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傳說中的宮斗
午後的陽光暖意濃濃,已近年關,皇宮內也越發忙碌熱鬧了起來。
“少宮主,這一對鐲子是陸總領臨行前給你的,你也拿去送人……”比翼試圖阻止四處散財的劉夢然,卻被羅叔進來時手裏的那些個東西吸引住,片刻后便發出了更多的質疑。
劉夢然打理着自己厚厚的外披,手在脖子上細膩而柔軟的狐狸毛圍脖上摩挲。真不愧是所謂貢品,實在是上上佳品呢。
“好了,投什麼本錢換什麼利益,值不值,羅叔這位算盤掛在胸口的長輩都沒意見,你怎麼越來越婆媽了?”劉夢然拿起護手的毛手捅,摸上去的質地真不是差了一點點,“梅琳也是咱自家人,雖然嫁出去了,總好過我去打點了宮中其他妃嬪。”
“還是這圍脖好。”自從昨日劉定淵派人送來這圍脖,劉夢然摸過之後,便連睡覺都抱着。
比翼給劉夢然系好披風,自己也拿了一個圍脖套上:“寒冬臘月,狐狸毛圍脖最是舒服保暖了。可多少年難得一件的極品白狐狸毛,這不都裹在少宮主脖子上了?天麟皇帝還真捨得。”
“喲,比翼也想要?”劉夢然邊走邊笑,比翼帶着一眾人趕緊跟上,走到殿外,“那就再等個若干年,我再給你尋一件。”劉夢然笑得得意。
劉夢然興緻盎然地把雙腳踩在“嘎吱”作響雪地上,引來身後眾人的勸慰和惶恐。
遠處紅梅含苞,比翼大約又勾起了思憶,看着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出了片刻的神。
“比翼若喜歡,今日我問梅琳要幾株移栽到我們那。”劉夢然看着這前院滿院的紅梅,倍感親切。
才想着那清雅淡然的人兒,她便親自迎了出來。
“昨夜雪才停下,融雪的日子最是冷,公主怎麼就過來了?”梅妃一出來就拉住劉夢然的手,在手裏搓揉,“手這樣冷,若是凍着了,梅琳怎麼擔待得起?”
“梅琳姐還是這般客氣,你我,何須如此?就是想你了,比翼也想你這的梅花了,羅叔也說我不能總窩在殿裏,這不就出來轉轉,除了你這,我還真沒有更好的去處了。”劉夢然笑着,梅琳向比翼頷首,又問起了她的師弟馬奔來。
劉夢然還未來得及回答,一身明黃的劉定淵出現在梅琳殿前的院子裏。
“看來朕那裏,皇妹是真心不喜歡了。”劉定淵笑着說的,倒讓人聽出了幾分酸味。
“皇兄說得哪裏話?梅琳姐這不就是皇兄的地嗎?喜歡她這不就是喜歡皇兄家?否則怎能在這梅殿裏與皇兄不期而遇呢?”
“怎麼話到皇妹這繞一圈,到變成朕混淆是非,抹了梅妃這處的家了。”劉定淵笑着拉起梅琳的手,劉夢然一行人跟着,進入了梅殿。
眾人暢聊了一會,梅妃打發了侍女準備晚膳,把劉定淵、劉夢然、比翼和羅叔請進了後殿。羅叔坐於殿外,不便進入帝妃的寢殿。
“皇妹那份圖表,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確實妙哉。”劉定淵拿起一杯茶,輕輕吹着,“就是圖表上的那些個字跡,朕倒是琢磨了好一會,順道練了練眼力。”
劉夢然也不接他的話,問着梅琳劉定淵身子的近況。
“朕看偉澤雨澤那倆孩子,越發的像皇妹了。那性子,那手段……”劉定淵到也不在意,逕自說著。
“皇妹給孩子們的教誨諱莫如深,可否也多與皇兄切磋切磋,讓皇兄也受益匪淺呀?”
“皇妹讓馬奔送來的丸子,奇苦異常,實在難以下咽。能不能讓馬奔換個方子?”
