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晚，那麼多人等你，導演都發脾氣了，還好只是把你的戲往後推了，不過我你前一陣子的辛苦我看是又白費了。”李素年剛一進化妝間，負責化妝的王姐一把就把他拉了過來，嘮嘮叨叨地說了起來。

李素年摸摸頭笑了笑，沒有解釋，好在對方也不是為了聽他解釋。

見他面色不好，王姐將人按在椅子上問道，“我說昨晚去哪裏鬼混了，看你這小臉白的，還有這黑眼圈，一會兒得多打點粉壓一壓。”

說著壓低了嗓音湊到李素年耳邊道，“你還不知道吧，那個跟你一起的小夥子，已經從劇組開除了，今天一早出的通知，和他有關的戲要全部剪掉，好像是得罪了什麼人，聽說連別的導演也不會用他。你以後別跟他再聯繫了。”

李素年一愣，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事情，很容易他的腦海里就出現了一張漂亮的男人臉，一定是那個男人乾的，也只有他了。

那人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可以徹底封殺一個人，想起自己竟然還跟人動過手，李素年一陣后怕。如果惹怒了那人，最後難堪的一定是他，那隻會讓他更加的沒有尊嚴

對方這麼快就把手伸到了這裏，他以後該怎麼辦？

王姐以為他是替向陽擔心，忍不住嘀咕道，“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出這事了，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什麼人。我說你們年輕人要懂得把握機會，不要只知道玩，比如你今天，就有好多人說你耍大牌，你要是還沒紅就把導演得罪了，以後的路就不好走了。”

李素年點了點頭，“您說的是，我以後一定努力，再不這樣了。”

王姐滿意地看着李素年點了點頭，現在的年輕人大多浮躁得很，心氣高傲，還沒紅就以為自己了不得，難得遇到個為人踏實，又肯聽她勸的。

對方這個角色的戲份不是很重，她是知道的，不過這孩子最近一直都泡在片場，沒事就琢磨演技，長相又好，表演又投入，聽說連導演都對他印象不錯，紅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化好妝，王姐便推着李素年去換衣服，李素年剛起身，王姐突然驚呼一聲，“剛我都沒注意，你這一身的衣服不便宜啊，得小十萬吧。”

李素年心道，那男人給的衣服，怎麼可能便宜，不過也不想惹人注意，咧着嘴一笑，湊到王姐耳邊輕聲道，“沒想到連您也被騙過了，這是淘寶買的，仿的。”

王姐想起面前這人以前似乎還跟卓向晚傳過緋聞，忽然就明白了，一臉若有所思地看向李素年，只以為他是不想張揚，連連點頭，“嗯，確實不錯。”

李素年的戲往後推了些，化完妝便站在個角落裏等着，靜靜地看着攝影機前拍攝的張楠和鄧悅。

從走步到表情，再到肢體語言，甚至包括說話時的語調，李素年一面仔細地分析着他們的表演，一面在心裏琢磨着自己表演時的情景。

隨着長時間的觀察，以及自身表演經驗的增加，十多天下來，他的演技比起從前已經有了一些進步了，至少不會像剛開始那樣，對着鏡頭還會很僵硬。

但是，沒有接受過系統訓練，全靠自己摸索的他發現，如果想要更進一步時，就有些力不從心了。看來觀察別人的表演，總結經驗之後，再往後，就需要讓自己開竅了。而表演方面的開竅，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有成效的。

李素年知道這進步其實已經很顯著了，可還是忍不住憂愁，因為他現在的表演水平，也就比普通的群演好那麼點，甚至連那些受過專業訓練的培訓生都不如，現在的他只能表演些沒有多少戲份的小角色，再想爭取更多戲份的角色，就不能了。

