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功虧一簣的大梨子
難道這才是真相?與他之前的認知怎麼南轅北轍?莫不是又在騙他?
可是,斷子絕孫,這,這也太狠了點吧!哪個男人敢發這種誓?這種賭誓都信手拈來,難道還有假?難道過去真的是他偏聽偏信,智子疑鄰了?
李談鋒言辭懇切,態度真誠,師三爺觀察半響也沒看出一絲破綻。最後只能半信半疑地詐他道:“你敢不敢跟小魚當面對峙?”
李談鋒想也不想就點了頭:“我敢!”
憑他手上拿捏的林小魚把柄,以林小魚那種懦弱又自私的性子,是絕對不敢拆他台的!
師三爺煩躁地抹了把臉,趿拉拖鞋,腳踩了實地站起身。李談鋒這樣自信,他也只能先把此事擱到一邊,等與小外甥見面了再行處置。
“好,小魚的事情我暫且信你。我再問你,葛岳峙呢?”
他昏迷前最後見到的就是養子,可為什麼一覺醒來,就又回到李談鋒這兒了?
而且有個事他也一直沒忘,之前養子還遇襲過,對方動的可是真刀真槍!
沒有得到回答。
師三爺以為他聽不清,便又問了一遍。
不料李談鋒當場就拉下臉來。
林小魚他尚且能忍,但一旦涉及葛岳峙,他就完全不能冷靜了。要不是葛岳峙,師三爺早就屬於他了!不過是個卑鄙無恥的小偷罷了,而師三爺一見到他,就立刻恢復了記憶,叫他如何不妒忌!
當師三爺第三次問的時候,李談鋒終於忍無可忍地冷厲了目光。嫉妒像蛇蚋蟲豸啃噬他的理智,他演戲的興緻也沒有了,也不在乎演了半天最終卻前功盡棄。他只想發泄心底的憤懣不滿。
他語帶惡意地譏笑道:“葛岳峙啊?像只喪家之犬一樣,被我亂棍打跑了!”
師三爺蹙起眉頭。這小後生用詞怎麼突然如此粗野?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跟他動手了?!”師三爺緊張道。
李談鋒肆無忌憚地獰笑起來,他掌闔成刀,憑空做了個斬首姿勢。
“不是動手,是動刀子!您心疼么?”
師三爺頃刻變了臉色。
他猛地一步上前,單手攥住李談鋒的手臂,拔苗似的,將他整個人從地板上提起來。
李談鋒被提得腳跟離了地。
師三爺氣得鼻翼闔動,眉頭大鎖:“你傷害了他?!他怎麼樣了,受傷了嗎?快說話!”
李談鋒斂了笑意,保持笑容。
木然地扯高嘴角上撇的弧度,儼然是個笑得肌肉抽搐的表情。
他將師三爺的手指一根一根,從自己的手臂上掰開,然後一字一句地,享受着凌遲敵人的快意般,輕而鄭重地說道:
“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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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鐘頭后,李談鋒拄着文明杖,捂着腹部,從房間裏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指尖輕輕碰了碰嘴角的淤血,他疼得“嘶”的下倒抽了口冷氣。這口冷氣一竄進肺腔,立刻又扯動了遭受重創的五臟六腑。那氣回不來,他嗆了一大口,瞬間咳得驚天動地。
保鏢陪同家庭醫生緊跟在他身後出了門,見他如此,也不敢多言,隻眼觀鼻鼻觀心等待執行下一個命令。
昨天那幾個被留下來看顧師三爺的保鏢,為了看個敵人花錢雇來的洋妞,差點把正主兒都弄丟了。幸好他們發現得早,且反應迅速。聯合當地jc追擊“人販子”,救回被”拐騙拐賣“的師三爺。總算沒有釀成大錯。否則,他們九條命都不夠活!
只是那“人販子”實在狡猾,他們兵分兩路圍堵,還是給他跑了。
咳嗽完畢,舒了口氣后,李談鋒回頭,目光穿過敞開的門扉縫隙,翻山越嶺,靜靜落在屋內床上,陷入昏睡的師三爺臉上。他的目光像水傾瀉,淹沒了冷酷的心上人。
麻醉劑劑量,足夠師三爺睡上一個安穩覺。
“出了氣也好,否則天氣暑熱,胸口堵着口氣無法排解,很容易中暑啊。”他對着睡着的人喃喃自語道。聽得身後兩人瞠目結舌。
剛才兩人在一旁眼睜睜地圍觀了一場單方面毆打事件,想要阻止,卻被嫌多管閑事,實在很不能理解自家主子的邏輯和三觀。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傻的人嗎?
保鏢和家庭醫生在他身後看着,對他是既同情又畏懼。
心底愛得痴傻而一往情深,偏偏心性偏執且手段殘忍。你害人子侄,謀人家業,這樣個愛法,誰受得了?