劉夢然忽然甩過頭來,一臉怒意:“皇兄到是個好榜樣,不要身體不要命!捨本逐末、耗命續權,可有想過依靠着皇兄的妻兒老小、兄弟姐妹?”
劉定淵剛碰到唇的茶水凍在了唇邊,片刻之後,一抹笑掛在了他的嘴角。
“皇妹雖不懂醫,但面對皇兄這樣不合作又花樣百出的病人,研究出一個兩全藥方緩解壓制毒性已是奇迹。不妨告訴皇兄,據馬奔說,藥量還要加,若能不用浸浴就能排出一些毒素,那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劉定淵放下了茶杯,在劉夢然的怒視中點了點頭。梅琳明顯鬆了一口氣。
“兩個孩子皇妹很是喜歡,他們身上,皇妹看到了無限未來。更覺得,他們之間的兄弟深情自小培養、兩人通力合作,必然比皇兄與我,更勝一籌。”說著,劉夢然注視着劉定淵的眼睛,眼裏說不出的溫柔。
劉定淵握緊茶杯,眼裏全是堅定。
“皇妹與舅娘、梅琳一樣,視皇兄為親人,總想着能儘快幫皇兄定鼎江山。可凡事不能操之過急、只能循序漸進也就罷了,皇妹這女子的身份,也總是個障礙。不論皇妹有多少想法、多少手段,都要假他人之手、借他人之口,繞好幾個彎,才能達到護國護兄的目的;一個不慎,還會至皇兄於風口浪尖,陷自己和跟着自己的人於危難……”
劉夢然的思緒有些飄遠,不知想起什麼,眉頭也皺了起來。
劉定淵起身靠近,手指在劉夢然的眉間輕撫,想要撫平她眉間的褶皺。
“一切有朕……”
劉夢然嘆了口氣,忽然起身拉住劉定淵的手,又拉起剛才便低下頭去的梅琳,把兩人的手交疊在了一起:“皇兄越是擔待得多,皇妹越發擔心,心裏越發地不踏實。我只希望皇兄與梅琳姐幸福度日、國家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就讓皇妹,為皇兄多分擔一些吧!”
劉定淵拉起劉夢然的手,三人的手覆在了一起。
從梅殿出來,劉夢然讓比翼遣走了侍女侍從,帶着她,讓羅叔去接馬奔,一起往太後殿中走去。
“少宮主為何不把你的打算與天麟皇帝說?”比翼再不讓劉夢然去拿腳踩雪,自己是緊緊跟着。
“以他的謀略,說與不說並無差別。”劉夢然看了看有時候固執得和牛一樣的比翼,笑着說,“這樣反倒顯得我兩有默契、心照不宣又能攜手共進。”
來到太后寢殿,此殿早已不復往日的肅穆莊嚴。皆因劉夢然每日來請安時,必然帶着各種裝扮、植物,幾日下來,整個大殿未經大修,卻好似煥然一新,處處都是典雅、清新。
“然兒給我準備的湖藍色帳幔,我最是喜歡。”每每只要劉夢然來,高太后總是拉着她,偶爾劉夢然挽着高太后時,高太后也總是笑。
“今日然兒給舅娘帶來了幾株蘭花,襯舅娘的氣質最是合適。”劉夢然笑着,指揮着比翼和羅叔搬去桌案上。
“怎好日日勞煩洛宮兩位使者做這些粗活?然兒也快把我給寵壞了。”高太后拉着劉夢然來到桌邊,侍女已經擺好了各色點心,都是劉夢然愛吃的,看來是早就備下了。
“他們也是自家人,舅娘無需見外。”說罷,劉夢然招呼比翼和羅叔也坐,兩人倒也大方,只是坐在了離她們稍遠的地方。
“倒是舅娘疼愛然兒,天天好吃好穿地供着,眼見着然兒越發珠圓玉潤,回宮時舅娘贈的衣服都快穿不下了。”劉夢然隨手拿起一塊糕點,“然兒今日把馬奔帶來了,舅娘不能再拖,今日必須當著我的面,讓馬奔給舅娘問個脈,也好踏實了我這個晚輩的孝心。”
說罷,劉夢然不顧高太后的推託,喚來馬奔,默默注視着他把脈。
