,但我終究抵不住現實的壓力,即使後來毛先生給了我雙倍的時薪,我仍然得為每個月的捉𦡞;;見肘而犯愁。,
於是我跟着何麗開始酒吧的夜生活。
我已經在這裏上班兩個星期了,酒吧營業時間是下午5點到凌晨1點,因為侍應生中有很多是大學在校生,臨到考試、作業寫不完或有親蜜約會時,只要能找到代班的人,老闆多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對我來說,還是滿方便的。
5點到7點,我們都還能慢悠悠的工作,因為客人不多,7點以後,市區的酒鬼就陸續來報到,10點以前算正常,10點以後整個酒吧就亂成一團,每天打佯后,酒吧的男侍應生總要把幾個不醒人事和嘴巴胡言亂語的客人往外一扔。
自從在酒吧上班后,我就對喝酒的男人深惡痛絕,因為在酒的國度里,人的尊嚴往往被踐踏得一蹋糊塗。
我打開更衣室的門,何麗對我上下打量一番。
“嘖嘖嘖--”她邊搖頭邊把我往更衣室里推,然後重重的鎖上門。她左右目測一番,接着她的咸豬手便往我的胸口伸去。
“啊~幹什麼妳!”我大叫。
“這樣就對了。”一番左搓右揉后,何麗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把我往鏡前一推,只見面前小小的平原已經被於麗擠成兩座小山,總算看得到乳溝了。
“告訴妳,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妳越sexy,他們就越聽話。”
“我—不—要—”正想動手讓我的胸部回歸正常,何麗一把抓住我的手:“可可妳聽好,酒吧老闆已經多次暗示我~妳太營養不夠,如果想keep這個工作,妳就照我的做!”真嚇壞我了,很少看見何麗這麼義正辭嚴。
“對了,妳得去買好一點兒的內,衣,那會讓妳的胸部有料很多。”何麗扶着門把,轉身對我說。
蘇格蘭的客人紅着鼻子說:“再來一瓶烈的酒!”剛給了他烈的,那端德國佬又叫囂着:“whereismyfishandchips?”於是我轉身又到廚房拿炸魚和薯條,整個晚上我忙得像只勤勞的小蜜蜂。
“你的小李子來了。”何麗在我耳邊私語。我轉頭望向近入口處的吧枱,李家興正坐在那兒。
“你來做什麼?”我走過去,好奇的一問。
“我來看酒家女。”他壞壞地笑。
“誰是酒家女?你才是酒家男!”我忿忿地說。
“好,好,我收回可以吧!”他喝了一口7-up,說:“我出任務來的,妳看到坐在留聲機旁邊的那個娘娘腔沒?”我轉頭望過去,的確有那麼一個偽娘。
“他是俄國的特務,我已經跟蹤他好幾天了。”說完,他點了個頭,彷彿說~是真的。
“噢,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為了國家,你是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好說,好說,能者多勞嘛!”他竟聽不出我話中的揶揄。
“不跟你說了,再說老闆要罵人了。”我看見那雙愛爾蘭的賊眼已經飄了我好幾次。
我風風火火地熬到凌晨一點,當我把最後一包大垃圾袋丟到店后的垃圾箱,全身無力地走到吧枱前時,何麗還在和最後一位客人打情罵俏,我故意咳嗽了兩聲。
“噢,可可小寶貝兒妳來了,thisiscoco。thisisjohn。”那個kiwi紅着眼和我擺擺手,算是打過聲招呼。
“john說他剛買了一張水床,睡在上面好像躺在海面上,起起伏伏,伏伏起起,呵呵呵---。”何麗把店裏的啤酒當水喝,竟然喝高了。
“何麗走了。”我扶着何麗,不想她被大野狼呑下肚。
“去,滾妳的蛋,我要和john回家,試試他的水床,然後起起伏伏,伏伏起起,呵呵呵---。”
即使我像一隻可憐的小狗,對她搖尾巴乞求憐憫,何麗還是無情地走了。她走了,我怎麼辦?我們通常是結伴回家,這下可好了,我像足了小紅帽,正一步步地走進危險的叢林。
所謂“急中生智”,我匆忙地溜進店裏的廚房,左看右瞧,找到一把水果刀,雖然我更鐘情大廚的切肉刀,但畢竟大到無法塞進兜里,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
等到我覺得累積好足夠的勇氣時,便默數“一、二、三”,然後一頭鑽進黑暗中快步疾走,邊走邊發洩:"何麗,我恨死妳了,我再信妳,就是笨蛋加三級!”
忿怒讓我無暇多想,等到我能分辨身後的足音時,不巧已離開大馬路,彎進小巷子裏了。
“噢,什麼狗屎好運,全讓我踫上了!”我握緊兜里的小刀,手心冒出冷汗,腿也不由自主地小跑步起來。
沒想到身後的足音也加速追趕,等我跑到巷尾,即將轉彎時—
“可可,危險!”聽到熟悉的聲音,我自然地放緩了腳步。說時遲,哪時快,一輛摩托車從轉彎處呼嘯而來,如果我仍繼續往前跑,那麼後果~
“李家興,你幹什麼裝神弄鬼,想嚇死我!”我摀住胸口,大口地喘氣。
“誰裝神弄鬼來着,妳不知道女孩子家半夜在外溜達很危險嗎?”噢,這反倒是我的錯?
“我這是溜達嗎?我是回家好嗎!”簡直氣死我了。
李家興看了我好一會兒:“可可,妳是不是缺錢?”
這個李家興真會戳人痛處,哪裏痛,戳哪裏。
“不關你的事!”我很粗魯地回應他。
“酒吧的工作真的很不適合妳,看看妳把自己搞成什麼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才人不人,鬼不鬼,我正正噹噹地賺錢怎麼了?”
“可可---,哎,妳什麼時候才會長大?”李家興搖搖頭,雙手一攤說:“來吧,我陪妳回家。”
本來我還想高傲的說不,但半夜裏獨自走路回家,的確讓人害怕,所以我不置可否地接受他的好意。
到了家門口,我搶先一步說:“不要以為我會邀請你上去坐坐,我們房東很可怕,不准我們帶朋友回家。”
李家興無力地笑了笑說:“知道了,我不上去。”
他沒有和我舌戰,讓我有些意外。
停了幾秒鐘,我決定還是表現自己的教養。
“今晚謝謝你!”我很真誠地說,然後轉身走進公寓。
“喔,我可愛的小屋,我竟然還能安全地回到你的懷抱!”回到屋內,我不禁吶喊着,心中感慨萬千。此時,我忽然想知道李家興走了沒?跳下床,我赤腳走到窗前,拉開窗帘往下一瞧,我看到李家興還在原地,他看到我,裂開嘴高興地和我揮了揮手,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孩,我也對他擺了擺手報以微笑。
“李家興其實是個好人。”我不住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