李談鋒闔上門后,便低着頭,沿着狹窄的木質走廊幽幽朝前走去。兩個下屬看他形單影隻,是個多情總被無情惱的可憐模樣,正為他傷心不忍,沒想他卻忽然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
笑聲牽動肺腑,嗆得他傴僂了背脊。他一邊笑一邊咳,一邊咳一邊笑,斷斷續續,聲嘶力竭,像是要把兩個月來積攢的人氣全部吐出來還給師三爺一樣。
人是不該擁有完整的幸福的。只有讓精神時刻處於飢餓狀態,僅留下一口熱氣維持生命機制,才不會在飽腹安逸中放鬆警惕,進而生出些不該有的痴心妄想來。
因為人一旦生出幸福感,就會妄想與這個世界和解,而下一秒,世界就會翻臉無情!
兩廂情願算什麼,又不是偶像劇!他是李談鋒,不需要兩廂情願!想要的,就不擇手段地去爭,去搶!
如果他不爭,當初他早就死在人販子手裏了!誰會去救他?
那個等着他自生自滅,好掠奪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產的男人?
那個丟下他又搶走他心上人的小偷?
那些為了一己私慾而扶持栽培他的,打着親人幌子的勢力?
還是身後這些拿錢聽話的家狗?
不,全部都是不可靠的。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機關算盡,排除異己,這才是城市森林中的生存法則!
只要能夠留住師三爺,守着他,人生百年,轉瞬即逝,一輩子也就過去了!花那麼多時間去求取奢求不得的愛情,還不如鏟盡他的枝杈,將他勒進懷裏,連着血肉筋骨,狠狠佔有!
如果不被愛——不愛就不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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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師三爺一直處於某種渾渾噩噩的狀態,時而顛簸,時而漂浮雲端。等他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迎接他的卻不再是多倫多那美麗的街景,而是三面貼滿照片的白色牆壁。
師三爺扶着額頭吃力地坐了起身。原來他正躺在一張柔軟的純灰色雙人床上,隨着他的動作,真絲被褥便從胸口滑下來,露出他精壯緊緻的胸肌。
前襟大開,難怪感覺涼颼颼的。貌似還有點皮膚過敏?師三爺愣了一下后,便若無其事地將衣服攏起來了。
藥效剛過,四肢百骸尚覺麻痹不自然。他環顧房間一圈,只覺逼仄壓抑。整個房間橫豎70平方米左右。一方漆黑的出入口,連接一條盡頭埋沒在黑霧中的隧道,只有門框門檻,沒有門扉。房間裏的擺飾更是簡單。一張藤木三角椅,一面鑲嵌在牆壁上的液晶電視,電視座下一台dvd。
師三爺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腿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住。床尾傳來一陣“咣咣鐺鐺”的鎖鏈聲,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漣漪般擴散。師三爺凝固了眸光,猛地將被子一把甩到地上。他怔怔地盯着兩邊腳踝上纏繞的精細銀鏈子。
那鏈子一端纏了他的腳踝,另一端則繞過床柱,在床架邊沿落了鎖。師三爺蹬了蹬,沒有掙開。他手腳並用爬到床尾,揀起鏈子端詳。這五金是電焊的,銜接無縫,做工細密,不是血肉之軀可以抗衡的。
狗鏈子?他居然被拴上狗鏈子?!
師三爺整個人都懵了。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這種刑具?
他仰面朝天躺回了床上,納悶的目光在牆壁和天花板間飄轉。
全部都是他的照片。各個時期,各種場景,各種表情和姿態。還有一些是他與李談鋒的合照,地點是多倫多,衣服是結婚禮服。
最引人注目的是牆壁正中掛的一副裝幀精美的大幅掛畫。照片中,他跟李談鋒倆人穿着同款中裝,並肩坐在一起,笑得傻頭傻腦,背景是一片喜氣而傳統的紅牆黑瓦。
師三爺感覺一切如此怪誕,簡直荒謬絕倫。這些後生就沒正事可做?怎麼一個倆個盡只會往他身上使勁呢!
頭頂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師三爺翻身坐起來,知道自己是被關在地下室了。那腳步聲穿過幽深的隧道,一步步踩下台階。外邊的壁燈便隨着聲音一盞一盞漸次亮起。光線像細菌滋生,搶在來人之前,先一步覆蓋至門口。
先是一根華麗的手杖翻過門檻,輕輕巧巧地點了下地磚。然後李談鋒清秀的臉,頎長而瘦削的身軀才露出來。
成套的黑色單衣,因為太過清減而落下些許空隙。素日總是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也懶懶散散地垂落下來。這讓師三爺不由的想起自家院子中那盆瘋頭瘋腦的盆栽,手痒痒的師三爺很想給他修葺修葺。
李談鋒像是剛從黑霧中凝固出*,幻化出姿勢的妖魔。眼底的猩紅還未散盡,凝聚瞳孔的黑氣亦未穩貼。詭異的外表根本不足以取信人類。
他隔着門框與師三爺沉默地對峙了片刻。良久,嘴角才緩緩牽出一絲清淺的笑容。他跨過門檻,一瘸一拐地朝師三爺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鎖鏈君登場了!~\(≧▽≦)/~
大梨子論陰險很陰險,但論感情控制就很失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