半晌,馬奔交代了高太後身體微恙,大抵是憂思過重引起的。又開了方子、交代了醫囑,還特地贈了一盒子調理身體、補充營養的丸子,囑咐太后按量服下。
“太后,早年您所中的毒雖然解了,當時便對身體造成了傷害;若現在不加以注意、調理,更易患上其他病症了。”說完,馬奔退了出去。
劉夢然便開始了較長時間的嘮叨、囑咐,直到高太后連連搖手,劉夢然才停下。
“然兒這性子怎麼不像你娘,年輕時就如此嘮叨。”絲毫沒有怨怪之意的笑言,引得遠處坐着的比翼也笑個不停。
劉夢然清了清嗓子,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
“然兒可是有心事?”高太后見劉夢然久久不語,今日與平常也有些不同,便開口問道。
“舅娘,若你宮裏有了老鼠,還意圖害主,該怎麼辦?”劉夢然忽然問。
高太后注視着劉夢然,見她絲毫沒有轉念的意思,笑着說:“若然兒決定除鼠,我定然全力支持。”
“然兒只是擔心,那老鼠沾染過的地方、碰過的物件若是都除了,浪費太大。”劉夢然站起身來,來回踱步。
“那便抽絲剝繭,從重處污,從輕理物吧。”高太后目光流轉,悠悠說了這麼一句。
劉夢然點了點頭,起身告辭。
高太后一把抱住劉夢然:“然兒,你做什麼,不要只顧全盤,凡事都要想想自己。在我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
劉夢然拍了拍高太后的背,寬慰了高太後幾句,帶着洛宮的三人回了落夢殿。
第二日,之前失寵的六皇子七皇子被護國公主親自迎回了落夢殿。那一路上的歡聲笑語、親密無間,讓目睹的侍女侍從無不嘆息自己錯過了在危難時關心兩位皇子的最佳時機。
那日之後,百花貴妃來落夢殿的次數逐漸減少,三皇子得見公主的機會也屈指可數起來。
敏妃那裏宴請依舊,只是公主越發少去,先前熱絡的場面也不復存在了。
皇上不知為何,連日來對敏妃諸多不滿,先是斥責其“奢靡之風過盛,堪為後妃”,后又在晚宴上因敏妃的父親、前朝功勛將軍提及多關心敏妃的要求,借敏妃勸酒之事大發雷霆。
“禮儀全孝,你是全然不顧還是絲毫不會?怎會在群臣晚宴上當眾勸酒?你是當自己是戲子還是勾欄院的女人?”
一番責罵下來,敏妃哭啼不止,又被皇上斥責其擾其心神,被令牽出了宮殿,搬去了一座別苑,條件好似一般貴人。
人們都說,這是皇上對那些對他的私事指手畫腳的大臣們的警告;也有膽肥的提醒,自古皇帝多被前朝將臣牽制,詬病不斷。
而皇上的心情也未曾因敏妃的別居而好轉起來,前幾日皇上還杖斃了一個說錯話的侍從。上至皇宮裏的后妃貴人,下至侍女侍從,無不膽戰心驚,格外地謹言慎行。
后又有傳言出,皇上只有在公主主動來找他時,才會一展笑顏,待人說話也不自覺的和顏悅色起來。
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又在揣測:皇上對公主,早有收歸後宮之心,這后位,怕是早已暗許。
本還勉強算是平靜的諸妃宮裏近日也是是非不斷,先是一向和善的梅妃打了兩個侍女幾十板子;后又有禮部尚書贈了美人給兵部侍郎,兵部侍郎不要也罷,竟然把人送進了宮裏,指名就要送進百花貴妃那,惹得貴妃一身的不痛快,禮部沒少給兵部使絆子……
流言四起,禍傷不斷,天麟皇宮裏暗潮湧動……
作者有話要說:卡了,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