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李中秋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光溜溜地躺在一個銀白色的金屬台上，檯子罩着看上去像是玻璃的透明罩子，刺眼的白光讓他忍不住合上眼睛，本能地想要抬起手臂擋在眼睛上。

他懼怕亮光，就像懼怕那個男人的拳頭一樣，因為只有深夜周圍一片黑暗所有人都睡着的時候，他才不用面對那個被自己叫做爸爸的粗壯男人，不用擔心隨時有可能落在身上的巴掌、拳頭甚至是皮帶和棍子。

兩隻胳膊都抬不起來，身子也動不了，李中秋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慢慢適應了光線，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和腳腕都被金屬環給緊緊固定在了檯子上。

這樣的處境讓李中秋很害怕，拚命想要把身子蜷縮成一團，希望能藉由這個他自己覺得最安全的姿勢來得到一點安全感。可是手腳都一動不能動，他只能徒勞地轉動脖子，緊緊咬着下唇，眼睛瞪得老大，身體不可抑止地微微發著抖。

從小在暴力對待下長大讓李中秋的膽子很小，孩童時期的哭鬧反抗卻屢屢引來更殘暴的毒打讓他養成了逆來順受、怯懦軟弱的性子。現在這種情況帶來的那種未知的恐懼讓這個才十四歲的男孩精神幾乎要崩潰，渾身都抖得像篩糠一樣，大眼睛裏蓄滿淚水，把那長長的睫毛都沾濕了。

就算是怕成這樣，李中秋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從小養成的習慣讓他不敢像普通人那樣靠大喊大叫來發泄自己的恐懼，如今連蜷縮起來保護自己身體脆弱部位都做不到了，就只能死死咬着牙，盯着頭頂正上方的罩子，眼淚悄無聲息地一滴滴砸在金屬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李中秋猛然驚醒，轉動腦袋，驚恐地發現左右兩邊站着兩個龐大的黑影。恐懼讓他的眼睛瞪得更大，把自己下唇都咬出血來了才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尖叫聲吞回去。

不能發出聲音……不能發出聲音……

籠罩下來的黑影讓李中秋本能地想起了自己的爸爸，那個高大、粗壯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也是這樣，光是投下來的影子就能把他瘦弱的身體完全籠罩住，在這個時候如果他發出聲音，無論是哭叫還是求饒，疼痛就會來得更猛烈。

“這個小傢伙很害怕。”站在檯子左邊的撒加人特西摩用撒加通用語對自己的工作夥伴培迪說著，英俊的臉上帶着讚歎的表情，“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這批的五十個實驗體裏只有它和我們撒加人的外形最像，雖然太小了點。”

“還是個沒有發育成熟的幼體呢。”站在右邊的培迪也目不轉睛地盯着檯子上抖個不停的李中秋，讚歎道：“可愛的小傢伙！看那黑寶石般的眼睛多麼漂亮！全身上下每一個部位都是如此小巧精緻！

兩人都有着撒加星人的標誌性金髮碧眼，面龐是撒加男人特有的冷硬英俊，身高也達到了撒加男人成年期的標準線兩米三。撒加人外貌上和地球人很像，只有耳朵是尖尖的就像是精靈的耳朵，比起東方人的柔和精緻，他們深刻的輪廓線條和粗獷冷硬的五官更偏向於西方人，身材也是健美強壯，包裹在白色長袍下的鼓鼓的肌肉結實而充滿力量。

和這兩個兩米多高的強壯巨漢比起來，只有一米五、骨架天生偏小、發育不良比大多數同齡人都瘦弱的李中秋，確實是小的可憐，腰還沒有那兩人的腿粗。

特西摩和培迪肆無忌憚地用目光刮過被束縛在檯子上的這具赤-裸、稚嫩的身體，每一個部位都不放過。隨着他們兩人那極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移動，李中秋的皮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原本由於極度恐懼而煞白一片的臉上也因為羞恥而泛起兩團紅暈。

“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傢伙，還真不忍心拿來做基因融合試驗。”培迪說完，看到特西摩投射過來的帶着警告意味的鋒銳視線，扯起嘴角沖他笑笑，“放心，我只是說說而已。達爾伊伯爵閣下偉大的基因融合實驗計劃也是我畢生的夢想所在，我願意為之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你明白就好。我們能加入到這個秘密實驗中來已經是違抗了前任撒加王的意志和皇室的禁令，如果在新任撒加王登基之前實驗還是不能成功，等待着我們的就只有被送上帝**事法庭，那個可怕的地方。”特西摩的聲音彷彿金屬般冷硬，英俊粗獷的臉上神情很虔誠，狂熱的情緒讓他的尖耳朵微微抖動着：“實驗結果會證明達爾伊伯爵閣下是對的！我們是對的！我們要在偉大的撒加王登基典禮上獻上最珍貴的賀禮——一份撒加拉巨獸與智慧生物的基因融合成功的實驗報告！只要向撒加王，向所有撒加星人證明撒加拉巨獸的基因不是絕對無法與任何基因融合的毀滅性基因，那麼撒加拉巨獸將不再是撒加星球人的噩夢，它們將是我們最強大的武器！到時候，你、我，每一個參與這個實驗的人都將會因為這項實驗對帝國的卓絕貢獻而得到爵位，男爵、子爵，甚至是伯爵！”

“冷靜一下，特西摩，你太激動了。看，你嚇到可愛的小傢伙了。”培迪沖自己這個激進又狂熱於撒加拉巨獸基因研究的工作夥伴搖搖頭，提醒着他：“一個合格的撒加科研人員需要的是時刻保持絕對冷靜。”

被迫四肢大張躺在金屬台上的李中秋完全聽不懂這兩個巨人嘰里咕嚕地在說些什麼，光是那龐大的身軀和可怕的目光就讓他恐懼到了極點。特西摩突然加快的語速和變激動的語調讓原本就一直在瑟瑟發抖的李中秋驚恐萬分地瞪大眼睛，馬上又死死閉上，一動不動地等待着即將到來的劇烈疼痛。

每當他爸爸用這種激動的聲音說話的時候，動起手來就會格外的粗暴，十年的經驗告訴他，這個時候必須馬上閉上眼睛蜷縮起身體。絕對不能躲避和逃跑，因為那樣被抓回來不僅要被打得更慘，還會好幾天沒有東西吃；也不能讓暴怒的男人看到自己的臉和眼睛，因為那樣男人會一邊咒罵著他跟媽媽很像的臉和眼睛一邊用那可怕的拳頭把他的臉打得看不出原形。

同伴的話讓特西摩很快冷靜下來，他整理了下象徵著自己科研人員身份的白袍，不再看躺在金屬台上緊緊閉着眼睛發抖的李中秋，叫上培迪一起往外走。

培迪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檯子上那個可愛的小東西，滿心惋惜地跟着特西摩一起離開這間實驗室。他一定要向達爾伊伯爵遞上申請，請求伯爵將這個編號2oo的實驗體交由自己負責！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來臨，卻聽到了巨人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離，最後周圍又一片安靜，這讓李中秋稍微鎮定了一點。等了大概半小時周圍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他睜開眼睛，艱難地轉動脖子看了一圈。

他只記得自己是被爸爸用空啤酒瓶打破了腦袋，接下來的事情就一點也沒印象了。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光溜溜地被綁在檯子上一動也不能動，還有兩個高壯得像是巨人一樣的奇怪男人可怕的目光，這種未知的恐懼讓李中秋腦袋都成了一片漿糊，除了害怕，他的腦子裏再也裝不下其他東西了。