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十九章 倒霉邪修
程正詠與明弘道吃了一驚,轉過頭來,就發現那是一名瘦削的男修,全身的血肉都似已經被消耗盡了,只余只一張皮,緊緊的貼在骨頭上。見程正詠兩人看過來,那個男修在瘦骨嶙峋的臉上扯出一個笑容,低聲道:“看來你們也不滿索百川那個大傻蛋,趁亂逃脫。看在我們所行一致的份上,我可以不暴露你們的行蹤,甚至也可以不殺你們,但是作為回報,你們要將那隱形的法寶交給我。”他說起話來好似喉嚨里有兩片金屬摩擦一般,不僅是難聽,更是十分刺耳。
程正詠看了明弘道一眼,笑着和聲道:“前輩,我們能夠逃出來,乃是因為明道友是一名少有的幻修罷了,可以為我們兩名修士隱匿身形,並沒有什麼法寶。”她一邊說一邊凝聚神識,隨時準備出手。
男修臉上閃過狠戾之色,收了笑之後發出的聲音更加刺耳了,好似指甲刮過一般,讓人恨不得捂起耳朵來:“哼!看來你們是不打算老老實實的將法寶交出了。還以為我像索百川那個笨蛋一樣好騙么?若不是你們自己出聲,我還發現不了。沒有法寶相助,就憑一個築基後期的幻修也能瞞過金丹修士的耳目!”說著喉嚨一張,口中吐出一片利刃來。
程正詠有些懊惱,但此時不是後悔的時候,她立刻招出夕照玉劍,將日曜之道蘊含其中,擋在利刃前。明弘道也一揮摺扇。扇中飛出層層山嵐,兜頭向著邪修壓去。
男修眼中有一絲驚訝,回刃防守。同時震天的一吼,程正詠立刻覺得頭被重擊一般,神識也受到了影響,玉劍脫離了控制,其上蘊含的日曜之道也漸漸變得稀薄。明弘道扇子一揮,程正詠頓覺有幾分清涼,手中一握。神識再次凝住,玉劍其勢不減的朝着男修而去。
“雕蟲小技而已!馮道友。不要再分心了!你只是一時不備才會着了他的道,只要凝神注意,他就影響不到你。”明弘道低聲說道。他是幻修,雖不精通音幻。但這種粗糙的音攻手段對他卻沒有絲毫用處。
見少有修士能夠躲過的震天吼對這兩名築基修士沒有影響,男修臉上更是冷峻,不慌不忙的擊散罩來的群山,一雙眼睛更是蛇一樣的盯着程正詠兩人。
程正詠一邊吞補靈丹,一邊傳聲明弘道:“我用墜星式將他困住,然後我們趕緊逃走。”明弘道點點,這裏距離元嬰修士的戰場太近了,便是他們合力殺了這個金丹修士,難免也會引來其他修士的注意。若能將此修引到遠處擊殺也是好的。
程正詠隱約也有此意。經過韋家金丹修士的追殺,她已是算的明白,便是她與明弘道在築基後期修士里算是頂尖。但要在飛行速度上比過金丹修士基本就是不可能的。這裏可沒有一個熟悉的遺仙谷給他們躲避。
程正詠急速的從丹田中抽取靈氣,灌入夕照玉劍之中,將劍推出。玉劍緩緩的畫了一個圓,一顆閃耀的星辰漸漸在圓的上空顯出身影來,逐漸明亮。
此時林中還下着雪,稀稀疏疏的耐寒喬木上掛着鬆軟的積雪。偶爾還有晶瑩的冰柱垂落在樹榦上。腳下的雪積了幾尺深,只是程正詠等都是修士。踏雪也無痕。天上一顆圓滾滾的太陽,在風雪的威力下似乎變得綿軟起來,嫩黃嫩黃的,比雲州玄轂山那邊的太陽大了好幾圈。
和這個毫無威力的太陽相比,晨星更是亮了許多倍。這種光亮並不刺眼,帶着水一樣的柔和,甚至沒有驚動書上的積雪。但是,當劍氣凝結的圓片片散開,星辰墜落之時,這顆水一樣柔和的星辰才顯示出它的威力來。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就是這種綿軟的、好似毫無威力的靈氣,將男修圈了進來,任是他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這種束縛。水中的魚兒無論怎麼游,又怎麼能脫離水而存在呢?
一擊得手,程正詠隨手一招,不等玉劍迴轉,便與明弘道一起急速的朝着海邊急射而去。同時,明弘道輕敲摺扇,緩緩將之展開,兩人的身形再一次與林中白雪融合。雙鏡滑入袖中,開始掩蓋兩人的氣息。
墜星式也只困得住金丹修士片刻而已。程正詠兩人速度越來越快,不過一刻,便已經到了海邊。程正詠未免出聲再次被發現,傳聲道:“我曾與金丹修士交手過,那位是金丹初期,靈氣儲量便是我們十倍。這名邪修乃是金丹中期,怕是難以擊殺,靈氣耗盡,在這島上也十分危險。若是能夠躲過,還是以躲避為要。”
據邪修所說,明弘道的法寶能夠躲過金丹修士的神識,藉此未必不能保全他們。
明弘道卻皺了眉道:“留着此修始終是個禍患,我倒覺得還是伏擊殺了乾淨。”程正詠無奈的想,這明弘道又是如此,她已經解釋了暫時蟄伏的必要,可他還是沒有聽到一般。想了想,她最終同意先準備一番:誰知金丹修士還有什麼手段能發現她們呢?