能有戲可以演，擁有學習的機會，對李素年來說，已經是很好的了，至少不會連一個學習實踐的機會都沒有，只不過這距離他的巨星夢，還無比的遙遠。

到底怎麼樣，才能更加融入到自己現在所演的這個角色里去，詮釋這個小人物的歡喜悲傷？

將自己所飾演的這個角色的經歷，在心裏重新過了一遍，依舊沒有思路。

盯着面前的劇本，李素年深吸了口氣，一定還有什麼被自己忽略了的地方。

當初為了更快地提高演技，跟上大家的步伐，李素年從前些天開始，不僅瘋狂地翻閱了原主以前的上課筆記，還通絡網絡聊天平台，聯繫上了以前培訓班上給他們上課的老師。

大多數老師除開上課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根本沒空理他，只有一個年級很大了的老師，每天晚上都會很開心地給他講上一課。

這位老師並不是演員出身，而是專門從事理論研究的，他在藝員班負責的也只是初級入門的課程，這一類東西只要有了相應的表演經驗，基本上也能自己總結出來，只是沒有理論化。

課程枯燥又乏味，似乎又沒有太多的用處，所以這門課程很容易就會被大家忽視掉，甚至連上課的時候，都經常是他一個人在講台上口吐飛沫，一群人在下面打瞌睡。

老人總是好為人師的，尤其是自己的課程不受歡迎的時候，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有興趣聽他授課的，這位老師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每天給他講上一課。

若是擱十多年前，李素年這也不懂，那也不會的情況，這老師一定會恨不能拿棍子敲他的腦袋，再罵上幾句，叫你上課不好好聽講，可放到現在這個無人教導的時代，他還真嫌棄不起來，只滿心地琢磨着怎麼樣去講，才能便於這個基礎不紮實的年輕人理解。

所以，李素年才能夠很好地和這位老師交流，甚至和他討論過自己所扮演的這個角色，知道這個角色的一生，其實是那個時代的縮影，詮釋的是那個時代的悲劇。這一下，主題就深沉了。

李素年看着劇本里僅有的幾句台詞沉思，不管他多麼想要更好地詮釋這個角色，這幾句台詞都是既定的，他一個新人是絕對不允許做出增加台詞或者修改台詞的事情來的。

好在台詞和情景雖然定下來了，但表演的內容卻是可以隨意發揮的，那麼能不能通過肢體語言，以及面部的表情，來讓感情更加地深沉，表演更富有感染力？

“cut。”張楠和鄧悅這一場的演出結束了，情景又被切換到下一場了。而李素年的那場戲，似乎早已經被忘到北極去了，導演絲毫沒有開拍的意向。

李素年也不在意等一等，仍然在心裏不停地琢磨，偶爾也會用筆在紙上畫兩個小人，再配上些字，艱難地用自己學到的東西往上邊套，幾個小時后，李素年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點什麼。

早飯吃得晚，又被陸明昊強押着吃了不少東西，中午雖沒領到片場的盒飯，李素年也不覺得餓。他晚上雖有戲，按說是不能吃晚餐的，胖乎乎的場務見他一天沒吃東西，隨手抓了一份甩給他。

笑着道了聲謝，李素年幾口匆匆地扒掉了盒飯，繼續在紙上畫著，天色越發地暗了起來，華燈初上，李素年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他終於把這個小角色給吃透了。

躲在衛生間裏對着鏡子表演了一遍，李素年驚喜地發現，自己的表演看起來還真是有那麼點像模像樣了。

儘管李素年不覺得這有什麼，但要擱任何一個行業里的老人在這，一定會對他豎起大拇指。一個演員最重要的不是演技，而是開竅與否，很顯然，李素年開竅了，儘管演技還顯稚嫩，但這已經昭示着他演繹事業的一起開端，從此以後開始的是一個新的起點。

遺憾的是，出現在洗手間的不是什麼行業里的老人，而是本劇的男三號梁宇。

他拍着手笑嘻嘻地從門口走了進來，靠着門框站住，一臉嘲諷地笑道，“大明星，我都不知道你這麼用功呢，沒能當主角真是可惜了。只不過有個遺憾的消息要告訴你，不管你怎麼蹦躂，他也不會再看你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