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日君再來

“可可，妳來了，老太太在花園裏等妳呢！”園丁老王戴着一頂大草&#14412；，正修剪着灌木叢，他笑呵呵地和我打招呼。

“王叔叔好。”我收起洋傘，塞進背包里。

此時的何麗若看到我大好晴天還撐傘，恐怕要大大地批評我一番：“國外現在流行的是健康的小麥色，妳那白蒼蒼燈管式的慘淡，指不定要被人誤會患了多年的肺癆！”我似乎能看到她鄙視的神情。

“好，好。”老王用大剪子咔嚓一下，然後後退一步，檢查剪歪了沒。

“今天是什麼髮型？”

“什麼髮型？喔，妳說樹的髮型，呵呵，妳真逗，我胡亂剪的，沒什麼髮型。”

“王叔叔剪的髮型可好看了，改天您幫我剪，嗯？”

“哈，我剪妳的頭髮？那可成什麼樣了，不成，不成，人又不是樹，剪壞了怎麼辦？”老王趕緊揮手拒絕。

“跟你開玩笑的啦，你說老太太在花園裏？”

“嗯，今天天氣好，老太太說想到花園裏坐坐，我太太扶她過去的，估計已在那兒待了有好一會兒了。”園丁老王的太太是毛家的廚子，我吃過她準備的下午茶，牛油餅很香酥，蘋果派更是正宗，連伯爵茶也泡得出醇厚的口感呢！

“那我過去了。”踩着大理石鋪成的小道，我繞過車庫，今天蘭博基尼和阿斯頓。馬丁都不在，只停了老太太的mini，代表毛先生和毛太太都出門了。

你難以想像車庫后是怎樣極致的景觀，所有電視上，電影裏的豪華美景都在裏面。瞧，右手邊是私人網球場，配上照明設備，連晚上也能場上馳騁。再遠一點兒有個碼頭，毛家的白色大遊艇就在那兒歇着。正前方延着河有個游泳池，工人正拿着水管在清洗池子，池邊深藍色大遮陽傘下有兩張白色躺椅，其中一張上擱着一條紅白相間的大浴巾，毛太太今天肯定游泳了，因為毛先生的浴巾是藍白相間的。

再看左手邊，那裏有一排一人高的樹叢，被老王修剪成中式城牆，現在我就要穿越城門進去找老太太。

潺潺的流水聲伴隨着我進入城門，冷不防，一座傳統中式園林赫然在目，池塘、假山、荷花、魚游一樣不少。我走過烏木做的小橋，老太太就坐在涼亭里的石椅上，今天她的頭髮梳成巴巴頭，身上穿着一套粉色絲質的家居服，鳥籠就擱在石桌上，她的黃色金絲雀在籠子裏一上一下有氣無力地拍打着，聽不到她婉轉的歌聲。

“寶貝兒，妳唱個小曲兒給我聽，妳已經很久沒唱了。王媽給妳買的飼料妳不愛吃，我又讓她買別的牌子，你還是不樂意，到底是怎麼回事？妳這樣挑食可不行，年紀大了，營養很重要，自己得愛惜自己，不然很快就要見閻羅王啰---”

“奶奶，我來了。”我放低聲音，上了年紀的人很容易受到驚嚇。

“可可，妳來了，看到妳，我真高興！”老太太伸出雙手，我馬上迎了過去。

“今天天氣真好！”我愉快地說著。

老太太仰望了一下天空：“是很好，可惜我看不到藍色的天空，我看到的只是長滿泡泡的藍光---”啊！原來奶奶的世界是模糊一片。

“奶奶，我告訴妳啊，太陽在您的右後方，今天天空的顏色是淡藍色的，上面有兩朵雲，一朵像---像漢堡，另一朵像---像雪糕。”

“呵呵呵，可可中午飯吃了什麼？現在是不是肚子餓？”

“我中午吃了咖喱魚旦，喝了鴛鴦奶茶。”我羞紅了臉。

“啊，怎麼只吃了那麼一點兒，這走十分鐘的路不就消化完畢，不成，我讓王媽給妳準備吃的。”

“不用，真的---”我話沒說完，老太太已經拿起石桌上的無線對講機，我聽到她吩咐王媽給我準備華夫餅，上面加上蜂蜜和香草雪糕。啊！我好愛吃華夫餅，新西蘭的蜂蜜是全世界公認的極品，想到香草雪糕，嗯～yummy！

在等待我的美食到來中，我給老太太念了一會兒報紙，又讀了兩章張小嫻寫的愛情故事，老太太說她忽然想吃法國菜，又讓我上網查了千層面和奶油蔬菜燴飯的原料和作法。

我是越念越覺得飢腸轆轆，華夫餅怎麼還沒來？

當王媽捧着熱騰騰的華夫餅過來時，我簡直等不及要一口呑下肚去。

“奶奶，您先吃。”還好我沒忘記該有的禮貎，我切了二分之一的餅到奶奶的盤子裏。

“我不吃，你吃。”老太太把盤子又推回來。

”我吃的不多，吃多了胃疼。”她解釋道。

我只好不客氣地大快朵頤一番，還好奶奶看不見我的饞相。

“---他也喜歡吃華夫餅。”老太太喃喃地說。

“誰喜歡吃華夫餅？”我塞了一口餅，含糊不清地說。

“送我貝殼的那個人。”

“誰送您貝殼？”我放下刀叉。

老太太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她哼起歌來，是鄧麗君的《何曰君再來》。

“你說兩三天來看我，一去就是一年多，---何曰君再來---。”

頓時，黃色金絲雀在籠里似乎注滿了活力，她上下用力拍打着翅膀，應合著奶奶的歌聲。

“這是個有故事的老太太。”我不禁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