她將手掩在袖中抹過戒指,將數枚陣簽灑出,陣盤轉動,陣簽都立了起來,掩入白雪之中:“我只有三靈根,最多只能布出這一個困陣,約能困住他片刻而已。若是簡寧在此,就方便的多了。”
明弘道挑眉,手中摺扇一掃,不知又在陣上加了什麼。他問道:“若論困敵,我未必輸了這位簡寧。”程正詠白了他一眼,也不理會,只暗暗期待這位金丹中期的邪修不要發現他們。
程正詠的期待落空了,男修從他們頭上掠過,落在了陣中。他桀桀笑道:“兩個築基期的螻蟻而已,真以為只憑藉一件法寶便可瞞過我?老老實實將法寶交出來,我便送你們一個全屍,莫要不識時務,連轉世重修的機會都無!”說著一隻小蟲落在他的手上,男修取出一粒什麼丹藥喂它。
竟是被靈蟲發現了么?程正詠只想捂着耳朵,真想告訴他,說話難聽就不要說了,何必出來嚇人。可她還要轉動陣盤,困陣立刻被發動。她一手在陣盤上撥動不停,一手掐算,務必使困陣時刻都在變化,爭取多困住男修一時片刻。明弘道則配合她出手,摺扇連連展開,白鶴、青山、明月、蛟龍紛紛脫出摺扇,化作實體,趁着男修無法反擊,一一攻擊而去。
男修自落在地上起就時刻都警戒着,提防程正詠再出一招墜星式,將他困得不能動彈。這兩個修士雖然只有築基期,但是攻擊手段都比擬金丹修士,也不知哪家放出來的怪物。若是一直被困,也要被他們磨死了。
隨着招式的儘力施展,明弘道臉色漸漸變的難看,竟是要靈氣耗盡了。但是在強大的靈氣支撐下,效果也是意外的好。這些花鳥魚蟲並不如程正詠所想一般攻擊金丹修士,而是脫離摺扇之後漸漸形成了一副畫卷。山嵐高聳,明月掛在半空,山谷里雲霧繚繞,亭台樓閣隱隱約約,一行白鶴清嚦一聲,拍着雪白的翅膀從谷中飛出。好一副神仙圖卷!
仔細再看,這副畫卷好似流動一般,視線流轉,視角漸漸拉近,谷中樓閣清晰可見。山谷中重重殿宇層疊而下,最下方是綿延的水域,水下游着幾尾魚,水上架着棧道,彎彎曲曲,縱橫交錯,通往遠處。棧道還連接着幾隻小亭。小亭拉近,便見亭中有兩名鬚髮皆白修士正怡然自得的下着棋。
微風陣陣,吹皺了水域,便聽其中一名老修士執了一子遲遲不下,只吟道:“綠水無憂,因風皺面。”
對面的老修士,隨手放下一顆棋子,一張如嬰兒般嫩滑的臉上滿是紅光。他嘲笑道“下棋就下棋。天下以為棋局,眾生皆是棋子。綠水清風都是天數,如何無憂?因何皺面?”語畢,隨手一揮,畫卷便被攪亂,成了團團靈氣,頃刻消散。
看到此里,程正詠也怔住了,直到明弘道將她驚醒:“還愣着幹什麼?趁他失神,無力反抗,快快將他擊殺!”或許是這一招消耗太多,他臉色慘白,連聲音都有氣無力。
程正詠既然醒來,自然不能浪費這個機會,靈氣灌注,日曜在劍尖閃現,一去無悔。
這一招帶着必殺之心而去,程正詠丹田中的靈氣幾乎耗盡,但男修畢竟還是金丹中期修士,怎能這麼容易便被擊殺?便是失神之中,也有法寶為他抵禦攻擊。程正詠的劍刺便偏了。
明弘道的幻術雖然厲害,能讓金丹中期修士也沉溺其中,但卻不能讓他受到攻擊也無動無衷。程正詠這一劍沒能將他擊殺,自然打破了幻境,他頃刻便要醒來。
程正詠一急,又打算從丹田和身體各處抽取靈氣,再出一招。這樣雖然不能對身體有什麼實質的損害,但是身體中的靈氣枯竭的卻比丹田還要厲害,沒有幾日也休養不過來。
明弘道也知道他們所有的手段都已經用出,若是不能將金丹修士擊殺,之後危險的就是他們了。急切之時,幻心出聲道:“主人,快趁着他失神,將此修收入鏡中!”
他來不及多想,大袖一揮,將剛剛恢復的几絲靈氣注入雙鏡中。
如此也是冒險一試,雙鏡被他控制,只能收取修為低於他或者與他相同的修士。幸好金丹後期修士心神都被迷惑,這才僥倖成功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